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成了顾夫人才能叫身份尊贵,不然只能叫来历不明。”金珠出言讥嘲,引得满座哄堂大笑。 姜阑施施然福了福身:“想来是聂府久不迎接新客,聂小姐竟忘了先同我引荐座中姐妹。我姓姜名阑,不知诸位姐妹如何称呼?” 聂林燕原是刻意冷落她,如今她既主动挑明,聂林燕不好再继续装聋作哑,只能一一为她介绍座中来宾,引她落了座。 姜阑饮了一口茶,听得将作大监的女儿霍春兰道:“真羡慕姜姑娘无拘无束的,不像我们这些世家女子,自小便被拘着读些女德女诫,还要嬷嬷们盯着学礼仪廉耻。未成婚便住进男人后院这等事,我若是做出来,定是要被家里打断腿再送去庵里关起来的。” 姜阑咬下一块糕点,又听得中郎将的小妹卓芸芸道:“那是自然。未经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便住到一起,我们管这叫无媒苟合……哎呀,我说错话了,姜姑娘千万别见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冷嘲热讽,姜阑却始终面色如常。到底还是未经世事、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便是存心作践,骂起人来也不过是这样拐弯抹角、不痛不痒。 “我听说姜姑娘曾经被人拐卖,失踪了七年。”聂林燕笑道,“姜姑娘这样不拘礼数,兴许在这七年里,石榴裙下早已有过了其他男人。” 姜阑呼吸一窒,险些捏碎了手中茶盏。她仍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下却已然方寸大乱。 邻座的方姑娘蓦地将茶水打翻到了姜阑身上,她装模作样地惊呼道:“我一时手滑,弄脏了姜姑娘的衣衫,实在抱歉。”她口中致着歉,眼眸里却分明无半点歉意,全然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聂林燕快步上前,赔出一个假笑:“姐妹们手下不留神,万望见谅。我引姜姑娘去换身干净衣裙吧。” 姜阑心下了然,面上却只淡淡,颔首应允,随她离席。 聂林燕领着姜阑在院中拐了几道弯,于一间客房外停下:“屋内有几身为客人备的衣服,姜姑娘且去更衣,我在此处等你。” 姜阑提步迈入房内,甫一进入,便闻见屋内熏香缭绕。香甜浓郁,隐有辛辣之味,是催情的香料。她佯作未觉,回身阖上房门,以内力暂时屏息。门外传来一声锁扣相撞的脆响,想来是有人给屋门上了锁,断了她的退路。 她纵身提气,跃至房梁上。俯瞰屋内,只见屏风后躲着一名男子。姜阑心下了然,这一出戏,恐怕是为了毁掉她的清白。此前诸多刁难,不过是小打小闹,不曾想聂林燕竟动了如此歹毒的心思。若此情此景,身陷此处的不是她,而是其他女子,只怕这一生都得毁了。 男子也受到催情香影响,虽已竭力忍耐,呼吸声却仍不可避免的浊重起来。听到约定中的落锁声,他终于按捺不住,猛地扑向内室,想抱着那传言中的可人儿好生纾解一番。屋内空无一人,男子不明所以,浑身上涌的血气激得他无法思考。他在房中找了一圈,愈发烦躁难耐,哐哐地砸起了房门,含糊不清地嚷嚷道:“人呢!不是说有女人吗!屋里没人!” 聂林燕也觉出事情的发展不对,取出钥匙开了锁,正欲前来查看,却被男子一把拽了进屋。聂林燕想要甩开他,可她这点挣扎的力气,于男人而言只是在助兴罢了。“滚开!别碰我!”她贵为聂家二小姐,何曾被人如此粗鲁无礼地对待过,当即怒目而斥。 男人已经失却了理智,哪里能被她喝退。他将聂林燕摁到地上,毫无章法地撕扯着她的衣衫。 聂林燕死死扯住自己的衣领,拼命挣扎:“放开我!你找死!你敢碰我我就杀了你!”她已经吓破了胆,声音颤抖得厉害,毫无半点威慑之力。 她衣带一松,已被男人扯开,香肩半露。男人眼中的□□愈燃愈盛,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她肌肤上。她哭得发抖,完全没了气势,连声哀求:“求求你放过我……不要……”下一秒,一个绿衫身影蓦地自她眼前闪过,一记手刀劈至男人后颈,钳制着她的力道一松,男人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聂林燕已然吓得肝胆巨裂,骤然得救,也顾不上分辨眼前这人是谁,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进对方怀里大哭起来。 “姜姑娘换身衣服怎的去了这样久?可叫我们好等。”屋外少女的笑语逐渐逼近,姜阑猜到,这也是聂林燕圈套中的一环,特地来撞破她和这男子“奸情”的。 她如今倒是好好的,只是聂林燕衣衫半解,青丝凌乱,若让人瞧见,指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放手。”姜阑一把将抱着她不撒手的聂林燕扯开,迅速整理好她的衣裙,又一脚将昏迷的男人踹至榻下。 席上的女宾几乎都到了,她们直直闯进屋内,却只看见相对而立的姜、聂二人。姜阑除了衣裙上被茶水洇湿的那一处,其他都十分得体。倒是聂林燕,钗环皆乱,哭得眼睛红肿。 霍春兰怔了怔:“聂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陪我更衣,不慎摔了一跤,我正哄她呢。”姜阑笑着回道,“诸位要是无事,还请先行回避。否则太多人看了她的笑话,她回头又要恼了。” 聂林燕今日叫她们来赴宴,为的就是给姜阑下套,怎么如今倒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她们心下困惑,一时不知是去是留。 聂林燕终于找回了几分理智,下了逐客令,嗓音还喑哑得厉害:“你们走吧,今日的赏花宴到此为止。” 乌泱泱的一群人尽数离去。聂林燕红着眼望向姜阑,眸中的恐惧尚未散去,却仍能看出满满的诚挚与感激:“多谢姜姐姐救我。”
