姜令檀揉了揉肚子,问道:“华安郡主可曾有来寻我?” 吉喜点头:“太子车架入城时郡主和侯爷一同来的。” “她可安好?” 吉喜扶姜令檀起身,笑着道:“奴婢瞧着郡主精神极好,只是雍州夏日风沙大,郡主穿的是男子的装束。” 听得陆听澜安好,姜令檀也暗暗松了口气。 在玉京赏花宴那次,谢含烟小产的消息外泄后,陆听澜和应淮序匆匆离京,分别时她们只来得及相互换了书信,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眼下安好,便好。 姜令檀声音多了几分松快:“常妈妈和冬夏可知我了雍州?” 吉喜连忙道:“已经派人去说了,只是眼下天色已晚,方才姑娘又睡得沉,奴婢便自作主张同常妈妈和冬夏说了,明天清晨再来同姑娘请安。” 姜令檀自然不会责备吉喜:“也行,不急这一时。” 晚膳由小丫鬟端来,都是简单清淡的食物,不过姜令檀今日胃口并不算好,她用了小半碗的青菜鱼片粥和几样食蔬,朝吉喜摇头:“我吃不下了。” 吉喜刚要劝两声,谢珩已经从外边进来。 天气热,屋子四下的窗子都开着,外头的廊下放着冰盆。 “怎么不多吃些?”谢珩走近,身上带着一股暑意。 姜令檀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细腰盈盈,烛光混了月色,眉目柔和得像是一汪清泉:“殿下。” 她起身,刚要行礼,谢珩自然伸手扶她坐了回去,随着这些看似难以察觉的小动作,两人离得更近了。 他明显是洗漱过,却难掩男子身体高大和蓬发的热意。 吉喜带着丫鬟不知何时退到了外间。 姜令檀就被他这样直直的目光看着,鬼使神差又夹了一颗虾仁水晶饺送入口中。 谢珩被她的模样给逗笑了,俯下身,伸手点了点她撑得鼓鼓的脸颊:“莫慌,孤又不同你抢。” 他指尖的凉的,含笑的语调,显然是心情极好。 “殿下可有用膳?”姜令檀问。 谢珩随意在她身旁坐下,从她手上拿过筷子,同样夹了颗饺子:“不曾。” “京墨和伯仁伺候得不尽心,孤只得来善善屋中,蹭一口吃食。” 姜令檀明显不信他的话:“这天底下饿着谁,也不敢饿着殿下您。” 谢珩笑而不语,就这样坐在她身旁,静静吃了晚膳。他明显是时间仓促的,也才半炷香的时辰,伯仁已经等候在外边。 姜令檀看着他眼底的血丝,明明两人都在一块儿,她竟是没有印象他何时有休息过,每每她从梦魇中醒来,他不是在看折子就是在观摩舆图。 “殿下……”姜令檀望着他,欲言又止。 “嗯?”谢珩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姜令檀张了张嘴,垂眸小声叮嘱,“殿下再忙碌,但也要记得休息。” 她极少同他说这样柔软贴心的话,他一时坐着没动,许久才笑着道:“我知晓的。” 离开前,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似乎还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下了。 这一夜。 姜令檀反复醒来数次,大致挨到寅时,她彻底失去了睡意。 安安静静睁着眼睛,盯着上方繁复的帐幔,脖子上浸了汗水小衣黏在身上略有些难受,但这样早的时辰她宁可忍着额,也不愿发出动静折腾外边守着的丫鬟。 “吉喜。” “吉喜。” 因为过于安静,屋子外头的动静就显得格外的清晰。 姜令檀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吉喜,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穿衣起身的声音。 “吱呀。”门打开了,风拂入屋中,有烛影悄然晃动。 “吹笙,你这是……”吉喜等看清眼前的人,她当场倒吸一口凉气,赶忙转身关了屋门。 吹笙整个半身都是血,衣裙染透了,滴滴答答往下落。 她顾不得更多,紧紧握住吉喜的手:“吉喜,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鼓瑟怎么了?”吉喜一边朝外院走,一边问。 吹笙死死咬着唇,哽咽道:“方才是青盐大人把人送回来的,已经派人去寻芜菁娘子,殿下那边恐怕还不知情。” “我,我怕姐姐她等不到芜菁娘子来,只得斗胆来寻你。” 吉喜握紧她的手:“不会有事 的,你先莫要慌了阵脚。” “太子殿下平日对我们虽然严厉,但他并不是那等见死不救的主子。” 吹笙努力压下泪意:“我知道的。” …… 天色彻底大亮,姜令檀撑着床榻坐起来,她掀开帐幔朝外边唤了声,吉喜这才慌忙从外间进来。 “姑娘,奴婢疏忽,晨间睡昏了头。” “请姑娘责罚。” 姜令檀不动声色打量吉喜,她身上衣裳分明是匆忙换上,眼底血丝分明:“昨夜未曾睡好?” “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吉喜将头别开了些:“昨儿外院进了一只野猫,闹了些动静。” “是吗?”姜令檀眯了眯眼睛,并未戳穿吉喜的谎言。 她照常用了早膳,然后去东侧间的小书房练字打发时间,吉喜时刻跟在她身后,直到常妈妈与冬夏一同来请安。 常妈妈先是里里外外打量姜令檀一圈,又忍不住捂着帕子哭了一回,冬夏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显早早哭过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姜令檀也同样红了眼眶:“太子殿下把我照顾得极好,未曾受半分委屈,都不哭了。” “是,姑娘说得是。”