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虞荆僵硬着,强迫上移着视线,而后,他看见...晋赭王摘下了象征身份的珠饰,收到了一旁的包裹中,说:“我从不带这些东西,因为上战场不方便。” “这回能穿戴晋赭亲王的服饰招摇撞骗,也算是过足了瘾。”他居高临下,朝着虞荆虚礼道,“别部司马浮生,见过虞公子。” ---- 江面上冷风呼啸,码头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秦祉披着大氅顶风而立,偶尔偏头咳几声,故作羸弱的模样,而后正色说:“你应该像我这样,哎,学一下。” 她手肘怼了怼柏萧鹤,柏萧鹤瞥她一眼,说:“殿下,戏过了。” “你懂什么?”秦祉道,“虞仓寅伤势未愈,这江面上风这么大,病态是必须的,不然像你现在壮的跟牛一样,就算他们行动了派人来行刺,如何敢认你就是昭川太守虞仓寅?” “快,咳两声。”她兴奋道。 “壮的跟牛一样”的柏萧鹤:“咳。” 秦祉:“……算了。” 远处运货商船正在搬运着一袋袋沉重的货箱,嘈杂的人群之中,隐约闪过不平凡的身影。 秦祉遥遥一指,说:“看那边!” 柏萧鹤顺势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不过是几艘船舶停靠在岸边,没等他出声询问,秦祉悄无声息的拉着他的衣袖防备着,给了他腹部一拳,力道不大,但也足够让他弯腰……不是咳,是差点吐出来。 柏萧鹤额头青筋一跳。 “哎呀虞太、大人!”秦祉连忙伸手去扶,看似关怀,实则低头的一瞬间,笑意从眼底溢了出来,她忍笑到,“您没事吧?” 柏萧鹤眼中被逼出水雾,冷眼睨她:“要不你来试试?” 说着,柏萧鹤手一抬,秦祉当即一避。 “大人你可小心些,这身上还有伤,可别严重了。”她眼疾手快,果断按下,“别闹了,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刚刚那身影并非错看,人群中影影绰绰见几人伺机而动,目光若有若无扫视过来。 “太刻意了,这从哪雇的杀手?”秦祉微微摇头,“简直是刘阿斗的江山,白送啊。” “你是巴不得我出事是不是?”柏萧鹤不动声色地将她手弹开,修长的手指在袖口中一勾一转,顷刻之间调出一把弯月匕首,他嘴角露出一道极浅的笑意,说,“殿下,让让,当心误伤。” 秦祉不明所以,狐疑道:“这几人身手不过如此,你在小瞧谁?” “我的意思是啊......”柏萧鹤轻叹一声,“我怕我自己控制不住,将刀抡你身上。” 什么? 弯月匕首瞬间拔出,银光一闪,从秦祉面前飞过,幸而秦祉反应够快,只单削去一小簇发丝,她侧身避开,暗骂一声。 只见郁金色莲花团纹锦袍衣袂翩跹,衬得柏萧鹤长身玉立、俊秀挺拔,他手持刀柄,轻巧一挡,兵刃轻碰发出争鸣。 “呵。”柏萧鹤蔑视轻笑,环首嵌金片饰卷云纹,眨眼之间从那人脖颈斩过,血花星星点点散开。 而又一道剑气袭来,朝柏萧鹤面上逼近,他微微仰头,任凭剑端在眼前不过一寸的距离划过,带起一股厉风。 那几人似乎察觉到不对,面前这男子谈何体弱多病、身负重伤的样子? “你是虞仓寅?” 柏萧鹤眼底尽是漠然,他一向对死人无话可说。 此人话落同时,刀锋与剑刃相接,柏萧鹤五指一转,匕首轻易在手中转出花来,将长剑隔到侧翼,人顺剑走势回身,劈掌刺向那人,流光瞬息间,一抹残血顺刀尖滴落地面。 “啊啊啊!杀人了!” “救命啊!” 短短数秒,倒下两人,众人这才惊觉,尖叫声此起彼伏,码头一时之间可谓是热闹非凡,须臾间化鸟兽散。 “你不是虞仓寅。” 一共五名刺客,刹那功夫仅剩三人。 柏萧鹤微微挑眉,不知是有意无意,朝着秦祉的方向瞟了一眼。 秦祉内心铃声大作,心道:她可真是打不到狐狸惹一身骚。 以此人睚疵必报的个性,定是要补回刚刚亏的那一下。 果不其然,这一眼什么都没说,却给了刺客无尽遐想的空间,那领头之人自诩聪明,以为猜透了这陷阱,当即手指秦祉大喊一声:“他才是昭川太守虞仓寅!” 秦祉一瞬间瞪大了双眼,眸中写满震惊:“你什么逻辑!” 三剑同时袭来,秦祉无奈只得纵身一跃,一脚踏上江边石墩,而后翻身从头顶跃下,双手撑地一脚将人蹬进水中。 冬日的水冰,“扑通”一声掉进去,寒意透彻心扉。 但这动作一出,刺客便再不敢动手,因为他们此刻才惊觉,虞仓寅从未出现在码头。 他们被骗了! 只可惜,眼下哪还有活路? 二人转身时,柏萧鹤已然提剑站在身后,他转了转手腕,说:“剑不错,只是用来杀你们,可惜。” 刺客胸膛微微起伏,呼吸跟着急促:“我们认错了人,没有想对你们下手的意思,可否...给个机会,让我们......” “噗呲。” 极其微弱的一道利器刺入皮肤的声音。 这人甚至未意识到,只觉脖颈微微刺痛,而后两人便无声无息地倒下,仔细看去,扎进去的是两根银针,针尖发黑,抹的毒。 柏萧鹤抬起眼帘,不远处屋顶上,一女子身着玄色窄袖丝袍,暗色茱萸纹顺领口绣至胸前,腰t间银白珠玉腰带,乌黑的发丝以发冠梳于头顶,两端垂落同色发带,随风而动。 袖口内隐约见一装置,大抵便是毒针的机关盒。 是她动的手。 只见那女子神色如常,翻身落地,动作轻巧灵敏,朝着秦祉的方向微微揖礼,道:“崔颉妙见过阁主。” 秦祉回头看去,欣喜之意染上眉梢,她颇为意外,上前拉着崔颉妙问:“你竟然在这?如何,那日追着你去的人颇多,可有受伤?” 崔颉妙摇头道:“属下无事,只是近些天没有等到阁主,十分担忧。” “瞧,我这不也安然无恙?”秦祉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抬手道,“这位是兰干柏萧鹤将军。” “见过将军。”崔颉妙行礼。 柏萧鹤目光幽深,打量片刻后才颔首说:“事已成,传信浮生,回昭川。”
