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荆。” “你还有何辩解?” “子甘?”长老浑浊的视线落在虞荆脸上,“你竟然...晋赭王所言可是实情,你不必害怕,若是陷害于你,我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可替你做主!” 秦祉闻言一笑:“虞长老的意思,可是本王同孟先联合起来,欺负小辈了?” “你!”长老冷哼一声,“孟先,知晓这计划的可不止子甘一人,杂七杂八掩护你的也不在少数,怎么偏生轻信旁人,倒是怀疑自家的亲眷,多叫人寒心。” “是、是!”虞荆连忙喊到,“兄长,这真不是我做的,和我一起同行的还有冒充晋赭王的,叫什么...” 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显然忘记了浮生的话,卡了半天:“和一个陌生男子,算上晋赭王和他身旁那人,今日又多了一名女官,这大大小小加起来,怎么能确定是我做的?” 虞仓寅淡然笑着,说:“如此,我便为诸位介绍一下。” “梌州晋赭王,大家自然都认识,他身旁这位,乃是兰干常胜将军柏萧鹤。” “什么!” “他是说...柏、柏萧鹤?” “这人为什么会来昭川?还和家主有联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虞仓寅不作解释,继续道:“假扮晋赭王的,是兰干别部司马浮生,以及这位朔昭阁女官崔颉妙。” “至于这陌生男子...”他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子甘,你不眼熟吗?” 虞荆咽了一口唾液:“我、我为什么会眼熟?” “阮义谋士,西州淮陵,张陏。”虞仓寅好心提醒。 这一瞬息,虞荆终于知道,为何会觉此人如此眼熟了。 因为那紫色袖口上的金丝海棠,与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分明是半月前马车上见过的人。 张陏。 他竟然是张陏! 可为何张陏会与虞仓寅混在一起?这一切都是虞仓寅设下的陷阱? 他愕然失声,半响,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你们为了陷害我,竟然联手骗我!” 一直百无聊赖的张陏终于从案几上支起身,他露出那双潋滟的眼,说:“这可真是冤枉在下了。” “你若聪明些,悟性透些,或许今日太守之位便是你的。”张陏叹道,“只可惜太蠢,虽然在下是因此才找你合作,可你未免蠢得有些过了头。” 他笑了笑,偏头看向秦祉:“殿下,我可替你省了不少麻烦,你答应我的事,可千万别忘了。” “我答应过你何事?” “哎呀殿下,你什么记性?”张陏说,“在下这一番举动,虞仓寅哪里还容得下我?” 虞仓寅的名字被提及,也不见有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虞荆,眸中略显黯然:“柏将军同我说起你,我原因手足之情,断然不信,可如今你所做之事,属实叫我失望。” “孟先,虞荆做出这等事着实该教训,可毕竟他是虞氏的子弟,若真杀他,叫旁人怎么说?虞氏口碑脸面何在?”长老说,“我看不如小惩大诫,留他一条性命。” “孟先自当如此。”秦祉眉眼舒展,灿然一笑,“只是虞荆刺杀本王一事,可就要另当别论了。” “晋赭王,你如今毫发无损,何谈刺杀?”长老阴沉着脸,仍然嘴硬,“更何况他是我虞氏的族人,岂有你梌州之人干涉的地步?” “咳咳...”虞仓寅忍不住再度t呛咳几声,说,“抱歉各位,我如今伤势未愈,现下事情已解决清楚,虞荆欲残害同族,不顾念手足之情,即刻将其从虞氏逐出,其余人回府歇息,便都散了吧。” 长老仍欲多言,可虞仓寅头也不回,看似温润如玉,实则不容置疑:“此番我已有了定夺,您若再拉扯,怕是质疑我这家主之位,属实该换成虞荆不可?”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堵得长老哑口无言。 虞仓寅临走时,目光柔和朝着秦祉微微颔首,秦祉了然勾唇,道:“你猜的不错,虞仓寅当真是自导自演,这何止请我看戏,分明扔了角色过来扯着大家一起演。” “为了清理门户,他倒是会借刀杀人。”柏萧鹤把玩着弯刀,语气散漫说,“士族这种外面光风霁月,实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果然到哪里都是如此。” 纵岳山虞氏二百兵马,不过是一次计中计。 虞荆到头来成了张陏和虞仓寅棋盘上率先牺牲的棋子,他甚至连虞仓寅身上挨下的那一刀,都不曾知道,乃是出自虞仓寅本人之手。 士族注重名声,即便不满,虞仓寅也断不可随意诛杀同族之人,可勾结外党,再三行刺家主,甚至险些谋害亲王,三项罪名叠加,即便晋赭王真要杀虞荆,他虞仓寅也断没有阻止的道理。 营造受害者形象,成功剿灭异党,稳坐太守之位,破掉张陏杀局,再收揽一众好名声,可为是一举多得。 子落而局毕。 院落里,白雪皑皑中,虞仓寅神色舒展,浅然笑着,朝秦祉行礼道:“多谢主公为在下清理门户。”
