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矜抬头看了看月光照下来的方向,又仔细地打量了下水中倒影,转身对萧遥道:“我们往这边走。”
第62章 夜雨 她的女儿,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道…… “这好像是一座废弃的寺庙?看上去阴森森的……娘亲, 我们今夜真的要住在这吗。”萧遥躲在萧九矜身后,拽着她的衣角。 面前的寺庙并不大,只有主殿与偏房两个隔开的空间;主殿中央摆着个佛像, 佛像手持珠串,是半敞着袈裟露出胸脯的模样。 “娘亲,这供的是什么佛啊?怎么庙都拆了,佛像还被留在这?”萧遥在她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害怕仍掩盖不住好奇。 萧九矜瞥了一眼, 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她没认出来这寺里供的是什么佛,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从不信什么神佛,只晓的大多只是观音如来弥勒这种有名的神仙。 而就当她想说“我们找个地方休息”的时候, 她却意外看见了佛像前的香炉里插着的几根香, 看上去竟只少了三分之二。 萧九矜不禁喃喃:“怎么回事, 这上的香好似是新的……?” 她拉着萧遥走近。 “是哎?这寺里都到处是灰了, 这个桌子还有供奉的佛像却都很干净。” 萧遥大着胆子在那佛像上摸了一把,疑惑道。 种种迹象均表明着不久前还有人专门来过这寺庙祭拜,可这寺庙看上去分明已废弃许久, 怎么有人会在这供奉佛像? “啪嗒、啪嗒。” 萧九矜正困惑地打量着这佛像, 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步子踩在水坑里的声音。 她心下一惊, 猛然回头。 “谢绍?”而见到来人, 萧九矜却在惊讶后放下了心来。 后者亦是一愣,“你们怎么在这……是跟着我来的?” 他很快反应过来。 萧九矜则望见了,他默默松开了按在腰侧剑鞘上的手。 她看了萧遥一眼, 小姑娘才有些尴尬地从她身后走出来:“是我缠着娘亲来的啦,又没给摄政王大人您添麻烦,您便不要计较啦?” ——萧遥的话没什么问题,萧九矜却 看见谢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谢绍猛咳了几声, 脚步虚浮,身上沁出的血与雨水混杂,却看不清。 “您竟然能从那么多刺客中突出重围,实在是太厉害啦!对了,您一定受伤了!这个给您!” 萧遥走心地夸赞着,或是看见谢绍不适的模样,想了想,翻了翻腰间、从绑带上拿出一小罐药。 那伤药被她握在手里还辗转了几番,萧九矜心下笑笑,看出那是带了给她们自己保命的药;萧遥说是要给,但却还有舍不得。 但最终,萧遥还是走上前去将那小瓷蛊递给了谢绍。 “多谢。”谢绍微微垂眸,望向眼前的小姑娘。 或许是在夜色里,人的感官会变得格外清晰;谢绍这时才发觉,眼前小姑娘的眉眼竟与自己如出一辙。 “……” “哎,你认识这是什么佛的佛像吗。” 当谢绍抬眸将目光投向萧九矜、正想同她说些什么时,却听见萧九矜先行开口。 ——萧九矜的眼神已经从他与萧遥身上移开,转而投向了那木桌上立着的佛像。 谢绍怔愣了一瞬,随即再次垂眸。当然,他只是没再说话,还是走到了萧九矜身边。 “没见过。”他仔细打量了那佛像,随后说。 “这样么……”萧九矜微微皱眉。“那你不觉得这佛像,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佛像分明是笑着的,可萧九矜望见祂却总是感到一阵恶寒。 谢绍不解地“嗯?”了声,没明白萧九矜说的佛像诡异在哪里;他看了看庙外,外面的雨却是越下越大了。 “我看到那边还有个房间,你们去里面睡吧?明日我的人应就要到了,待天晴了,我便放信号让他们来接应。”谢绍没多想,如此说道。 “啊!”而一旁的萧遥却是没忍住惊叫出声。 在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的那一刻,萧遥已马上捂住了嘴;萧九矜谢绍齐齐回头望向她,却仍能见其放大的瞳孔。 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萧九矜疑惑,萧遥则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木桌的桌面。 ——谢绍身上受了伤,血珠顺着衣物滴落,落到桌面上后却没有再顺着木纹流落,反而是,渗进了桌面。 一时间,庙中三人面面相觑。 这木桌是靠着寺庙的墙壁摆放的,并非是几条腿支撑的种类、而是更近似于台状。不过,正面看上去它也只是个普通桌子、毫无异样。 萧九矜咽了口唾沫,低声说了句“借你剑一用”,便抽出了谢绍腰间佩着的宝剑;萧遥一个急跑又躲到了她的身后,害怕地望着那桌子。 萧九矜自上而下,将剑插入了木桌中。 不出所料,剑上的阻力只有短暂的一瞬——这木桌,是中空的。 萧遥已有些不敢看了,她伸出手捂住了眼睛,却又因孩童生来便有的好奇而将指尖露出了一丝缝隙;谢绍蹙起眉头上前两步,谨慎地盯着这会喝血的桌子。 萧九矜用力一撇,本就陈旧的木桌彻底开裂。 “!!!” 