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姜令檀站在书房门前,呼吸微喘。 她举目四望,然而书房四周静悄悄的,别说往日时刻守着不敢懈怠的暗卫,这一路走来,就连寻常仆妇都没见着,整座府邸透着一种诡异的静。 今日大婚,按理来说,她同姜家三房一家子早早商定好,全来太子府上送嫁,还有说着要等她“成亲”后再回西靖的陆听澜,如今也迟迟不出现。 姜令檀捏紧衣袖,鼓起勇气伸出发软的掌心,用力推开书房的门。 “太子殿下,臣女今日来与殿下辞别。” 声音落在空荡无人的书房,只剩回音。 “殿下,您可在?”依旧没人回答她。 姜令檀寻着灯影的方向朝里走,屋外似乎起风了,风吹落叶沙沙声,紧接着那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重物拽拖在地上,混着碎石摩擦在布料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太子殿下……”姜令檀高高提起的一颗心,骤然下沉,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窜到背脊,鲜血的腥味被风刮进屋中,她猜到了什么,僵着脖子一点点转过身。 隔着夜色,两人四目相对。 年轻的储君手执长剑,染血指尖拖着一具生死不知的躯体,而传闻中心怀慈悲的太子殿下,目光淡漠,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偏执怪物。 “善善宁可嫁给这样的废人,也不喜孤?” “孤不是说过,善善有什么心思,莫要瞒着。”谢珩浑身染血如鬼一般,一步步朝她逼近。 “我没有瞒着你,我那日什么都同你说了。”姜令檀看着他刺红的眼睛,僵硬往后退。 “怎么?孤的善善这是害怕了?” “你怎么不亲眼看看,这个千挑万选八字相合的好郎君,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模样。”谢珩嗓音滚着戾气,厌恶丢开手上的男人。 姜令檀只觉手脚发麻,再也退不了一步,她浑身颤抖,终于看清花钱给自己买的假婚对象,半张面容都毁了,只剩一口气吊着可能随时都会死掉。 “我就算不嫁他,也不可能跟你回到玉京。”姜令檀绝望看向谢珩,眼泪流个不停。 谢珩笑了,握着长剑的掌骨泛白,他自嘲道:“孤不是已经答应你可以留在雍州,可你偏偏就是要忤逆孤的意愿去嫁人。” “你当真以为嫁了人后,就能永远和孤再无瓜葛?” “孤已经一退再退,你非得逼着孤退无可退。” 姜令檀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妆花了,口脂也擦得一干二净,她拔下头上尖锐的白玉簪,毫不犹豫抵在自己脖子上:“事到如今,殿下还是不愿同我说实话。” “殿下要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我身上流动的鲜血。” “殿下既然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那不如让我替殿下承认。” “若不怕我死了,永远失去这个解药,你尽管逼我就范,我们一起下地狱!”
第137章 真相 谢珩布满血丝的眼瞳狠狠一缩, 神情变得晦涩无比。 他没有再出声解释,也没有更进一步。 “善善……是孤错了。”他抬手好似嫌弃般丢了那染血的长剑,望着她, 眼角悄悄红了一圈。 姜令檀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放松警觉,依旧倔强仰着脸,烛光从她身上落下影子, 摇曳晃荡, 好似只需要一阵风, 就能把她身体里那点仅剩不多的生机给吹灭了。 “殿下放我离开,只要我活着, 殿下需要血, 每月十五让人取了给你送去, 我只希望,从今往后我与殿下之间,再无其他瓜葛。” 谢珩凝视着她,视线从她苍白的唇缓缓移到抵着白玉簪的侧颈, 忽然勾唇一笑:“孤的错在于不该这样一次次放任你胡闹,不该因为心疼不舍,事事都由着你折腾。” “与你初见那日,孤就该狠狠心,把你永远关起来,若是未曾见过天地的广阔,从未感受至亲挚友的爱护,你就不会这样任意践踏孤对你的怜惜。” “永远禁锢在黑暗中, 而孤才是你唯一的光。” 姜令檀不可置信看着他,身体里的血液如同针扎,他每说一个字, 她心口就裂开一条缝,到了最后双耳轰鸣以至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既是无间地狱,那就共赴一场苦难。” “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不……”姜令檀心跳加快,心口起起伏伏喘得急促,她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可是她的一双腿如同在原地生了根,握着玉簪的手僵麻颤抖,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他只用短短几句话,就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心神俱震下,连自我了结都做不到。 “孤不止一次强调,善善有什么心思,莫要瞒着。” “可你!” “偏偏什么都藏着不愿说。” 姜令檀眼睁睁看着男人闲庭信步般,一步步靠近她,宽厚温热的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腕,死死握紧。 他的情绪仿佛再难控制,语调压着薄怒:“孤对你的纵容,何尝不也是一次次的试探。” “就像伤口捂久不见天日,只会在皮肉下发脓生疮烂进骨髓。” “既是生了脓疮的肉,何不捅破挖掉。” 谢珩看着她,声音温柔平静:“孤等这一日,实在等得太久太久了。” “怕你发现,又怕你回避。” “从孤母后自缢东宫的那一日起,孤失去了所有,孤曾经立誓,总有一日孤要寻到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珍宝,而她只能完完全全属于孤一个人,谁也抢夺不走。” “善善你看。” “孤这不是寻到了么。” 