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祉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宫殿内的一切,朔昭阁的内奸被抓了出来,任由韩阁带走,光禄勋与卫尉好言安抚天子,又几番慰问大将军战胜而归,一场闹剧就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楚芃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坐在皇位,他勉强打起精神提了几句战况,便以秦祉身体未愈为由,屏退了众人。 众人都纷纷离去,唯有秦祉慢吞吞的走在皇宫内,柏萧鹤跟在身侧,忽然迈开一步挡在秦祉身前,垂眸问道:“你受伤了?” 秦祉抬眼:“这是什么语气?” “鉴于某人前车之鉴,受骗惯了的语气。” 秦祉绕开他,笑着往前走:“还好你回来的早,要是再晚一些的话,我就要痊愈了。” “所以真的受伤了。”柏萧鹤精准的从一行字眼中提取出想听的,一把攥住了秦祉的手腕,脸色沉了下t来,“刺杀是怎么回事?那封信又是什么意思?” “哎。”手腕被攥着,秦祉微微抽了一下,将手滑进柏萧鹤的手心,哄人似的将人拉过来:“生气了?” “又不是什么大的伤,何况我可是第一时间派人传信与你的。” 柏萧鹤睨着她:“特意不清不楚的传信,引我入宫,实则却是为了揪出内奸……我若是没有入宫,你又当如何?” 摄政王遭遇刺杀,昏迷不醒,晋都恐有政变。 一句话,把快马当飞马骑,如果不是入城时两侧百姓察觉不出一丝异常,策锋营现在就已经冲入武库,控制内廷了。 秦祉这一下纯粹是利用两个人的默契行事,赌他从字里行间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会,又不是第一次,总该有点……” “你还知道不是第一次?” ……默契。 两个字被堵了回去,但此事秦祉理亏,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我知道,一旦对方行动更快,我赶不及或许会被人坐实谋反一事,他们等不及,只能殿上抽准机会下手,但殿内朔昭阁早已有我信得过的人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柏萧鹤脚步一顿,情绪不明。 秦祉对上柏萧鹤温凉的视线,下一秒,只见柏萧鹤甩开她的手,拔腿就走。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回真哄不好了!
第175章 玉玺 “……我是不是还没醒酒啊?”…… “柏将军。”秦祉喊了一声, 不理会,继续试探,“柏浪昭?” “咳……”她忽然站住脚步咳了一声, 然后故意收了声,佯装无事的等着人回头。 三、二…… 柏萧鹤停下了。 “柏将军如今凯旋,摄政王府早已备下宴席,等将军赴宴,看在本王的面子上……”秦祉绕到他面前,弯起双眸, 歪头抬手示意,“请?” “你有没有想过, 由你亲自大摆酒宴、犒劳三军?”柏萧鹤漆黑深邃的双眸牢牢地盯着她, 似乎话里有话, 秦祉说,“此事待寻一个吉利的日子, 自有天子……” 她顿住了。 什么意思? 柏萧鹤的眼神仍然落在她身上, 但秦祉却瞳孔一缩,不可置信:“柏萧鹤?” 她的呼吸沉了下来,第一时间屏气凝神, 感受四周的气息,确定四下无人后,神色连同气质都变了,没了说笑的意味, 秦祉抬手点着他的衣襟,冷声命令:“你跟本王过来。” 秦祉是利用。 利用柏萧鹤铲除异己,顺着朔昭阁内奸这条线,便能钓出背后那条大鱼, 也就是藏于晋都,开始布局意图扳倒摄政王的门阀世族。 但却不想柏萧鹤做事实在出格,在听到那一句话后,秦祉的脑子瞬间炸开了,她猛地抬手按住了眉心,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有意那个位置,也觉得时间不等人,一切都需尽快,但像此人出手这般利落的,实在少见。 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你想要做的事,那些世族定然会千方百计的阻拦,眼下站队看似是在天子与你中选择,但实则还有第三人。” “徐行。” 柏萧鹤右手托着一枚五寸大小,印钮为龙、玉质细腻、沁色自然的燕安传国玉玺。 “乱事当头,天下一分为二,江北尚未荡平统一,燕安内里也是风波不断,门阀世族为私欲而阻挠变法改革,甚至动用死士刺杀摄政王。” “内忧外患,天子非但没能安稳朝纲,坐镇大局,反而弄丢玉玺,致使皇权威严受损,燕安政治动荡,百姓如何信得过此人能够保我燕国,能够复兴燕室?” 柏萧鹤托住秦祉的手,将沉重想玉玺放在她手心,附耳低语:“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殿下。” 这才是他在看到那封信之后,全部的所作所为。 那就是大张旗鼓的带人冲入天子寝殿,一路高调的吸引宫中内外视线,再偷天换日,悄无声息的顺走玉玺。 而等人发现之时,即便再有所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佐证他柏萧鹤与玉玺失踪一事有关,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与策锋营的人,可是在天子眼前站着呢。 而这一天,包括宫内守卫在内,光禄勋的三署郎,卫尉的南军,羽林军以及卫队,在摄政王的带领下,皆往返于皇宫之间。 