看到空间内是什么后,萧遥的脸刹那间变白;恐惧的声音却被她强行压在了嗓子眼里。 就连萧九矜谢绍两个大人看了,都是面色凝重。 劈开的桌子里,赫然躺着一具白骨;白骨已呈彻底的骷髅状。 这木桌竟是……一口棺材。 寺庙外寒雨不停,寒风呼啸如同夜中野兽咆哮;那森森白骨就这么躺在三人面前,本就恐怖至极,谢绍先前那滴落下的血液则正好落到了那骷髅脸上,更添几分诡谲绮丽的景象。 饶是不信神鬼,萧九矜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周遭的昏暗与佛像上那诡异笑脸,仿佛暗处有人在窥视着;一切都“邪”了起来,传出森森寒意。 “娘亲……”而在看到那白骨的第一眼,萧遥就已经不敢看把脸埋到了萧九矜后背上;萧九矜没回头,只是抚上她的手安抚着。 “这白骨看上去还不是自然死亡……上面无一丝腐肉,也闻不到什么腐臭的味道。怕是有人一丝一丝将尸体上的肌肉全部剔除了……” 萧九矜心中虽也直犯嘀咕,却还是认真地分析起眼前状况。 “况且,这白骨的颜色也不似自然的黄白?倒像是上了什么涂料,看上去有几分银白的感觉。” “且就尺寸来看,、这尸骨像是小孩子的。”她又补充了句。 “你说追你的那些刺客会知道这上面还有这种邪性的玩意么?” 她瞥了谢绍一眼,问。 “应该是不知道,这么可怕的玩意……” ——实际上谢敬敏也未必搞不出来。 或是忽然想到这一点、或是意外发觉实际上自己也并不了解自己这位亲手扶上位的新皇;谢绍忽然住了口。 “……若他知道,定会来这边搜捕我。”过了许久,谢绍才补充说。 萧九矜一哂,谢绍则是瞥了眼她的笑脸:“倒是你,向来敏锐。在金陵住了这许久,这次怎么也一无所知的样子。” “摄政王您还真的看得起我。”萧九矜的眼里,笑意淡了几分。 “但谢绍,这五年,我是真的不想再掺和朝堂中事;寻常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去爬一座荒山。” “那你便不关心这白骨……” “我不关心。” 萧九矜打断了谢绍的话。 “摄政王大人你,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 她指了指谢绍身上的伤,随即想了想,脱下了件外氅盖在了那“棺椁”上,盖住了裸露的白骨。 “你若真想抓住干这事的人,暗中派人盯着这里便是了。” 萧九矜看了谢绍一眼,随意道。 萧遥“嗯”了声,牵住了她的手:“娘亲,阿遥困了,我们去睡吧?我们只是平民百姓,摄政王您就别为难我们啦。” 为了表演的更真实些,萧遥还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 “……” 或许是已经知道萧遥是自己的女儿,谢绍望着她与萧九矜如出一辙的走心模样,一时内心复杂。 “那我们便去偏殿休息了,摄政王您自便。” 萧九矜知道女儿只是找个借口离开,也配合道。 “明日你的人来了,你便自己跟着他们下山吧。下去之后把山下守着的赶走,我们晚点再自己下山。” ——别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这句话萧九矜没说,但她看谢绍的眼神,对方显然是明白了。 夜雨萧萧,鬼神惊梦。 萧九矜被萧遥拉着走到偏殿,见女儿随意找了个墙角坐下。 “你不怕脏了?”她带着半分惊讶笑问。 萧遥“哼”了声:“我裙子上全是泥!这地上全是灰,说来也不定比我衣裳更干净些。” “娘亲方才虽然让那摄政王派人盯着这破庙,但实际有猜到这骷髅是谁干的吧?干嘛不告诉他,那样我们不是更清净些。” 萧九矜笑笑:“因为娘亲猜啊,这里恐怕和金陵知县有点关系。他要去查知县的贪污案,肯定能发现点什么。” “可阿遥看那摄政王不太聪明啊?还不如娘亲呢。”萧遥不解,“娘亲不是前朝遗族么?这摄政王,为何不能娘亲来做?只是因娘亲是女子么?” “若他发现不了我们再提醒也不迟,现在还不到暴露人手的时候。” 萧九矜回答了前一个问题,面对女儿后面的问题,却不禁沉默。 深夜唯余雨声,四周并无旁人;或是如此,今日萧遥才会如此大胆的发问。 而萧遥既问了,做娘亲的,自也不该敷衍;都说孩童懵懂,但亲自抚养女儿这么久,萧九矜却也知道有时孩子的心思最如明镜。 于是过了许久,她才认真看向萧遥,真心道:“朝堂中事复杂,并非所有位置,都是能者居之。” “阿遥不如想想自己,未来我们回京,阿遥想去到什么样的位子?” “是做摄政王的女儿或是让当今封你个县主什么的荣宠一生,过锦衣玉食的轻松日子;还是……” 以女子之身,去争一争那至高宝座。 萧九矜望向她。 萧九矜自认最讨厌麻烦事,对权力也从不贪恋甚至有些厌 恶;比起去争,她自己更想过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快活日子。 想做事时便为天下苍生做点事,不想做事便喝喝上好的美酒、听听曲逛逛花楼,在有阳光照着的小院里看看话本数数银子,有三五好友、能看着喜爱的大家都得偿所愿,哪怕天涯海角,也能在除夕夜团圆。 冷宫十三年,萧九矜最讨厌便是事事要看人脸色,更厌恶玩弄心计弄权——而或是怀着如此心态入局,她本人也最工于心计。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9 首页 上一页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