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泽渊看了一眼橱柜,“都好看。” 韩千君:“…必须挑一件。” 辛泽渊说的是实话,她穿什么都好看,在张家私塾每回见到她,都能从她身上看到欢乐,并没有去在意她穿什么,但他的少夫人非得要他挑,只能从中选了一套火红色的衣裙,“新婚穿喜庆些,吉利。” 新婚夫君替她挑了衣裙,韩千君也想做个称职的新夫人,问他:“辛公子,你的衣裳呢?” 辛泽渊打开了旁边的两扇橱门,里头放置着辛公子的衣物,与她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衫不同,辛公子的袍子偏素色,可就是这样两种不同颜色的衣裳放在一块儿,让人心头不觉滋生出了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今后,两人是要真正地在一起过日子了。 韩千君立在衣橱前,拿出了一副贤妻的姿态,精心替他挑选,“夫君要穿哪一身?” 辛泽渊从不挑剔,“夫人挑什么,我穿什么。” “这件?” 辛泽渊:“嗯,好。” “这件呢?” 辛泽渊点头,“也好。” 行吧,即便是辛公子,在穿衣这件事上和她府上几位兄长,还有国公爷都有着异曲同工的眼盲,毫无主见。 但这样的感觉韩千君很喜欢,往后一辈子都会与辛公子一起生活,一同商讨今日吃什么,穿什么… 细水长流的日子不一定能开怀,但和自己喜欢的人细水长流度过一生,却是让人想起来便忍不住翘起嘴角的美梦。 两人在彼此眼里,都是最好的,辛公子长得俊,穿什么都好看,既然今日新婚图个喜庆,韩千君也替他挑了一件石榴色的长袍给他,身上太疼,没法替他更衣,不知道他平日里是自己穿衣还是让婢女们伺候。 鸣春曾跟着她进过一趟皇宫,受过宫中老嬷嬷的教化,手脚利索,不会比辛家的婢女差。 把辛公子给旁人她不放心,哪怕对方是个奴婢也不行,正欲唤鸣春过来伺候他穿衣,辛公子已拿起她手里的衫袍,问她:“我替你穿?” 那倒不用,公子爷能把自己收拾好就行了。 知道两人起来了后,韩家和辛家的奴婢都进了屋,端着水盆备好了布巾,一溜儿站了一排早候在了旁边,一眼瞧有五六个婢女,也算得上婀娜多姿了。 他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韩千君突然把人拽到屏风后,“夫君先更衣,我很快就好。” 辛泽渊被她推着后腰,往屏风后塞,唇角抿着笑,也没反抗。 待穿好衣裳出来,韩千君还在净房洗漱,辛泽渊唤了陈姑姑过来,指了一下床尾那团已被揉得皱巴巴的褥子,“拿出去。” 褥子是昨夜换下来的,韩千君去浴池的那阵,辛泽渊自己铺的床,没唤婢女进来。 陈姑姑原本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心思向来缜密,孙媳妇儿要进府了,辛老夫人怕府上的人粗手粗脚,不够仔细,便把人调到了新房伺候。褥子一拿到手上,陈姑姑便注意到了上面的一团深褐色血迹。 是什么,作为过来人她自然知道,面色上虽不显,心头却怔了怔,谁都知道辛少夫人乃皇帝曾经的贵妃娘娘,进宫一年有余,没人指望她还是个完璧之身。 谁曾想,竟没侍过寝… 虽说府上的辛老夫人和辛夫人看重的并不是韩三娘子的名节,可若是得知了消息,心头也会高兴,陈姑姑不动声色地拿着褥子回去,直奔辛夫人院子。 到了辛夫人的院子,却瞧见领着一众姬妾的大爷,在门口来回地踱步。 “日晒三竿了,新人真能睡,今日是不打算过来敬茶了?”大爷双手揣着袖筒内,转身对着自己的姬妾们道:“你们见过这类事吗?” 身后八个姬妾,年长的都快四十了,最年轻的也满了三十,垂的垂目,扭头的扭头,假装听不见,没一个应他。 大爷将几人从头扫到尾,一脸失望,恨铁不成钢地道:“真是一个都拿不出手!怎么着你们也是长辈,晚辈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就要当面提出来,加以批评,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往后也好改,可看看你们,个个怕事的德行,一辈子都别想当主母…” 她们算哪门子长辈,妾说白了就是个奴才,再说八个人里,没有一个人的出身拿得出手。 自己什么斤两自己知道,并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个妾室。 要不是被大爷一大早叫过来,几个姬妾这会子已经摸上牌了。至于大爷所认为的几人为了主母之位在明争暗斗,甚至不惜大打出手,也是他自己误会的,几人争斗的不是主母之位,是赌桌上的牌技输赢。 此时她们的不争,在辛大爷眼里成了上不了台面。 大爷叹息一声,关键时候没一个能撑得起来,还想做主母,都别想了,一辈子都做妾罢… 转过头不去理睬她们,正好瞧见陈姑姑过来,歪头望了一眼她身后,没看到新人跟过来,大爷很不满,扬起下颚问道:“新来的少夫人是忘记了还有敬茶这一桩规矩了?” 陈姑姑笑道:“大爷不知道夫人一贯辰时后才起来?