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芃被策锋营带着,跟随柏萧鹤一同站定在秦祉身后,在他旁边,羽林军将领被压着跪在地上。 柏萧鹤居高临下,率先出声:“降么?” 许文棹闻言只是轻笑一声,但并未出声,将领则怒视对方,继而将视线转向楚芃,忽然吃吃的笑起来:“陛下,你以为、你现在安全了吗?” 楚芃呼吸慢了半拍。 “陛下,她会的。”将领死死的盯着他的双眼,鲜血自唇边溢出,他吃力的喘着气,言语模糊不清,却拼命一字一句道,“你不懂权利、对这世间之人...的吸引,莫说、她,哪怕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兄弟尚可互相残杀,何况是、她......” 话音未落,头颅被直接斩断,柏萧鹤耸了耸肩,似乎有些疲倦,战马缓步踏在血水,声音不大,却在这万籁俱寂中显得格外明显,他又一次开口,低声笑问:“降么?” 许文棹垂眸望着那颗头颅,将领的那双眼睁的极大,却被鲜血染尽,看不清,可即便是不看这一眼,也知晓此人死不瞑目。 “不了。” 许文棹微微抬头,缓缓扫过四周景色,郁郁葱葱的丛林,如若不是战争,本该是片素雅清静之地,他缓缓闭上眼,而后定定看向秦祉,说:“我既选了徐氏效忠,许氏又多年来深受徐氏庇佑与器重,身为尚书令,自然不会再轻易站队他人,如若有此举,实在有违良心,天地不容。” “今日既败,只因我太过轻敌,不曾料到中尔等之计,天子如今失于我手,若非以命相抵,便再无颜面对朝中百官。”许文棹缓缓作揖,道,“我今,誓死不降,劳烦动手。” 秦祉沉默的受了这一礼,偏头看向天子,楚芃察觉这道目光,还未出言,便听秦祉说:“陛下,臣救驾来迟。” “......无碍。” “虽然尚书令曾追随徐贼要挟架空皇权,可往日之事势必留人一探究竟,因而以臣之见,尚书令不可杀,陛下以为呢?” 楚芃思忖道:“晋赭王救驾有功,此事你做主便是。” 秦祉旋即下令:“带走。” 而后,号称“百万”大军的江南兵马,陆陆续续撤离都邑城,而在秦祉登上返回梌州晋赭的战船时,另一边,蜀州徐行大军终于赶至都邑。 只是天高路远,建康二年秋末,天子迁都晋赭,从此百官上下焕然一新,今昔菲比。 梌州晋赭在原有的城池大兴土木,建造宫殿府第,内外两城,足足数月之久,至此,终于尘埃落定。 地牢。 钟怀趺坐着,手中转着一截短鞭,另一端缠着手腕,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对面冷清的男人:“说说吧,尚书令,甚至都没问你别的什么,一共两件事,你总得至少交代一件,我也好回去交差啊。” 许文棹偏过头,神色淡漠:“我说了,不知道。” “那么,你知道些什么呢?”钟怀单手拄着下颚,“往远的说,潭州难民被梌州接受,那个藏匿在晋赭意图行刺殿下之人是谁?” 这是,凌云之死。 “往近的说,一年前,还是潭州,周和手下名将跟踪赵洵,又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会凭空消失!” 这是,秦賾之死。 许文棹叹了口气,终于正视对方,他一字一顿说:“徐行手下文官武将颇多,此人疑心并不少,我与他如何交好,终归都是异性,他不可能事事与我商议,潭州难民行刺一事我并不知晓,至于赵洵......” “此人狼子野心,你们殿下比谁都清楚,不然也不会派人用他来挑拨,引我担忧。” “还有。” 许文棹忽而一笑,笑容潋滟:“纵使我知晓,又如何要告知与你?” 钟怀微微眯起眸,面色不善,被这样言语挑衅,简直少见极了。 …… 晋赭王府,秦祉自从都邑回来,便日夜操劳,往返行宫王府之间,连日都不曾合眼,终于在柏萧鹤忍无可忍时,将人强行按回了府。 “怎么?”秦祉莫名被系了外袍,一身中衣,被褥胡乱堆堆,将人埋进了木榻中,只留下一双眼。 “怎么?”柏萧鹤挑眉,唇齿细细咬着这二字,将人桎梏在身下,“我怕要是不管,再过几日,会不会替某些人收尸。” 秦祉弯眸笑了笑,抬手点着他:“快了,眼下正是紧要之时,你别闹我。” 柏萧鹤闻言嗤笑一声,俯身附耳轻咬,带着丝丝养意,秦祉下意识躲了一下。 “躲什么?”柏萧鹤嗤了一声,再度俯身,夺走了秦祉的呼吸,贴着唇轻声道,“这才叫闹你。” 秦祉微微启唇,更像是回应,顷刻间屋内升温,蒸腾缭绕,两道身影交织,于屏风投下淡淡的阴影,却在下一刻,忽而撞门。 “殿下!” “许文棹……许文棹自尽了!”
