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说说看,孤要怎样惩戒你,才能记住这次的教训?” “我……”她惊恐瞪圆了一双眼睛,情绪在这短短的数息间起起伏伏,就如同才从山崖一跃而下,又被人接住,可她还没松口气,又被人狠狠抛下。 “不……不会……再有下次。”她嘴唇一张一合,语无伦次朝他解释。 谢珩空出一只手,从她脸颊缓缓抚过,眼神幽深:“要不‘含蝉’吧。” “孤的善善才短短几日不见,竟然连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依孤之见,也许日日含蝉,这说话不连贯的毛病,说不准哪日就治好了。” “不,我不要。”姜令檀挣扎着朝他不停摇头,然而谢珩这次分明是铁了心要惩戒她。 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枚白玉蝉,食指与拇指抬起她的下颌,极致轻柔,但不容拒绝。 玉蝉上刻着纹路,有他身上的体温,药油甘香。帐帘下,烛影一晃一晃的,蝉鸣声时高时低。 “我……”姜令檀仰着头,满眼都是拒绝。 她艰难伸出手紧紧扯住他的袖摆,双颊晕着两团不正常的绯色,想开口求他,可从她嘴里说出的字句在这浓黑的夜里变了味。 娇软妩媚,更像是引诱。 “嘘。” 谢珩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顶着那清隽出尘的脸,对她说出最浪荡的情话:“两扇红唇夹玉蝉,一泓清泉入花心。” “孤想要。” 姜令檀先是呆滞一知半解,等品出他话中的深意后,根本不顾他的身份,用尽全身力气用手推他,推不动就改用指甲去挠。 等到身上最后一点力气用光,她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呜呜大哭。 太子垂眸看着怀中含泪的娇人儿,心底那股狠厉情绪终于散了。 他低低一笑,循循善诱:“善善,哭是没用的,你要学会逃……”
第138章 神也有贪婪的时候,何…… “逃?” “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姜令檀扭过身体, 避开他的触碰,一双手抗拒推着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她从来就没有这样伤心过, 只要一想到他原来对她的那些好,原来都是假的,他狠心起来, 除了不会要她的命以外, 什么都由不得她。 现在她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更何况…… 姜令檀睁着一双泪水蒙眬的眼睛,静静看着窗外的皎月, 再过不了几日, 恐怕就是十五了吧。 十五那日, 太子是否还会像之前一样那样遮掩他毒发失智的秘密。 谢珩顺着她的视线一同落在窗外的月亮上,他瞧她一眼,声音低低:“善善在想什么?” “是十五的月亮。”他声音顿了顿继续引诱道,“还是孤的身份?” 姜令檀只觉得他的目光重得像是有了实质, 她只要一想到那个和太子身份压根沾不上边的魔鬼,呼吸立马变得急促起来,心底的恐惧一点点地被放大,以至于她明明被他抱在滚烫的怀里,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我……”姜令檀整颗心一下子被高高提了起来,她终于鼓起勇气朝他看去。 “殿下这是愿意说了吗?” 谢珩盯着她,近十日不见的饥渴思念,像是被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给抚平了:“善善想问什么就问吧。” “趁着今日孤的心情尚可, 此次错过,也许日后就再也没有这机会了。” 姜令檀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有些悲伤,可眼下的情况由不得她想更多, 心像是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殿下,那为何偏偏是我?” 谢珩闻言笑起来,掌心缓缓扣住她脆弱的脖子。 他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颤抖,呼吸也过分急促,可脸上只表现出谨小慎微的好奇。 “身份不高,家世清白,声名不显,最好是家中不得宠,但胜在乖巧听话。” “因为这样,就算因解毒一事出了差错,孤也能许下丰厚的补偿……” 谢珩像是陷入眸中回忆,指尖无意识从她唇珠划过,落在她小巧莹润的下巴上反复摩挲:“可是善善恐怕是厌弃了孤的。” 姜令檀大大喘了一口气,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殿下在我最可怜无助的时候出现,那时候我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殿下就是我的神明,可是这一切原来都是殿下骗我的。” “玉京这样的女子何其多,为何偏偏殿下要选中我。” “府中吃人的嫡母,不闻不问的父亲,我从懂事起看着府里庶出的姐姐一个个嫁给贵人当妾,或是被贵人玩弄致死,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以至于最后宁可装成一个哑巴,也要避开美貌带给我的锋芒。” “我已可怜至此,到头来连殿下您也不曾放过我。” 谢珩面对姜令檀的质问,他似有瞬间的失神。 当年第一次蛊毒发作时,他被父皇关在皇宫的密室里,足足三日不见天光,宫中所有的寓意都束手无措,只知这是流传漠北赤狄部族的一种蛊毒。 可漠北赤狄在十六年前就已被灭,要寻解药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没过多久,西靖国使臣送来半张损毁的药方,据说是用鹿血可以压制保命,暂时保持中蛊之人的清明,另外就是需要寻个拥有至阴之血冬至那日出的女子,用她的血作为药引。 人是严既清寻的,名单他也交给了太子,可惜当时以谢珩的性子宁可每月用鹿血压制保下性命,也绝不会选中那份名单上的任何一个人。 可惜造化弄人,那日姜令檀本是被嫡母周氏献给成王做妾的,偏巧遇上了太子毒发,而梅园里养的鹿一夜之间全 部死于非命。 姜令檀就这样阴差阳错被送入太子寝宫,成了太子的药引。 