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微一笑:“记得见机行事,这次只能成功,玉儿是还要带回来的,别让她伤到分毫。” 李域猛然抬头,诧异的看过去:“玉姑娘也去?” 那人知道李域内心惊诧,便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道:“本将且问你,你那日杀死和亲女子,样貌如何?” 李域想起那蹁跹袅娜的女子,面若凝脂,眼波含情,不笑自媚,楚楚动人的模样,回答道:“堪称绝色,世间少有。” “梁王好色,后宫之中,绝色女子数不甚数,平常胭脂俗粉岂能入的了他的眼,此次前去,本将已与玉儿商议好了,万事听本将安排,你只需保她安全即可,记得,这次,一定要成功!” 李域一想,此去肯定是惊险万分,带玉儿前去,他实不能理解将军的用意,着急道:“殿下……” 还为等说出下一句,便被来自上首锋利的眼神迫的堵了话头。 他隽利的眸光微垂,警告李域道:“慎言!” 语毕,背过身躯,继续研究舆图。 李域知自己一时口误惹他不悦,但实是不放心,任在挣扎:“可是此去……” 那人手一抬组织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李域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静待了好久,并未听到他多说一句。 如若只有他一人,那他也可以毫不避讳的完成任命,可带了玉姑娘,这次任务就大大不同了。 再者将军是怎么忍心让玉姑娘去冒这个险的。 那人看出他的恐惧,略微一抬手,森然道:“无妨!此事本将自有定夺,你且放开手脚去做。” 李域出了帐篷时,那轮红日,已完全冲出束缚,高悬上空,赤色消失不见,竟然也有微微的暖意,就这清冷的西风,消融着地上薄薄的寒霜。 耳畔突然传来马鸣声。 李域侧头去看,只见主帅军帐大营之后,已准备好了送亲的马车,红色丝绸的驾车车角的铜铃随着轻风微微摆动,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竟与巨祝崖底的那辆无异。 李域上前,看着那绣着凤飞的车帘,略一思考。 道:“玉姑娘,此去路途遥远,多有艰难,定时,请玉姑娘务必跟随我左右,以免出现万一。我也好保姑娘周全。”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脸,赤色盖头还未盖起,披在肩头。 她柔柔一笑,对着李域说到:“将军费心了,我定然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李域内心复杂,对着玉姑娘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略一犹豫,还是歉意的对着他笑道:“此次功成,将军定会开心。” 他想玉姑娘肯定会欢喜听到这样的话。 果然,薛玉宁点头一笑:“能为将军效劳,是玉儿的荣幸。” 言毕,进入车内。 李域担心,玉姑娘与将军多年相伴,即使将军不说,但李域看的出来,玉姑娘对将军是不同的,等边关安定,班师回朝之时,将军也定会迎娶玉姑娘,可此次…… 他翻身上马,迎着朝阳,高喝一声:“出发!” 路过巨祝崖时,已是傍晚,队伍暂做歇息。 李域看着扎好营帐,又去了趟崖底,下过几场大雪,被秃鹫野狼啃食的尸体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几缕残破的纱衣露在雪外透,有风吹过,颤颤一晃。 荒凉衰败。 不远处有牧民赶着羊群,李域打马赶到跟前,牧民不知所以,看着有人骑马过来,赶着羊群慌忙要逃,可是羊群偏不听话,乱作一团。 李域堵住要逃走的牧民,牧民脚下一滑,栽倒在雪地里,李域勒住缰绳,对着牧民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不会害你性命。” 牧民从毡帽中露出头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脸冻的通红,让原本就黑的肤色显得更是明显,李域放眼望着被积雪覆盖的茫茫荒原,问道:“你是当地人。” “是。” “家在何处?” “什刹海子?” 什刹海子是个小村子,人口不多,住的全是当地的牧民,响马很多,男子牧羊,女子耕种,操持家务。 李域略有耳闻。 他低头看向这个孩子,问道:“什刹海子距巨祝崖相隔甚远,你怎的到此地来放牧?” 男孩子本以为这人单枪匹马,是一个外出逃兵,担心这人是来抢他的羊群,或着谋他性命,但现在看他,穿着整齐,说的一口官腔,也不再惧怕,翻身从雪里爬起来,拍拍粘在身上的碎雪沫子,仰着头答道: “今年天冷了,雪下的太大,草都被盖起来了,牛羊没得吃,饿死、冻死了大半,巨祝崖这里有片林子,里面的草不会被雪盖上,我阿娘才让我来这里牧羊的。” 李域往左边看去,倒是有片林子,雪都挂在了枝桠上,地面露出大片大片苦黄的干草,夹杂着积雪黄黄白白的,在这望不到尽头的雪原之上,显得很是扎眼。 他又问道:“两天前,在这里你有没有看看到过什么陌生人?” 男孩子看了眼后面的羊群,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什么都不曾见过,是第一次来这里牧羊。” 李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着羊群仿佛是知道路似的往那片林子走去,对男孩子说:“说的可是实话?” 男孩子带上羊毛做的毡帽,把被风吹得黑红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一双明亮的眼睛,对着李域说道:“说的是实话。” 言毕,也不看李域的神色,转身就跑。 李域从胸前一摸,掏出一个碎银子,对着迎风逃跑的男孩子掷了过去。 男孩子只感觉脑袋一痛,身后便传来马蹄远去的声音。 低头看去,雪地里陷着钱币,他用冻的又红又肿的手从雪里拿出来,向李域的方向跑了几步,大喊:“军爷,你银子掉了。”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西风。