新人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怎么不可能,他如今不是在候着吗? 再回头瞅了一眼跟前禁闭的房门,那句话叫什么太阳都晒屁股了,好歹也是府上的二夫人,怎就不讲究讲究,皱眉道:“你们家夫人这睡懒觉的毛病,还真是雷打不动,二十多年来不带改的,将来仔细让儿媳妇学了去,后悔都来不及…” “这就不用大爷操心了。”陈姑姑知道这位大爷的德行,早年当官时还没这般碎嘴子,经商后学会了市侩,加之一直没娶夫人,后宅里的事情自己亲自上,变得婆婆妈妈,越来越像个怨妇,“大爷不是自己有儿子吗,待以后大爷娶了儿媳妇,想怎么管便怎么管…” 意思就不要把手伸到别人的儿子身上,且不论他说的有没有道理,他也管不着啊,辛夫人不会听他的,辛公子更不会听他的。 大爷讨了个没趣,见陈姑姑手里抱着褥子,愣了愣,疑惑道:“这是…” “新婚夜里的褥子。”陈姑姑没有半点隐瞒,“侄子婚房内的东西,大爷身为长辈,又是个爷们儿,怕是不好过问?” 陈姑姑一句话堵住了他。 但为何突然拿一床褥子过来? 若只是脏了的褥子,没必要拿到辛夫人这里来,特意拿过来定有什么含义。 不会是… 大爷觉得不可能,韩家三娘子在宫中做了一年贵妃,皇帝莫不是个不行的… 昨日他特意吩咐了福婆预备好了帕子,二夫人不知道规矩,他那侄子也不知道规矩,可辛家的少夫人不能稀里糊涂的嫁进来,得留个把柄在,是不是完璧之身,将来也好评理。 照他说,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门亲事。 到底是个二嫁妇,还是皇帝曾经的女人,他辛家供不起这尊大佛,后来也应征了他的想法。辛家为了救韩国公父子几人,还不够惨?他辛泽渊险些一条命都没了,怎还不知道长记性,着魔了一般,非得一头死磕在那小娘子身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长成了天仙… “吱呀——”一声,跟前的房门从里打开,打断了大爷的胡思乱想,辛夫人已经起来穿戴好了,立在门槛内,瞧见大爷后愣了愣,问道:“兄长怎么在这?” 他怎么不能在这儿?老二死了,他身为侄子的大伯,没资格受新人的一杯茶? 辛夫人佯装不知他的心思,瞧了一眼他身后浩大的的阵势,意外道:“兄长今日终于想明白,要封夫人了?不知是哪位姨娘,如此有福气…” 什么福气,她们都不配。 大爷带着鄙视的目光回头一看,便看到了一大片后脑勺。 辛大爷:…… 封个屁的夫人,她们没一个有资格,“子京大婚,我这不是来…” 辛夫人脚步往前一迈,硬生生把人挤到了一边,没让他把话说完,“兄长封夫人的事先放一放,待我去母亲那儿喝完新人的茶再说…”回头吩咐叶嬷嬷,“你去走一趟,让新人上老夫人屋里去…这个时辰老夫人应该起来了…” 辛大爷:…… 去老夫人那敬茶,还有他何事?那老两口子没一个喜欢他的,在辛家他就像是从外面捡回来的,老二在的时候偏心老二,老二不在了也轮不到他,又偏心老二的儿子,自己照旧不受人待见。 辛家三番两次遭劫,近一年来老夫人的身子骨不太行了,自己前去,再惹出什么毛病来,老爷子又得让他跪墙角了。 一大把年纪,儿子都要说亲了,去跪墙角实在有失脸面,还是不要前去找罪受,不耐烦地扬手,“回回,都回…堵在这儿作甚!”大爷转身下了台阶,犹如邀鸭子一般,领着自己的八个姬妾铩羽而归。 —— 昨日韩千君进门后,头上戴着凤冠,又有团扇遮面,没见到辛家的面貌,今日终于看清了辛家的这座宅院,与她所住的国公府完全不一样,没有半点花里胡哨的东西,处处都透着简朴,肃静,入鼻没有浓浓的熏香,也没有半点花香,而是一股淳朴的书香味。 府上太干净了,干净得她彷佛多说一句话都是罪过,轻轻拽了一下辛公子的衣袖,韩千君压低了嗓音道:“辛公子从小就住在这儿?” 辛泽渊:“嗯。” 果然只有这样的清净环境,方能养出辛公子这等温润的性子。 韩千君缩了一下脖子,继续小声问道:“以后我要是说话大声了一些,会不会被辛太傅教训?” 辛泽渊见她彷佛做贼一般,话都不敢说了,笑了笑道:“府上也曾热闹过,如今安静,是因为没有个爱说话的人,你来了府上多了人气,祖父为何会教训你?” 韩千君‘哦’了一声,决定道:“我还是尽量安静一些…” 她初嫁过来,还不了解他的家人,辛泽渊也不急着去解释,牵住她手,上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的长廊,“待会儿见了祖母与母亲,你或许能放轻松。” 韩千君不太理解会怎样放松。 两人刚到屋外,韩千君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说笑声,“那薛家二娘子就是个花架子,被她骑在身上打,脸上连挨了好几个巴掌,只知道嚎,还手的余地都没,母亲是没瞧见她的威风…” 韩千君:…… 又一道苍老的嗓音开怀地笑了起来,“虎父无犬子,韩国公便是个性子刚烈的,遇上那些个不讲理的,说多了无益,还不如拳头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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