谢珩伸手把人紧紧抱入怀中,在姜令檀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神情并不如他语气那般随意轻快。 这漫长好似没有尽头的夜里,没人能猜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更没有人知道,自从他发现自己爱上她的那一日起,他就如同病入膏肓的赌徒,表象外所有的伪装都成了他的赌注。 在她面前,他首先丢弃了规矩礼教,至于仁慈贤善被他踩在脚下,端方君子更是嗤之以鼻。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无须再如履薄冰,也不用被处处制约,因为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全部的体面。 血肉浇筑成的面具下,他生来就是彻头彻尾的魔鬼。 …… 可魔鬼能有多贪婪呢,只是要藏个人而已。 在这一刻,姜令檀感到无比挫败,她如同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被他干脆利落抱了起来。 书房外,停了马 车。 他抱她上去,也不说话,只是用手在窗子前敲了敲。 马车动起来,一路畅通无阻,她不知会被他带去哪里藏起来。 “谢珩,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她看着他,眼里尽是哀求。 谢珩按着她一双手,俯下身,冰凉的鼻息落在她脸上,明知故问:“求我什么?” “求你放过我。”姜令檀绝望闭上眼睛。 “既然是求,不知善善能付出什么?”他掐着她下颌的拇指往上,如同暗示一般,在她唇瓣抚弄。 力道时轻时重,直到把她惨白的唇揉得泛红微肿,他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那手只要再浪荡几分,从能探|入|她红红的唇内,搅|动舌齿。 姜令檀起先是愤怒的,浑身发抖,甚至不顾后果去咬他的长指。 可她一旦咬他,他就更加变本加厉加重力道,直到她吃了苦头学乖松口,他才不紧不慢抽回手,半点也在意月牙形状的齿印,正血流不止。 …… 昏暗内室。 层层纱幔最深处,锁链摩擦出清脆声响。 姜令檀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多久,长时间不见阳光,她皮肤呈现一种脆弱的冷白。 她浑身被汗浸湿,蜷成一个团缩在床榻上。 脚腕锁着一条长长的华贵银连,烛光交映,是寒冷的霜色。 自从被他送来的那日起,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每日三餐都有丫鬟送来,等到夜里,会出现一位哑婆提了热水给她沐浴。 起初,她抱着绝食的念头,连汤水都不愿意喝一口,好在再也没人逼迫她,只是等到次日,送饭的丫鬟就直接换了一批人。 “昨日的伺候的人呢?”好奇心驱使,她还是问了。 丫鬟扑通一声朝她跪下,上下牙齿打着颤:“太子殿下说姑娘不吃,定是伺候的人不尽心,所以全都处决了。” 每一个字,都像尖刺扎向她,眼睛胀得发疼,姜令檀狼狈别过脸。 从那天开始,她开始好好吃饭,也好好睡觉。 只是除了吃饭睡觉,她不再与任何人交流,脚上的链子就算工艺上乘,也不过是坚硬的死物,时日久了,开始在她雪白的脚踝上磨出红痕,红痕一日日变深,皮肤擦破流出鲜血,等哑婆发现的时候,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谢珩的半夜到的,整个人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杀戮的寒意。 以哑婆为首,每个人都垂首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幽暗的院子静悄悄的,除了主屋隐约有灯影晃动。 睡梦中,姜令檀感觉有人轻轻从她脚踝上抚摸过,锁链碰撞荡起一阵清脆声,她闭着眼,并不想从梦中醒来,只是绷紧了脚尖,想要避开那道令人焦灼的痒。 “别动。”有人一下子扣住她脚踝,掌心滚热难以挣脱。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把她从睡梦中抽离出来,姜令檀身体一缩,人还没有情绪,身体已经最直白的反映出来,她想也不想就用双手撑着坐起来,直往角落里躲。 可床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她还被他握着脚踝,根本挣脱不了半分,连人带着锦被,被他扯着禁锢在怀里。 “躲什么躲。” “孤就这样让你厌恶至深?”谢珩目光淡淡望向她,只是把最后四个字的尾音色,咬得格外重些。 姜令檀想到这座宅院内伺候的陌生婢女,想到她脚上的伤,她不想再有无辜的人被她牵连,甚至是失去性命。 就算再无可奈何,她也只能强迫自己紧绷的身体一点点地软下来:尽可能看着乖顺些。 谢珩一只手就能把她整个脚掌心包裹住,他目光沉黑,语调明显是不悦的:“这伤是怎么弄的?” 姜令檀避开他的视线:“链子太硬,生生磨破的。” 谢珩好似并不在意她是否说谎,粗粝指尖划过她的脚掌心,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明明她研究很久哪怕把自己弄伤都解不开的银链,他只是弹了弹手就断了。 “善善既然不喜欢,那就解了吧。”他语气随意。 姜令檀没想到能这样轻松说服他,红唇微微张开,脸上神情不可思议,她没想过自己能蒙混过关。 谢珩只是笑了笑,揽在她腰上的手忽然用力,他自上而下把她禁锢在身下:“你不愿意被束缚着,孤不勉强你,但不顾身体自残,却是孤不能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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