第3章 大漠雪(三) 就像是这个女子,任谁也…… 等乌维赶着羊群回到家中,阿娘已经烤好羊肉,热好奶酒。 他问道:“阿娘,那女子怎么样了?” 阿娘掀开门帘,将乌维迎进屋子:“现在算是活过来了,早上醒来过一会子,迷迷糊糊的,刚给她喂了羊奶,又睡过去了。” 阿娘看着女子茭白的脸庞,给她掖了掖被角,叹息道: “唉!真是造孽啊,也不知道谁家的闺女这么可怜,遭了这么大的罪。那巨祝崖就是死人崖啊,在哪里呆了一夜,也不知道后头醒来会怎么样,这么齐整的闺女,家里人可不得急坏喽!” 乌维没有理会阿娘的话,坐到床头,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女子,屋子温热,那日白的像羊奶一般的脸上,现在已恢复血色,他伸手探了探女子额头,幸好也没有发热,那日他在巨祝崖底放牧,隐约听到有人呼救,他疑惑着挪过脚步去,就看到这女子伏在雪地里,看到他过来,眼中尽是泪光点点。 乌维不禁看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和这里的女人不同,她白的和着崖底的雪连成一片,若不是那一身赤红的纱衣,他甚至会以为这是雪原的圣女下凡,她瘦弱的可怜,就像是刚生下来的羊羔崽子一般,颤颤巍巍的卧在雪地里,娇弱可怜,惹人怜爱。 他蹲到她面前,试着问道: “你是谁?”环视一下四周,看着遗落在女子身边缀满珠宝流苏的凤冠,继续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女子只是伸手拽住他的裤脚,微弱的喊了一声: “救我……救救我。” 寒风呼呼刮过,傍晚的风像刀子一般夹杂着冻成沫的雪一阵一阵往脸上扑过来,刮的脸生疼。 巨祝崖又称死人崖,当地的牧民都知晓,到了晚上,这里冷的可怕,不知道冻死过多少牛羊和放牧的牧民,所以,等太阳跌了窝,这里是没有人愿意来的。 乌维疑惑,似是不相信一般,又凑近一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拉了拉她的纱衣,感受到了真实,又问了一边: “你是谁?是天上的仙女吗?怎么会在死人崖?” 回复他的只有近乎是气流一般的求救:“救……救我……” 乌维看她冷的全身都打摆子,遂把自己的毡帽拿下来扣在她头上,帽子太大,瞬间滑落,遮住了女子的脸,乌维又赶紧凑过去,把帽子往后一推,只露出一双水洗般的杏眼,不笑自媚,脉脉含情。 乌维动作一愣,呆呆的看着她像冻葡萄一样乌黑的眼珠说道: “你要是告知了我你的名字,我就救你……” 女子眼睛一亮,点漆一般,说道:“车儿,我叫胡车儿。” 乌维露牙一笑,心里暗暗窃喜,上前把她衣服上的雪拍了拍,慢慢的扶起她,可还没有走动一步,那女子像是没有力气一般,往前栽倒了去。 乌维一晃,慌忙去接她,只感觉腰肢细弱,一折就折,乌维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女子,更别说像这般的较弱美丽的女子,他心里一慌,磕磕巴巴的说: “你……你好好走路,怎……怎的真跟刚生下来的小羊崽子一般,这般没有力气?” 话刚说完,乌维就后悔了,他微微偏头看过去,刚才那一晃,帽子又滑下来了,遮住了女子的眉眼,只留下一个小巧秀稚的鼻子和微微嘟起没有一点血色的樱桃菱嘴,下颌线条柔美,这分明就是就是一个还未及第的中原富家女子啊! 怎得会在这里? 她已全然没有了力气,头微微向后,靠在他的肩膀上,要不是起伏的胸廓。 乌维真的会以为这女子莫不是已经断了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怦怦乱跳的心,对着那优美的下颌道:“车儿姑娘,冒犯了,实属是你没有力气,走不得路。”乌维不是中原人,但他知道中原女子一向看重自己的名节,他看着前方的羊群,梗着脖子又补充一句:“你……你若是觉得不妥,那日后……日后,我娶了你便是。” 说完,飞快的看女子一眼,看她没有任何动作,那紧张的一颗心才略微放心来,刚要弯腰抱起女子,却听女子在他耳边说道:“带我去那边。” 乌维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巨祝万丈的断崖。 天已经暗了,狂风顺着断崖,呼啸盘旋而上,发出“嗷嗷……啊昂”的声音,诡异瘆人,相传多年前,汉王朝和匈奴在这里曾经发生过几次恶战,战死百万边关将士,自那以后,这里每到晚上,总会有千军万马厮杀的声音,死人崖因此得名。 乌维问道:“你去那边干什么?哪里很危险?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天黑了,回家晚了阿娘会担心。” 女子未动,声音还是微弱,但乌维听出来了,她的声音了含了明显的轻蔑:“你莫不是怕了?” 乌维动作一僵,直了直腰,对着她说:“谁……谁怕了?我就是想快些回家,我才没有怕,这个时候,阿娘定已烤好羊肉,等我回家,我……我才不怕……我就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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