因此,不止是秦祉利用了柏萧鹤,柏萧鹤也利用了她,做出了一桩大事。 “你真是一点没变。”秦祉气笑了。 柏萧鹤勾唇:“彼此彼此。” 彼时,摄政王府大摆宴席的目的,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几乎称得上心不在焉,秦祉面前食案上的吃食几乎一口未动,引的食官困惑不已,竟以为是不合胃口,又命人抓紧时间换了新的菜肴。 往来官员皆举杯恭贺,柏萧鹤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少言少语,只是偶尔瞥向秦祉的视线里带着一丝笑,硬是给秦祉看出了火气。 只是这股火生的在旁人眼中看就是莫名其妙了,看着秦祉兴致缺缺的模样,钟怀盯了半天,转头同关和窃窃私语:“你没发觉一丝不对劲吗?” 原本吃酒的关和闻言看都不看的反问:“你指什么?” “殿下啊。”钟怀摇着头说,“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殿下今天真的有些怪怪的,嘶……哪里出了问题啊?” 关和忽然笑了,但也不说话,钟怀慢慢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关和为他斟满一杯酒,然后朝着他的方向一推,“你去读读书吧。” 感觉像是被骂了,但却没听懂,钟怀眯起眸:“不是?你什么意思?” 关和右侧,韩晟双手支着食案,探出脑袋笑着说:“她的意思是,自古以来察言观色推测…想法的人,极有可能会被…咔、嚓。” 钟怀:“……” “的确有问题。”贾文勰若有所思地将视线从秦祉那里移向柏萧鹤处,“应当是皇宫中出了什么事。” 虞仓寅闻言头也不回,只道:“贤兄多吃点吧,未来怕是有的忙呢。” 秦祉那点情绪只被最为亲近的几人感知到了,但这些人也只是有那么些许猜测,最终脑子一歪,还以为是担忧柏萧鹤功高盖主,千算万算也不成想,被人一脚踹了近乎一年多的进度,准备着往皇位上筹谋了。 宴会结束,几人尚且以为自己酒还没醒,出现了幻听。 “……我是不是还没醒酒啊?”钟怀搓了搓脸,抬头朝着窗外的玄月看去,任凭冷风醒神,又将脑袋缩回来,正色道,“这么说岂不是没有多少时间了,最迟不过一个月,皇宫必定设宴,对此次出征的兵将论功行赏。” “嘶……”钟怀蹙眉沉思,忽然又道,“若是来不及引百官入宫,模糊玉玺下落的话,我这倒是还有个法子,朔昭阁内奸的口供。” “但这个可算是最后一步棋了。”韩晟接道,“依照以往惯例,军队至少要在太庙、太社等地,向天地祖先献捷,只是自从前些年四处战乱,便甚少这么做了,如今倒是可以此为由头,百官从皇宫出发,随军队一同前往庙社,除此之外,也算是迁都祭日,为百姓祈求神灵庇佑,确保国家安宁。” “再者就是,论功宴前天子失窃一事定会暴露,晋都乃至燕国民间舆论,主公需要先一步掌控。”贾文勰指尖微微摩挲,“正巧摄政王遇刺一事惹得百姓寝食难安,不如趁此机会,将背后之人连根拔起,一举两得。” “这件事连我们都觉得突然的话,对方也定然想不到。”虞仓寅偏头咳了一声,温和道,“那就只差最后一步。” 他清俊的眉眼微微弯起,一字一顿道:“内廷的控制权。” 月色静谧,窗外听不见一丝声音,屋内烛火幽幽,趁着每个人的眼神格外明亮,秦祉环视一周,与众人对视,未几缓缓笑道: “诸位随我已然有近二十年的时光,而燕安在经此风霜、险些覆灭的情况下,被心向燕室的诸位所救,不至于亡于诸侯、乃至徐贼之手,数以万计的百姓才得以生存……” “能得诸位良将相助,是我楚霁的荣幸。”秦祉抬手作揖,登时,面前几人纷纷撤身回礼,秦祉停了片刻,继续说,“今时今日,我等所做一切皆为燕室,可燕国之中,更有门阀世族为一己私利枉顾国家之安危,天子与其勾结意图对我赶尽杀绝。”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被逼至此,为北伐徐贼、复兴燕室本王无可奈何,只得请诸位一起,替燕国百姓谋个出路。” “臣等t在此,但凭殿下吩咐,绝无二心。” “臣等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臣等愿为…殿下,吩咐、不辞……”钟怀闭嘴了。 靠!能不能商量好了说齐点,这样显得他很蠢啊! 如此庄严而肃穆的场景下,众人愣是憋不住笑意。 秦祉垂眸跟着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一旦玉玺失窃消息扩散,崔颉妙、雒溪,你二人率所有兵马杀入武库,夺取武装,一旦得手,即刻控制宫门。” “韩阁、韩晟,当日内廷的封锁便交给你们,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得到本王亲口发话前,连一只苍蝇都不准进出,宫中禁卫如有违令,杀无赦。” “宫外……” “宫外策锋营与李竹启、周烁声的兵马负责控制晋都以及文武百官,你放心去做你的事。” 秦祉看向这个“罪魁祸首”,后者目光罕见温柔而坚定的冲她颔首。 良久,秦祉道:“成败在此一举,诸位,行动吧。” –––– 建康五年,燕安天子楚芃召百官入宫,自城门一路向南,仪仗绵延好似万里,浩浩荡荡为燕国祈福、向庙社献捷,祭日足足三日,当地百姓皆纷纷到仪仗所经之处叩首,表面一片祥和。 楚芃看着不远处摄政王与大将军的身影,一言不发,冕冠下看不清表情,却比以往更加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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