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唯一庆幸的是这条命线没有前移,她还能努力苟着。 徐椒看着替她备好水的美人,心中暗暗道,还没享尽福前,她还不能死。 温热的水汽缓缓飘散开,暖室白茫茫一片,徐椒踏入浴桶之中,一身寒冷与疲惫自是消散。 青袖挽起袖子,接过婢女手中的皂角,替徐椒洗头。 她道:“萧公子从未带女伴来,今次也未提及,故而我家郎主并未备下女客的衣物用具,如今已派人去采买了,只是还要浆洗去尘,府中还有些旧款,但都是未穿过的,少不得您先委屈两日。等下裁缝便在外头,若是不合身,当场替您改了便是。” 徐椒摸了水,将后背靠着樟木桶上问道:“萧公子以前常来吗?” 青袖道:“是。年年都来。” 徐椒哦了一声,“都是冬日?” 青袖摇了摇头,“倒也不拘于季节。” 徐椒玩味地看着青袖水中的倒影,说得如此流畅,看来对萧葳很是熟悉嘛。 一番洗梳后,婢女将衣物奉上,只见是一块上好的平棱锦布,绣着素雅的藤萝花。 徐椒将目光落在为了给她洗漱脱去外袍,只留中襦的青袖身上——她半遮半掩透露出小衣的一脚,仔细看来竟也是平棱锦布。 徐椒故意道:“不知是府中哪位女公子的衣物,我到是夺爱了。” 青袖脸色一白,继而道:“府中并无女公子,娘子不必在意。娘子肯屈尊素衣常衫,已是我等的福气了。” 徐椒见她这个样子,心下了然。 素衣常衫,这可称不上素衣常衫。门第次一些的小姐都未必能有这样的料子。 这样的料子奉给自己,其实本不算失礼。但如此遮遮掩掩,恐怕这衣服本来就是青袖的,如今因为自己“天降”,这才拿来救急的。 所以袁景着急忙慌找人去买新的,毕竟徐椒身份在这里,不可能一直用奴婢的衣服。 徐椒看破不说破,但一个奴婢能穿得这么好,莫不还真是萧葳金屋藏娇来的。 这无所谓,只要不是陈贵嫔那帮江夏旧人,徐椒都能接受,甚至乐意做这个好人,更能给自己捞点贤德的名声。 徐椒扬起一抹笑容,拉住她侍奉的手,缓缓道:“你的事情我明白了,我会为你做主的。” 青袖微微吃惊,而后听见徐椒这么说,眼中划过一丝欣喜,忙不迭下跪叩首道:“多谢娘子,娘子大恩大德,奴婢一定铭记。”
第20章 徐椒冷泠道:“我不答应。” “我的药呢?” “奴婢这就给您取来。” 自人出门,徐椒这才收回目光,陷入思考。 如今看来,这个青袖也是弱柳扶风的美人,既然她可以,又为何茵不行。 晌午过半,萧葳也觉得疲惫,唤徐椒传水,徐椒立在门前想了片刻,决定成全他们,顺便给他们一个惊喜。 于是让丫头去喊青袖过来侍奉。末了,又怕萧葳继续给她假装正经,索性道:“不必多言,只说我在里头。” 徐椒满意地关上门,走到里间对着镜子梳妆,梳着梳着想起另一桩事来。 此处的主人袁景乃是袁家庶脉,按理说以他的身份不应该与萧葳如此亲厚,可这声“四哥”如余音绕梁,不断盘桓在她耳中。 袁景身材落拓,也是一段风流姿态,徐椒忽然想起徐林来。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难道——这个袁景也是? 还未来得及细想,忽然房门被撞开,呼啸的北方灌堂而入,吹得徐椒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萧葳立在屋前,胸前松松垮垮着着袍服,脸色则如同锅底的黑炭,而他身后则跟着泫然的青袖。 她跪在地上,越说越嚎啕,“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公子您知道我是——” 萧葳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说罢轰一声阖上木门,剧烈之余,悬在床头的幔坠都忍不住摇动起来。 徐椒刚想开口,就被一个力道拽起,硬生生掼在妆台上。 “徐舜英,你一次又一次,你把朕这里,当成什么了?” 徐椒看着萧葳这个样子,满目不解,他这个做皇帝的怎么还提起裤子不认人? 难道是嫌青袖身份低微,只愿与她地下春风几度,却不愿被人洞察。 “何姐姐陛下不喜欢就算了。如今妾将陛下的心头好送来,陛下又何必动怒。女子一生不易,且若是当真有了龙裔,就这样落在此处,将来还有一段闲话。” “我对兄弟的女人没有兴趣!” 兄弟的女人没有兴趣? 徐椒忍不住道:“那孔美人?孔美人就不是陛下兄弟的女人吗?” 说起来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徐椒刚说完,忽然就有点后怕,自己又何必趁口舌之快揭他的短。 萧葳被她顶的一愣,半句话赌在嗓子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他一个挥袖,将妆台上的物什纷纷扫落。 徐椒暗道不妙,这个人火气怎么这么大! 她连忙道:“妾知错了,陛下不喜欢就不要。” 萧葳心中的蓬勃的火苗稍稍矮了点,却又听见徐椒道:“往后妾再挑些更好的给陛下送来便是。” “徐舜英!” 徐椒被他掐的眼泪婆娑,她嗷呜一声:“好好好,妾下次让陈贵嫔给陛下挑个中意的。” 孔氏就是陈贵嫔举荐的,这个陈贵嫔果然有过人之处,大不了以后跟她学习就是。 萧葳没有动作,屋内就化作了死一般的寂静,徐椒只觉得他的神光慢慢冷了下去,如冰锥子一般,深深要在她身上砸出两个窟窿。 “爱妃莫要在朕跟前上眼药,陈氏也好,孔氏也罢,朕心中自有计较。” 