第13章 士族 “借刀杀人” “这到底是何意?”虞氏长老颇为不满,一手拍在了案几上,发出震天的响声,“简直就是胡闹,朝令夕改,让全族人跟着受累,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虞仓寅面容难掩病态,乌发半束披在肩头,月白狐绒缎面大氅反衬脸色越发苍白,他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轻抿,一声不响的盯着眼前散发热气的茶汤。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斥责声几乎要冲出房门,虞仓寅神色这才微动,他拂去茶沫,品了一口,声音平静温和:“长老,我敬重您是长辈,因此以礼相待,可如今虞氏一族出现了叛党,欲与他人联手残害手足,因此我身为家主,定要人证物证皆全,将人捉拿。” 此话一出,堂下的人议论纷纷,可无一例外众人皆是摇头。 “你若说是有人残害手足,这人是谁?残害的是谁?”长老脸色当即一变,晦暗不明,“既然说是有证据,便呈上来,让大伙都瞧的清楚,看得明白。” 士族家的颜面,比天高。 虞仓寅偏头咳了两声,声音略微虚弱:“可否请殿下帮忙。” 秦祉朝他点头,正欲开口,不料那长老冷笑一声,余光瞥过这小亲王,满是不屑和鄙夷:“我们虞氏自己的家事,就不劳烦你堂堂一个梌州的亲王插手了,晋赭王,您还是退避三分比较好。” 秦祉眸光一闪,故作惋惜:“我也是如此认为,只可惜你们族内这位叛党,谋害亲友不成,险些失手杀了本王...” 她骤然神色一冷,带着十足的威慑:“你们虞氏,谋逆皇室,行刺亲王,该当何罪啊?” 长老闻言低笑两声:“这可就是晋赭王的不对了,你有何证据证明,这人是我们虞氏的人?” “晋赭王行事向来不计后果,私下里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怎的偏偏认定是我们虞氏行刺?这一口大锅,可不能找不着凶手便乱扣啊。” “你放肆!”一声满是压迫与权威的呵斥,如同惊雷炸响,沉沉落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中,刹那之间鸦雀无声,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是来自一种久居高位、坐拥权利之上的气场与坦然。 柏萧鹤缓缓勾唇,嗓音里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危险,他那把弯月匕首已然悄无声息地抵住了长老的命脉:“虞氏家主不忍杀人落下口舌,可大抵我不一样。” “我杀人,不需要理由。” “你、你...你是什么人?这可是昭川!”长老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恐吓,连着说话都不连贯,“昭川是虞氏的地盘,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胡、啊!” 柏萧鹤手指轻轻一碰,那锋利的刃当即划破他的喉咙,他慢条斯理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孟、孟先......” 虞仓寅眨了眨眼,注视片刻,这才好言道:“殿下?” 秦祉抬眸,两两相望,从他那眼神中分明看清了戏谑,她说:“别吓死了,再赖上我们。” 话一出,长老只觉得抓住自己衣领的手终于松了,他捂着脖子大喘气,恼羞成怒地等着秦祉,效果理想极了,因为他再没有指着鼻子骂出声。 “虞氏家主数日前带二百兵马前往翼州参与休战盟约,族内人人皆知,可返程之路,却于纵岳山惨遭行刺,二百兵马悉数死亡,孟先也因此受伤。” 秦祉端起茶喝了一口,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此次路线隐蔽,知之人甚少,唯有虞氏内部,有人知晓此事。” “虞荆,你可有头绪?” “什么?”突来的点名,虞荆一惊,“我、我不知道...” 可惜这不过是心理压迫,秦祉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因此本王同孟先设下第二局,张机设陷。” “果不其然,鱼上钩了。” “我们交代给众人的是,虞氏虽撤离,但虞氏家主则坐守昭川,为避免消息泄露,本王派人全程戒备,警惕你们之间的通风报信。” “而那人得到的消息则是,太守欲站队本王,决定引全族迁居,放弃昭川,因而携侍卫走渌水河渡江,从兰干奔梌州方向。” “于是此人做了两件事。”秦祉继续说,“一是派人渌水河刺杀,二是城内引起骚乱,趁机攻下太守府。” “只可惜他不曾料到,虞仓寅从未离开过太守府,而现身于渌水河码头的,则是本王。” “此人急功心切,恐怕他勾结之人,给他的时间紧迫,所以他来不及做足准备,便匆匆下了杀手,从而留下一堆破绽。”秦祉手指一送,茶盖碰撞杯身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敲定下最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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