第14章 拦路 “求您,救救我孩子” “快,东西都装好,再检查一下。”浮生站在马车前吩咐着,“今日午时便要启程,大家抓紧时间。” 面前侍卫来来往往忙碌着,将行礼包裹往马车上抬。 “派人去问监督渌水河码头的运盐船怎么样了,准备好了即刻出发返程。” “是!” 秦祉端着茶杯坐在院中长廊上,风夹杂着树枝上的落雪微微吹拂洒下,宛如一片金光星星点点落在她发肩。 “运盐一事解决,你那边可有回信?”秦祉浅尝一口,垂眸询问。 柏萧鹤总算又恢复了初见的装扮,镶嵌鸡血石的珍珠金链泛着细碎的光,玄色大氅搭墨色长发,显着整个人雍容华贵、高不可攀。 他侧倚着门廊,道:“已经派人去查,只是容我提个醒,这人如今销声匿迹已有五年,若是失忆了还好办。” “若是装的,我们这一查,他怕是早就藏起来了。” “怕的就是这个啊。”秦祉喃喃道。 “殿下,柏将军。” 温润的声音如约而至,二人偏头,只见虞仓寅抱着手炉缓步而来。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昨日那么一闹,伤势又有些严重了吗?” “无妨。”虞仓寅淡淡道,将一封信从袖口拿出,“这是今晨放在我屋的,看字迹,想必是出自张陏之手。” “殿下,我多嘴一问,这张陏可还在随行队伍中?” 秦祉同柏萧鹤对视一眼,这才道:“不在,昨个半夜就跑了。” 张陏这人,不能将他带去兰干,也不能杀,留在昭川更是祸害,如今秦祉与柏萧鹤的事,仍然要张陏把消息散出去,这样可信度才高。 因此昨夜张陏那动静一出,他们二人却全当没听到。 “如此...”虞仓寅似乎早有预料,说,“那便看看吧。” 张陏那一手字写的相当狂野大气,笔墨相连,洋洋洒洒铺了满纸,实则半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堪称废话连篇,从自己可怜认栽,到讥讽虞仓寅的演技可谓精妙,再到感慨同秦祉所见相处之日甚少...... 秦祉皱着眉从头扫到了尾,却被最后那一句话吸引了注意: “馋邪害公正,浮云翳白日。殿下,我们都邑城见。” “馋邪害公正,浮云翳白日。”秦祉手指从这行字上摩挲着,“看样子,都邑城的天要变了。” “讨伐阮义一战,近在眼前。” “周令的休战盟约上可曾提到了讨阮一事?”虞仓寅问道。 秦祉叹道:“提归提,可盟约上诸位皆虚与委蛇,互相试探,他们不会轻易出兵,这事不急,等我先见过兰干相再说。” ---- 江面风大,站在船头,冷风四面八方的灌进衣服,秦祉眺望着无尽水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距离她离开都邑城已过去了整整五年了。 而这五年来,她始终没有再踏足故土。 那宛如霞光的火海将相国府烧成一片灰烬,倒映在那双幽深的瞳孔。 “女公子,您不能回去!”那人死命挡在身前,恨意穿透时光,折射到秦祉心绪。 “来不及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快跑!” 府内楼阁轰然倒塌,而那一日过后,世上再无人提起相国,提起秦家。 “阁主,江上冷,回画舫里歇息吧。”崔颉妙将手炉递给秦祉,轻声说。 “没事,我看会儿景。”秦祉摇头,微微弯唇说,“对了,韩阁可有信,楚旻现下如何?” 韩阁,朔昭阁的上任阁主,五年前曾率领朔昭阁听命于先帝,潜伏朝堂,暗中刺探情报,负责杀人灭口。 “他已带人撤离翼州。”崔颉妙说,“南下等阁主吩咐。” “带人去殷州找殷州刺史许棹文,此人仁举仁政,心向燕安,让他看着办。” 崔颉妙领命后便退回画舫,秦祉这才偏头说:“这么想听何不出来聊聊?” 远处那人单腿支起,坐在阑干之上,姿态随意放松,听到此话,他却头也不回,仍看向远方的波光粼粼:“殷州离兰干极近,你这么一安排,周令眼里便是要坐实了你我的关系。” “坐实什么?”秦祉反问,“翼州以南就两条路,左为殷州,右则是都邑城。” “一旦进了都邑,我的人未必保得住他,所以殷州是不得已之举。” 柏萧鹤闻言右手用力一抵,人轻松翻越而下:“这话你可同荀谌说,看他信不信。” “他信不信,不在本王怎么说。”秦祉手肘搭在阑干,低头看着溅起的水花,“反倒是柏将军,可想好如何同荀谌交代。” “我交代什么?” 秦祉抬眸看他:“当然是,结盟一事。” 柏萧鹤觉得有些好笑,他微微伏身靠近秦祉,两人视线平行,他说:“我何时说过,要与你结盟?” “因为你放任了张陏离开。”秦祉轻声道,“所以联手一事必会传出。” “兰干卷入乱战,无论荀谌如何抉择,都会被打上晋赭王同党的名号。” “听起来有几分道理。”柏萧鹤点点头,说,“可若是兰干生擒了晋赭王交出去……殿下认为,可行吗?” 秦祉干笑两声,退了半步:“未免恩将仇报了柏将军,传出去名声不好。” “巧了,我刚好和那些士族不同,最不在意的便是名声。” 秦祉要被气笑了,她牵了下嘴角,说:“那么,兰干运盐运成假的白沙也无妨吗?” 这回轮到柏萧鹤动作一顿,他注视秦祉良久,眯起眸:“你的意思是?” 秦祉回以微笑:“正是你想的那样,本王也要留有后手准备嘛。” 下一刻,只见男人果断转头,朝着画舫尾端走去,步调渐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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