但是其中的缘由谢珩并不打算解释。 他静静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面容刻在心里,薄薄的唇扯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弧度:“可能这就是善善和孤的缘分吧。” “孤选择你,是上天希望的。” “我宁可不要这种希望。”姜令檀红着眼圈,情绪起伏道。 “那真是遗憾,善善这一生只能被孤永永远远困住。”谢珩朝她笑,连目光都变得温润起来。 他终于克制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声音轻似呢喃:“不要怕。” “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姜令檀湿漉漉的眼睫眨了眨,心脏疼得像是要裂开,可是力气一点点地从身体抽离,她攥紧他袖摆的手,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松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谢珩给她盖好被子,又再次检查她脚踝上的伤,等确定人已经睡熟,才起身走出屋子。 “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把人全部遣走,华安郡主和姜三爷那,也都让人送了消息。”青盐语速不快,单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好。”谢珩眼眸暗了暗。 …… 姜令檀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她甚至做了美梦,梦里她从未见过太子,在大夫人周氏把她嫁出去前,她就已经带着常妈妈和冬夏连夜逃了。 她们主仆三人隐姓埋名在雁荡山脚下的小村庄里安顿下来,往后的所有时光,不会有太子,更不会有玉京的一切。 她就像长在山脚下的花,来来往往的过客,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心动,让她觉得是馈赠。 “殿下。”姜令檀悠悠睁开眼睛,感觉心脏的位置像是空了一块,她转头看窗外冷月如银盘一样高高悬着。 月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圆了,明明睡前它还缺了一小块。 姜令檀想到什么,她伸手掀开身上的凉被,双眉紧蹙视线落在受伤的脚腕上。 伤口的位置被人仔细包扎过,但她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僵着脸用手扯开伤口的纱布。 明明睡前还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痂,暗红的血痂嵌在雪白的皮肤上,像是一道烙印。 可是这伤根本不可能好得这样快,除非她足足昏睡了至少一天一夜。 屋子里静得出奇,哑婆不见了,丫鬟们也不知去了哪里。 月辉下,视野里看到的是大片大片暗影,姜令檀感到一种无端的恐惧,她尽可能把自己往床榻最角落藏,努力把身体蜷成一小团,大而黑的眼瞳像是失去庇护而变得无助的幼兽。 “殿下您在吗?”姜令檀声音带着哭腔。 “在找我?” 黑暗中有一道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一双暗红的眼眸正幽幽地望着她,他似乎已经和夜色融为一体,凌厉的身体轮廓,像是凌厉的山峰。 姜令檀一动也不敢动,她视线慢慢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男人红衣玉带,乌发披散,脸上带着一张恐怖至极的獠牙鬼面。 他下颌微绷,面具下俊美霜白的脖颈,看着有多诱人,实际上就有多危险。 这一瞬间,姜令檀唇色近乎雪白,她眼睁睁看着他朝她一步一步走近,男人伸出的臂膀撑在她身体两侧,单膝朝她跪下。 面具下嘶哑暗沉的声音:“善善,这就是答案。” 谢珩凝视着她,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拇指从她眼睑的位置擦过,目光晦涩:“怎么又哭了?” 姜令檀觉得心口的位置被人活生生扎了尖钉,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任由他的指尖从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抚摸过。 “趁孤还清醒。” “善善不走吗?”谢珩忽然放开她问。 “怎么走?殿下能送我去哪里。” “这世上并无我容身之所。” 姜令檀仰头,对上男人的视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谢珩定定地看着她,反问道:“你想去哪?” 姜令檀忽然抬手,细软指尖抚上他脸上的面具,因为力气不够大,她直起上半身跪在床榻上,一双手高高地抬起。 面具扯下,太子依旧身影如玉,月辉三三两两,落在他暗红色勾着佛莲宝相花纹的宽袍上。 他本就白,此时月光一浸,又有红衣相衬。 整个人就像莲花台上的神明。 只可惜,神坠凡尘,即成疯魔。 姜令檀看着他的模样,又哭又笑:“殿下的模样,殿下身上的迦楠香,殿下的身姿,您的一切都完整刻在我心里。可那天你为何要谢三皇子扮成你的模样,这个世间千百种人,唯独没有人能成为你。” “殿下,神也有贪婪的时候,何况是人。” 谢珩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纹,他的眼角慢慢红了,鼻尖也是红的,唯独那双血丝遍布的眼睛渐渐空洞。 他握住她的手腕,鼻尖抵在血管的位置,牙齿衔住她的皮肤,只要用力马上见血。 姜令檀神思恍惚了一瞬,像是放弃了挣扎:“殿下你看,到最后你我都满盘皆输。” 随着她话音落下,谢珩的牙齿咬破她的皮肤,滚烫的血顺着皮肤滑下,在落地的瞬间被人用手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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