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手,扶起厚重的毡帽,对乌维说:“带我过去。” 语气不容拒绝。 晚上并没有下雪,风却愈发大起来,掀起地上的雪,四面八方的朝着脸上刮来,吹的人睁不开眼睛,乌维抱着女子,在狂风暴雪里逆行,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冷的打颤,但却一声不吭,抱着她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力气。 乌维疑惑,人是怎么可以这么瘦弱的,他不禁想起昨天那头母羊下的小羊羔,在母羊身下颤颤微微的站起来,又因为力量不足再次栽倒,但它似乎是没有想过放弃,再次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那样倔强,又因看不见根本喝不到羊奶,阿娘说,这小羊崽子太瘦弱了,可能熬不过这个今晚,翌日早上他去看的时候,那小家伙竟然在羊圈里摸索着走路,这可把乌维高兴坏了。 乌维看一眼怀里的女子,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到了崖底,乌维才看的清这里的情况,他震惊的看着女子,才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女子在翻过一个尸体之后,便一动不动,看了一会儿,对着那穿着富贵的老嬷嬷扣了一个头,又踉跄着往前走去。 越往里面尸体越多,马车尸体都已被大雪覆盖,这人不知在里面找什么,未几,便看到她站在原地。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裳。 乌维一愣,巴巴移开眼神,四下一瞟,心又不可抑制的跳起来,四下无人,狂风还是怒吼着,乌维有点担心,他磨蹭两步走近一些,又仿佛想到什么一样,退到后面,对着那瘦弱的背影喊道:“这里冷的很,你可别脱衣服,你要是冻死了,我就不管你了……” 乌维支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那头并没有什么动静,乌维着急,莫不是真的冻死了? 他慌忙跑过去,因为有断崖的缘故,这里的雪基的格外的厚,一脚踩下去便没到膝盖,乌维花了好大力气,才奔到女子跟前,但见她已经解下地上一个女子身上的衣物,那女子的脸已被啃食的面目全非。 此刻,这瘦弱的人儿,正把自己的赤色纱衣往尸体身上套去,而她自己也仅着一件肚兜在风中瑟瑟发抖。 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那冻葡萄一般的水眸中满含怒气,她怒视着乌维,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气道:“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乌维自知理亏,赶紧撇下视线,盯着地面的雪,支支吾吾道: “我还不是担心你,怕你冻死了。” 脑子里却全是那雪白的肌肤和裹着赤色肚兜的娇软胸脯。 乌维抹了把脸,感觉烫的厉害,被女子喝斥,也不敢在往前一步,不敢抬起眼睛,倒也不是怕被她挖了眼睛,他支棱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子,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呼呼的风声。 “你在作什么?”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并未听到任何答复,等乌维抬起头看的时候,那女子已经穿好别的衣服,伏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乌维赶忙奔过去,却被脚下的东西拌的一个马趴,回头望去,原是雪里埋着一件狐皮大氅,他从雪里拿出来,走到女子跟前,给她披上。 女子已经没有了力气,伏在乌维胳膊上微微喘气,好久,她对着男子伸手,露出一截皓腕凝上面悠悠晃着一个金色的镯子: “把这个拿下来,给那女子套上去……” 乌维一看那镯子就知道金 贵无比,他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胡车儿以为他是看镯子金贵,以为他舍得的,对着他承诺道: “照我说的做,日后,我会给你金百两,已报今日救命之恩。” 乌维眉头一皱,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也没有解释,照着女子说的,将那个雕刻复杂的金镯子取了下来。 抱着女子回去的时候,乌维看到雪地里有一条蜿蜒的痕迹,想来是这女子一路从这里爬过去的,原来的痕迹已被雪覆盖,他想,过不了多久,这些痕迹,都将会不复存在,就像是这个女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还活着。