话到此处,徐椒心中沉入谷底,她蜷住手,无尽的挫败感如同潮水般要将她淹没。 陈氏如同一座远方朦胧高耸的雪山,她使出全身解数想登及、想超越,可如今看来,却连山路口都找不到。 徐椒咬着牙,撇头过去不再看他。 萧葳等了片刻,却没有见到徐椒的回应,两人就这样尴尬地皮贴着皮,热气从衣衫中缓缓渡过来。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动静,原来是郭寿在门前道:“郎主。” 萧葳口气不善道:“何事?说!” 郭寿道:“袁家老太爷来了,袁郎君请郎主暂歇,他少陪一刻再来侍奉。” 萧葳冷道:“行止年幼失怙,袁家那群个老顽固向来看不上行止,如今来做甚么?” 袁行止,便是袁景的字。 这种问题,郭寿委实也没有办法回答。 萧葳从徐椒身上滑下来,唤郭寿进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道:“走,咱们去看看。” 郭寿脚底一软,想劝萧葳,但看见萧葳如今肃着一张龙脸,只能把口中的话咽下。 待到萧葳离,屋内又安静起来。漆黑的木具,具气而窄小的暖室,热气蒸腾的炭火,徐椒心口不知为何发闷得慌。 她啪一声立起来,砰一声推开门,朝着屋外走去。 外间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寒风吹她鼻间发酸,她却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不知走了多久,只见远处一个宅子,宅子里隐隐有些争吵之声。 徐椒本想转身离去,却好像听见似乎有袁景的声音。 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徐椒心中默念了三遍,可转念又想,她说不定也快死了,放纵些又何妨。 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往前踱了几步。 只见旁边有一处太湖石镂砌而成的假山,临水而建,其中有一处穴,岂非藏身偷听的天选之地乎。 于是上前闪身栖进去。 可甫一进入,就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徐椒下意识开口,就被人捂住了嘴角。 “呜呜呜呜呜。” “是我。” 徐椒小眼瞪着萧葳的大眼,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萧葳示意徐椒噤声,里头屋子传来一个老人的咆哮:“这里哪有你反对的余地?!山益公的嫡女许给你,是我豁出老脸求来的。让你发配掉屋中人,你在这儿矫情干嘛。” “三叔公,我实在是······” “行止啊,你就听听你三叔公的话吧,这是多好的姻缘啊。” “三叔公,我实在是——” “行止啊,姨娘知道你喜欢青袖那个孩子,但是你娶庾家女,庾家是高门,出妾①是对人家的尊重。” 青袖,出妾? 徐椒一个激灵,所以青袖是袁景的爱妾,而不是萧葳的相好? 她忍不住扒拉下萧葳的手,压低嗓音道:“你早就知道吗?” 萧葳懒得回答。 徐椒自顾自道:“所以青袖希望我给她做主是这一回事。” 屋内的争吵不断,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一位老者怒气冲冲闯了出来,而后跟着一位老妇人。 袁景却没有出屋,而躲在侧屋的青袖红了眼睛跌了进来。 萧葳和徐椒此刻走了进来,袁景见他二人连忙起身。 徐椒看着细泪涟涟的青袖,思忖着什么。 而青袖看到徐椒,膝盖跪行到徐椒面前,猛然叩首,雪白的额头被砸的青紫。 “徐夫人,求您成全奴婢,奴婢不愿意离开郎主,奴婢只求跟在他身边。” 徐椒将目光投向袁景,袁景也缓缓躬身一揖。 “求夫人成全。” 徐椒默了片刻,兀的嗤笑一声,道:“成全什么?” 袁景道:“求您肯给一道令,让阿袖留在下官身边。” 徐椒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人,再将探究的目光透向萧葳,萧葳被徐椒盯得有些不自在,索性转过脸去。 徐椒有些好笑,恐怕这也是萧葳的意思,皇帝自己不出面,而让她给他的好兄弟解困。 只是—— “我不答应。” 徐椒泠泠道。
第21章 你是冷,还是暖。 闻言,众人都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徐椒。 萧葳皱眉道:“你不要赌气。” 徐椒理了理袖口,将衣衫掖好,不急不慢对着青袖与袁景道:“出妾本就是娶高门女的应有之义。你我萍水相逢,我亦不知你等品行,若将来庾家女有屈求之状,或危及性命,岂不是我的罪过。” 爱妾和主人合谋害死正妻这也是常事,这话说的婉转却狠辣。 袁景脸色一变:“我等并非是这样的人。” 徐椒内心表示知人知面不知心,能和萧葳玩得穿一条裤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 是夜,月明星稀。 前时堂前不欢而散,徐椒也识趣,索性就自己在屋中用膳。 一条鱼吃的仔细,不消会儿,只剩下鱼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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