常妈妈拉着冬夏垂头哽咽一声,眼睛虽还红着,神态倒是轻快不少。 这处别院算是太子在雍州的私产,姜令檀同太子去玉京后,常妈妈和冬夏还是住在后头下人的厢房了。 姜令檀忽然话锋一转,看着常妈妈和冬夏问:“我听说昨儿夜里外院闹了夜猫,你们可是一夜未睡?” 冬夏愣了愣:“姑娘莫不是听错了,哪有什么夜猫,好像是府中有个侍卫受了重伤被送了回来,奴婢觉浅,刚好听到那边的动静。” 吉喜当场面色大变:“姑娘,我……” “受伤的是谁?”姜令檀仰头盯着吉喜。 “姑娘我……” “究竟是谁?”姜令檀难得沉了脸。 吉喜哪有胆子回答。 受伤的鼓瑟是吹笙的孪生姐姐,当初太子殿下蛊毒发作时,可是鼓瑟亲自去长宁侯府接的姑娘,若是让姑娘知晓太子殿下的身份。 她只要往下一想,只觉后背寒毛直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 吉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受伤的只是府中的暗卫,奴婢恰巧会些医术,被人寻了去给人止血。” “奴婢今日不同姑娘讲,是怕过于血腥,吓着姑娘。” “真的是这样吗?”姜令檀问。 “是。”吉喜赶忙点头。 “好。” 姜令檀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有些无奈扶吉喜起身:“你也与我相处多时,我又不是那纸糊的性子,若是……” 她话还没说完,屏风被人不紧不慢敲了几声,一道清冷的声音问:“谁惹孤的善善生气了?” 谢珩就站在花鸟屏风另一头,也不知听了多久。 “殿下,是奴婢嘴笨,惹了姑娘生气。”吉喜说着就要朝他跪下。 姜令檀拦了拦:“没有的事,殿下莫要吓人。” “不过是在屋里说些玩闹的话,吉喜被我吓着了。” 谢珩慢悠悠进了里间,吉喜紧咬着牙,强撑着逼自己冷静下来,袖口下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姜令檀朝几人挥了挥手,主动拉着谢珩去了她平时练字的小书房:“我听说昨夜府中有暗卫受了重伤,可有请芜菁娘子?” 她一双眼睛清澈无垢,红润的唇一张一合,显得很是紧张。 谢珩目光若有似无落在那唇上,他想到了许久不曾用过的玉蝉,想到了她最开始还不会说话的模样。 有些秘密,他可能快要藏不住了。 谢珩忽然就笑了:“嗯,人还活着。” “善善这般关心,等人伤好了,让她来给你磕头?”
第133章 ** 姜令檀顿时摇头:“殿下莫要吓唬我。” 谢珩笑吟吟盯着她看, 浓黑的瞳仁似带着些许深意:“真的不要?” “不要。”姜令檀干脆扭过头不理他。 “这可是善善自己说的。”谢珩这回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伸手捏着她柔软的下巴,稍微用些力气便把人给转向自己。 姜令檀拗不过, 只得紧紧抿着唇,用掌心去推他:“请殿下自重。” 两人力道悬殊,她那点力气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谢珩看她渐渐不挣扎了, 也就松了手, 冰冷的指尖从她咬红了的唇瓣上扫过:“不要就不要, 何必生气。” “免得你好奇心起,一个人偷偷跑去。” 若谢珩不问这些, 以姜令檀的性子, 她有很大可能会因为好奇心的驱使, 加上方才吉喜模模糊糊的态度,高低也得查个清楚。 可如今谢珩问了,还是说得这样直白,她反而就淡了去看一眼那位伤者的想法。 能夜里来请吉喜, 又有芜菁娘子诊治,这人必定也是太子身边得力的侍卫,青盐、京墨、伯仁还有吉喜和吹笙,她都是见过的。 等谢珩走后,姜令檀把脑袋里各种猜测乱糟糟的,她手里捏着一把团扇就倚在廊下的秋千椅上,一晃一晃的。 这秋千椅上回来时还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添置的。 姜令檀叹了口气, 目光落在雪白的胳膊上。 夏日衣裳穿得薄,宽大袖摆随着她摇扇的动作自然露出大片手臂肌肤,莹润的白中有几点红痕格外的显眼, 明明屋子里干净得一尘不染,偏偏近几个月来她总遭虫咬。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梦魇中那个可怕的男人了,她有时都不禁怀疑,那个每月十五都会出现的魔鬼,会不会是她梦中的臆想。 若不是那次被那人掠走,她也不会阴差阳错与太子回了玉京。眼下他又带她回来了,那是不是真的能放手让她体面些离开。 姜令檀不敢往深了想,心中的情绪却是一日比一日更为不安。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日,她也渐渐适应雍州这边干燥炎热的气候,吉喜端着一碟子用冰镇过的蜜瓜,笑着递上前:“殿下午间吩咐让京墨送来的,姑娘快尝尝。” 姜令檀见吉喜眉间的松快,笑着问:“你今日这样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 吉喜呆了呆,斟酌道:“回姑娘。” “是那日重伤的暗卫今日终于醒了,芜菁姑姑说,只要好好地养便能与常人无异。” “那是好事。”姜令檀咬了一口蜜瓜,眉眼弯弯。 吉喜暗暗松口气,继续道:“殿下方才让人来问姑娘,可要同他一同去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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