第4章 大漠雪(四) 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 休屠泽是晋国与梁国交界处。 此处地势狭小悠长,道旁耸立高大山峦,地况险要,且山峦之上常年有不败的青松长绿,不易视物。 若在此地设伏,敌军难以发现,百战不败。 故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地理位置优越。 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且在天安四年之前还隶属于梁国,后因晋国屡屡南下,抢夺此地物产牛羊,梁帝听闻大怒,派兵前去绞杀南犯者,两国在此发生恶战不下百次。 后因气候险恶,不能力敌,失了休屠泽。 多年以后,仅不再问津,休屠泽便归晋国所有。 后,晋国惧怕梁国再来抢夺,故再此险要地势处建关,名曰为:上谷关。 自上谷关建立,常年派重兵把守,晋国与梁国恶战,均能借助地势处于不败地势,梁国无奈其何,遂作罢,不再争夺。 自此,休屠泽便为晋国所有。 李域骑着高头大马带领迎亲队伍数百人冒着严寒一路往北,直走了三天三夜,在傍晚时分才到晋国界内。 大雪连下数日,群山连绵起伏,皆被茫茫雪色覆盖。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气温骤降,呵出的白气氤氲上升。 众人苦不堪言,静静呆在原地,等待将军示下。 上谷关关门紧闭,李域打马上前叩关。 “嘭嘭嘭”数次叩门之后,任不见有人上来戍楼回话,李域心中一哂。 暗嘲一群酒囊饭袋,便高喝道: “有人在否,吾乃梁国送亲使者,今挟梁国公主于晋国,会见晋王。” 是时,楼上才有响动。 一展绣着“晋”的大旗才缓缓从墙楼上被拿起,握着军旗的戍卒揉着眼睛,很不满美梦被人饶了,向着李域喊话:“下方叩关者何人?” 李域胯下战马喷着鼻息,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不耐,马蹄在原地“嘚嘚”回踩。 李域拉住缰绳,耐着性子,回道:“吾乃梁国送亲使者,今挟梁国公主于晋国,会见晋王,结为姻亲,以求两国百年之好。” 楼上戍卒哈哈大笑: “原是梁国送亲使团,梁国皇帝不再派兵攻打我们了?竟想着送人来和亲,送来的可是美人否,如若不是倾城之姿,早早回去吧,告诉你那梁国皇帝,打了败仗不是送美人就可以解决得了的,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们来取他的项上人头,勿要在此地多做口舌。” 薛玉宁听此人如此说,颇有些害怕,怕因自己误了将军大事,她捏紧手里的帕子在马车里问道: “李将军,这可如何让是好?要是过不了上谷关,将军的事情,怕是难成了……” 再者说,这一路上翻山越岭,走过的路,受过的寒,都是她不曾受过的。 回想起来,竟也忍不住有想落泪的冲动,心中更是惶恐,泪珠洇了满眶,但是自己强忍着,声腔却带了哽咽,呜咽着开口又问了一遍道: “李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又想起将军为了这次的战士,日夜操劳,那日,他找自己谈话,她心中是受宠若惊的,听他说明来意,她自甘愿意,能为将军效劳,能让他另眼相看,她心中隐隐欢喜,能为他解忧。 想来,自己在他心中也是有不同的吧,多年相伴,多年共苦,她心里想,他应是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的。 这样想着,心中便安定了许多。 李域知道薛玉宁的性子,也怕粗鄙的士兵吓到玉姑娘,他并未转身,安慰薛玉宁道:“姑娘莫怕。” 戍卒只是一时逞口舌之快,家国大事,并不是由他这个小喽啰能做的了主的,更何况上头早有吩咐,在这两天里有梁国使团来送亲,他们早就接到任命,在此守候,也不得马虎,后又悻悻问道: “梁国送亲使者可有通关玉蝶?” 李域从怀里掏出玉蝶,展示给他看,那戍卒也未下楼,对着楼下便一声呦呵,铁链相撞作响,年代久远的关门涩涩的缓缓打开,李域携队伍进入休屠泽。 已是傍晚,街坊都已落锁,街上空无一人,晚风卷着道上的落叶,翻着卷儿往前飘去。 李域自己倒好,但是有玉姑娘在,也不敢马虎,找了家稍大的客栈,便入住了。 翌日,天将将大亮,一伙人便收拾完毕,李域看玉姑娘重新熟悉完毕,一身凤冠霞披,整装出发。 他略一思量,心中隐约有些担忧。 李域气宇不凡骑在马上,样貌不同于当地粗狂男子,再者休屠泽距离晋国都城平城不下百里,三个时辰便到,从出了客栈的门,李域便要迎亲队伍开始奏乐,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行人大多驻足观看。 李域心中百味杂陈,四年前,自己曾和将军来过休屠泽,那是这里并不是这番场景,想不到多年之后来此,自己是以客人的姿态。 多年的人物迁移,商户买卖,互通有无,这里早已变了样子,现大多居住的是晋国的百姓,男子多为高鼻深目,女子衣着暴露,即使在是在这寒冷的隆冬时节,也敢露出纤细的腰肢,对着过路的男子百般打探,丝毫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娇羞怯弱。 距平城还有几里,李域远远望到平城城门下早已站满接亲的人,带头之人也骑在马上,看李域一行人过来,下马迎接。 此人李域熟悉,是老对头,晋国的将军石勒。 李域一哂,想不到他与石勒竟然会有这般除了在战场拼个你死我活的见面场合,石勒是员虎将,骁勇善战,马上功夫了得,这点就算是李域也不得不敬佩。 此刻,倒也未带敌国气势,恭恭敬敬的对着石勒一拱手,道: “石将军,失敬!” 石勒为人豪爽,哈哈大笑,拍着李域的肩膀,声如洪钟般,说道: “李将军何出此言,尔才是我衷心敬佩之人,今日之后,梁晋乃友国,你我也便成为友人,今日晋王大喜,多有不便,待隔日,定好好切磋一下武艺,你看可好。” 李域回他一笑:“求之不得”
第5章 大漠雪(五) 短短数日,竟然又有新妇…… 平城百姓家家户户聚集在门外,争相拥挤来看晋王新娶的妃嫔。 晋国百姓大多知道晋王好色,不顾国事,年过古稀,却依然广收天下绝色,纳入后宫,从不间断。 就在几月前,不知纳了谁家的女子入宫。 短短数日,竟然又有新妇入宫。 晋国百姓已经见怪不怪,但仍会唏嘘,也不知是谁家的豆蔻少女,要入了这深宫,不知祸福,饱受世间之苦。 寰宇楼阁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晋王已做好完全准备,只等梁国公主一入城,便可成婚。 薛玉宁被安排暂做休息,李域独来大殿会见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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