第169章 摄政王 “摄政王楚霁彻底掌管朝堂,受…… “无碍。”张舒自屏风后走出, 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先行离去,屋内木榻上,许文棹额头缠着一圈绢布, 脸色苍白的平躺,无声无息似乎陷入沉睡。 钟怀双手环抱,冷眼旁观,见状只是冷哼:“怎么没撞死他呢。” “地牢之中发生了何事?” “这人拒不承认知晓那两件事,然后趁我坐着的功夫,突然暴起就往墙上撞, 差点没吓死老子。” “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秦祉轻叹了一口气,“找人看着别出问题, 三日后天子论功行赏, 届时自会有所裁决。” “三日后?”钟怀诧异, “这时间说长也不长,但都邑城这一战徐行怕是要气死, 极有可能趁着江南还未完全平息便率兵南攻啊。” “的确, 所以各地镇守的武将官兵没有撤回梌州。”秦祉说着,再度从许文棹身上扫过,而后踱步迈出正门。 院落中, 秋风扫荡落叶,枝头被风霜裹挟,沁出一分冷,漫天辽阔无垠、宛如碧海, 梌州别苑行宫,天子楚芃沉默的坐在寝殿,脑海中回荡着的,是那羽林军将领生前最后一句话。 权力...... 他自窗看去, 殿外里三层、外三层,晋赭王以天子安危为由,声称如今局势不稳,因而特意请朔昭阁出面保护他,而朔昭阁世代曾效忠天子,简直名正言顺。 可,这又和囚禁有何区别? 他的一言一行,皆在监视之下,天子之权,又何曾真正落在了他的手中,不过是从徐行过渡到了楚霁手中,仅此而已。 楚芃深深吸了口气,忽而扬声道:“来人!” 门外值守的两位侍从闻言转瞬小步跑了进来,附身道:“陛下?” “命人传晋赭王进宫,朕要见她。” “陛下,这......”侍从犹豫了片刻,相互对视一眼,不料此举却惹恼了楚芃,他忽然拍案呵斥,“简直放肆,如今朕说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是不是要朕干脆让了这皇位,让给别人t去坐!” “奴婢不敢。”两名侍从同时跪地扣首,连忙意图膝行往外廊而去,但门外忽而一道笑声,此人着一身常服,声音清亮:“陛下何苦同他们置气,臣这不是来了?” 这人分明自称为臣,言行举止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可楚芃就是觉得不舒服,是太久不曾相见,还是羽林军将领死前的挑拨奏了效? 他将这些想法从脑海中甩了出去,平静开口:“你救驾有功,又是朕的皇兄,不必行这些虚礼。” 秦祉闻言只是动作微微一顿,而后双手居于头顶再拜:“礼不可废,陛下为君,君臣有别。” “臣原本有事启奏,却不料听见陛下召见,不知陛下有何要事?” 楚芃藏下了心中泛起的波澜,只说:“其他话暂且不提,但有一事朕不得不说,朔昭阁虽为天子利刃,可如今晋赭并无乱事,行宫内外有士兵看守也罢,为何要叫他们日夜守在朕的寝殿?” 为何? 秦祉缓缓抬头,漆黑的瞳孔透着光,淡淡的看向楚芃,眸色深处藏着的是无尽野心。 “因朝堂动荡不稳,北面徐贼虎视眈眈,朕难以执政大权,因此特封晋赭王为摄政王,代天子掌管朝政......”常侍依诏而言,声音传遍朝堂,秦祉着玄色亲王冕服,头戴冕冠,闻言行礼,收回视线,缓缓低头接旨。 自上而下观望,整个朝堂列位者,柏萧鹤、崔颉妙、李竹启、贾文勰、虞仓寅、韩阁......依次数去,全部都是秦祉的人,无一例外。 至此,建康二年,冬。 摄政王楚霁彻底掌管朝堂,受百官朝拜。 –––– “听说了吗?殿下要选王妃的事。” “哪位殿下?什么时候的事?” 这人轻啧一声:“还能是哪位,摄政王啊,听说她一直忙于征战,至今不曾娶亲,礼官急的不行,这不是,才安生几天便坐不住了,接连上奏呢。” “可只是不曾娶亲,不是说有不少人见过漂亮的男子出入王府,都传言说摄政王私下养了不少男宠呢!”这人压着声音,却在下一刻陡然提高,“哎哎哎,看看,这不就是呢?” 前脚下了马车,刚欲迈步入府的柳植面色阴沉的一撇,吓得百姓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闭嘴不言。 “公子,可要……”身后侍卫的话音未落,柳植直接打断,声音冷而冰,“摄政王府门口动手,正巧这人最近刚刚执政,上赶着的政绩送上门,我看你是活腻了。” 侍卫倒吸一口气,连忙摇头,柳植头也不回:“不过是寻常百姓,暂且忍了。” “站住……”门外侍卫刚一开口,府牒便被怼到了眼前,柳植面容不善的盯着他,下三百抻着人略显阴郁,侍卫微微后仰,这才看清府牒上的字:梌州,别驾从事使,柳植。 “啊,原来是柳别驾,属下冒犯,不知别驾此番前来可有要事?” “要本官在这与你禀告吗?”柳植连余光都不曾瞥过,侍卫闻言只是笑着回道,“属下不敢,只是王府内今日......” 话音未落,这人抬手将人推开,大步迈了进去。 “唉,柳别驾!” 三进院落甩掉侍卫,忽然面前出现一道身影,小姑娘年岁不大,一双杏眼眨了眨,声音清脆:“你也是来见殿下的吧?这边请吧。” 柳植脚步一顿,半眯起眸:“她知道我来?” 小姑娘笑了笑,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如今往来王府送贺礼的人实在太多,礼官大抵也是因此,才借这个机会替殿下谋划着。” “这边请。”她略微抬手,将人引到长廊,“过了这边就是谒舍,还请公子近日在此小住,哦对了,尚不知公子名姓,敢问尊姓?” 长廊一过,数十位样貌出众的年轻男子往来院中,柳植站在那里,周身气质独特,显得格格不入。 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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