第18章 佩兰掩了身形,隐在屋外的偏僻处,待到赴宴的女宾散场离开,方才进入房…… 佩兰掩了身形,隐在屋外的偏僻处,待到赴宴的女宾散场离开,方才进入房内,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奉与姜阑。信封纸质精细,印有暗纹,不仅市面上没有,就连在顾景曈的书房中,姜阑也从未见过,想来是皇亲国戚的专供之物。 聂林燕见到那信,一下便认出正是芷瑰公主寄与她的那封,下意识缩了缩脖颈,惴惴不安地垂了头,指尖绕着帕子绞来绞去,一副等着挨训的鹌鹑模样。 “我此前一直觉得奇怪,我与聂小姐无冤无仇,聂小姐为何如此针对于我?甚至不惜专程设下此局,要毁我清白。方才你们于宴上作弄于我,无人注意到我的贴身侍婢,我已支使她悄然离席,于聂小姐书房中寻到了这封信。想来写信之人,便是今日之事的幕后主使。” 姜阑慢条斯理地拆启信封,缓缓抽出信纸,手腕一沉将其抖开,垂眸浏览信上内容,待看至落款时,不由得勾唇轻笑:“我道是谁有这样的手笔,原来是芷瑰公主。” “聂小姐,前因后果我已从信上看得分明。你父亲是太仆寺少卿,掌马政之职。芷瑰公主瞧不上你,觉得你只是个马夫的女儿。她让你替她办成此事,便抬举你进入她们京中贵女的圈子。” 言至此处,姜阑冷笑出声:“你本性不坏,只是糊涂得厉害。芷瑰公主再怎么金尊玉贵,到底囿于后宫,又能予你什么好处?你好生想想,今日若我真出了什么事,顾相一怒之下,且不说你父亲头上那顶乌纱帽,你全家的性命是否能保住都尚未可知!而你巴结攀附的芷瑰公主,又是否有能力干涉朝堂之事,以一己之力在圣上面前保下你父乃至整个聂家?” 聂林燕经她提点,方才知晓其中利害,顿时后怕得冷汗直冒。芷瑰公主不过是后宫女儿家,如何干涉得了圣上的决断?且不说能不能,她会不会去怕是也两说。这位殿下素来刁顽,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事干得得心应手,只怕到时候巴不得弃她聂家于不顾。 她这番举措险些累及家人,聂林燕慌了神,急忙恳求道:“确是我糊涂蠢笨,还请姜姐姐原谅我这回!” “今日你也受了连番惊吓,权当给你长个教训。往后做事,需三思谨行,莫要再动恶念。”姜阑见她吓得小脸苍白,安抚性地拉起她的手,触感一片冰凉。姜阑无奈轻叹,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捂热。“你若能做到,我便当什么也未曾发生,半个字都不会同顾相提起。” 聂林燕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姜姐姐,你真好。从前我们总在私底下偷偷说,不知顾相是怎的瞎了眼,才能将你领回了府去。现下我却觉得,得妻如此,分明是顾相的幸运。” 姜阑垂下了眼帘。哪有这样的事,从始至终,都是她配不上她的景曈哥哥。 “芷瑰公主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她!成日里趾高气扬的,我看不惯她许久了!我此前只是不想被孤立,才想求她容下我。”聂林燕眼眸亮晶晶的,像是藏了闪烁的星辰,“姜姐姐,往后我还可以约你出来玩吗?” “当然。”姜阑含笑道。 —————— 南诏此次前来,除了和谈以外,还有联姻之意。 南诏太子虽已坐享东宫之位,往上却仍有位德才兼备、众望所归的皇兄,与他有一争之力。而端惠公主乃中宫嫡出,身份尊贵;又文可谋略,武能用兵,若能求娶为妃,定会于夺嫡大有助益。 是以他乘春猎之机,与端惠接触亲近。 辰时,端惠身着暗红窄袖劲装,背好装满的箭囊,正欲挽弓上马,入林开始今日的狩猎,却听得南诏太子叫住了她。 “端惠殿下不如与孤一同围猎。猎场中不乏凶禽猛兽,您一个女儿家孤身前往恐怕危险。孤自当竭尽全力护公主周全,狩到的猎物也能分您一些。”南诏素来便是以骑射立国,他作为太子,更是其中佼佼。在南诏,武力越强的男子越能受到女子的青睐,待他向端惠展示一番,定能俘获她的芳心。思及此处,他竭力做出一副温和的姿态,眼眸中却已满是志在必得。 端惠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对方语气中的高傲姿态让她觉得不悦,但此事往小了说只是男子对女子的邀约,往大了说便是两国邦交,总不好驳了对方的颜面。她牵动唇角生扯出一个笑来:“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她狩猎时喜好独行,南诏太子却偏偏前呼后拥。不仅有眼尖的仆从负责替他指明猎物踪迹,他每每猎到一物,更有随从欢呼祝贺,称他“英明神武”、“武星降世”。 南诏太子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回首望向端惠,却见她始终面色淡淡,并无半点对自己的仰慕之意。 实际上,端惠今日很不尽兴。她每发现一个猎物,还没等提起弓,便听见南诏聒噪的仆人指示方位。 “太子殿下,东北方向灌木后有只黄麂。” “殿下,南面草丛里有只兔子。” “太子殿下,有只白鹿躲在东边两棵桦树之间。” “……” 她默默地垂下了手,将弓重新背了回去,仆从们都已经指名道姓地叫“太子殿下”了,她要是再出手射箭,倒像是抢了他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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