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时,女子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看向玉琳:“你说得都对,但是说不准呢?” 说不准就有那么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的一点可能,他真的重新回来了,回到她身边呢。 尽管这有近乎十之八九的可能是她的幻想,可是,可是...... 陈末娉眼前又浮现了魏珩的身影。 活生生的他和她梦见的死去的他的模样混在一处,一会儿冷漠但鲜活,一会儿已经毫无生气,她被这来回跳动的景象惹得脑袋酸胀,急忙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她真的很想他。 她甚至都没有同他道别啊。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让他的身影在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淡去,可偏偏......偏偏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木质香气。 “让我试一试吧。” 陈末娉缓了缓,待脑袋的胀痛消失后,抬眼重新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 她抬起手臂,牵住玉琳的手,小心地晃了晃:“他不是在这住三天吗?只要这三天中,想法子看见他的真实面容就好了。” 只要能看见他的真实面容,一切疑问都不是疑问,她心中的执念,也能因为此事,真正的落下帷幕。 玉琳咬了咬牙,她真的很不想让自家夫人再挺着大肚子折腾,但对上那双澄澈的、微红的、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含着泪的杏眼,玉琳终究还是感情压过了理智。 “好,我帮您去瞧。” 不就是瞧个相貌吗,夜里睡觉时,肯定就将面具摘了,不然如何休息。 玉琳说完,又叮咛道:“但您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 陈末娉重重点头:“自然。” 她本来也快放下了,只是那股香气,将她好不容易压抑了几个月的遗憾和惆怅,再一次放大后,放置在她面前。 如果真的是他...... 陈末娉抿紧了唇,眼前不知不觉,又模糊了。 那她真的要感谢菩萨,就算是个骗子,至少,他还留在这世上。 * 主仆二人说完后,就开始谋划,因为陈末娉现下身子不遍,所以就由玉琳想办法探查,当然,为了防止被客人察觉心思,还需得小心行事。 玉琳当即让旁人来伺候陈末娉躺下,自己换了衣衫,想办法遮了遮面容,冒着夜色去给卫公子安顿好的院落里,替了一个洒扫丫鬟。 洒扫丫鬟没什么人会注意,又偏偏可以随意在院里活动,随时注意主家动向,再合适不过。 但令玉琳和陈末娉没想到的是,这位卫公子,当天夜里并没有回来,筹备好的计划当场落空。 看吧,她就说那人是真的不想过来住,第一天啊,居然都没回府里,而是直接歇在了卫所,要是是侯爷,怎么可能这样,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呆在陈府才是。 玉琳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敢说,只看向陈末娉:“夫人,那就等明日再看?” “只能如此了。” 但第二日,一直到傍晚时分,天都要黑了,男人还是没有回陈府。 “怎么回事?” 陈末娉真的不愿就此放过这一点点可能。 她看向玉琳:“去瞧瞧,我兄长回来没有。” 陈初骋也没有回来。 “那就好办了,他们二人肯定在一处。” 女子说着,扶着肚子,缓缓起身:“我们去门口迎他们,若是今日还宿在卫所,就去卫所找他们。” 无论如何,她都要看到这个男人的脸。 玉琳应下,搀扶住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还没走到陈府大门,两人就听见门口一阵嘈杂之声,连带着马车的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末娉长舒一口气,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看样子,是要回来了。
第101章 重逢 是他,就是他! 马车停在了大门口, 戴着面具的男子首先下车,然后伸出手,从车里搀扶出了喝得醉醺醺的陈初骋。 “天啊, 这是喝了多少啊!” 陈末娉的注意力有了瞬间转移,她急忙上前两步,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哥哥,却被卫焕推开了手:“夫人小心, 我来就好。” 说话时,男子已经单臂扛起了陈初骋,一步步朝后院去。 陈初骋强壮,而卫焕的身材却只是偏瘦, 但他扛起男子时, 脚步极为坚定。 女子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 不由得咬了咬下唇。 现下看, 更像了,除了这男子瘦一些,好像姿势也差不离。 她忍不住紧紧跟在男子身后, 一直跟着他进了陈初骋的院子,又进了哥哥的睡房。 男子进屋后将她兄长放下, 然后随手拉过锦被, 盖在陈初骋身上。 “陈兄回府前刚吐过两次,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吐,但还是劳烦夫人再叮咛下下人, 让他们守着些,不要懈怠。” “居然吐了两次?” 她哥哥的酒量她也知道一二,他都能吐两次,那喝得真的是不少了。 陈末娉瞪了睡得死死的兄长一眼, 朝一旁候着的侍从吩咐守夜,安顿完了后,才抬眼看向还戴着面具的男子:“多谢卫公子。” “不必,陈兄于我有救命之恩,只是随手将他送回而已,不算什么。” 言罢,卫焕便抬手作揖:“夫人身子重,早些歇息,在下也先走了。” 话音未落,男子便抬脚要离开,看那动作,一点都不像要在先前给他备下的院落中留宿。 陈末娉本来已经有五六分肯定的心,又渐渐冷了下来。 玉琳说的对,若是真的是魏珩的话,怎么可能会对她躲闪不及。 难道他真的不是魏珩?一切只是她想太多? 可是没有看见这人的真实相貌,陈末娉还是不甘心。 “唉!卫公子等等!” 女子被侍女搀扶着,紧走两步想要赶一赶。 当然,以她现在的脚力,赶是肯定赶不上的,更别说男子还行得那么快,像一道风一般窜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逃命呢。 但她刚赶了两步,还没多喘上气,刚刚离开的男子又折返回来,在她面前丈余的地方停住脚步。 “夫人,怎么了?” 他又扫了一眼女子的肚子,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纠结,可最后还是开了口:“您身子重,真的要注意些,不能快行。” “卫公子放心,我晓得的。” 见他折返,陈末娉也站定,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同魏珩差不多一般高,她需得稍稍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卫公子,适才我是想问,您缘何走的那么快啊,哥哥的院子离您不远,出门右拐便是,您不必匆忙。” 男子默了一瞬,放低了声音:“夫人,我还有事,需得回卫所一趟。” “回一趟?” 陈末娉上前半步,盯着他的脸,准确地说,是盯着他那块遮住真容的面具:“所以您一会儿还回来是吗?那我就安排您院中的下人整理被褥、备好热水,等您回来。” 面前的男子张了张嘴:“那个......夫人,我的事情不一定要处理到什么时候,应当直接在卫所休息,您不必让人操劳。”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就算他想避嫌,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避嫌也太过了吧,他们陈府怎么说也是诚心诚意招待他,既然能和她兄长关系不错,也不至于这点事理都不懂吧。 陈末娉适才还觉得他想离开,这一点不像魏珩,可这男子表现得实在有些太有执念,甚至于让人觉得有些怪异起来。 还没看见他的相貌,陈末娉怎么可能随便放他走。 正在女子斟酌要用什么手段、什么情景下查看他的容貌显得自然又得体时,屋里忽地又传来了声音:“卫......卫兄?” 卫焕偏过头,朝屋里看去。 陈末娉顺势道:“卫公子,我兄长醒了,既然唤您,那咱们一道去瞧瞧吧。” 卫焕微有迟疑,但此时屋中又传来陈初骋的叫声,加之陈末娉再次逼近一步,朝屋中扬了扬下巴:“走吧。”。他竟不得不去。 “好。” 男子勉强应下,侧过身子,转身再次进入屋内。 陈末娉跟着进去,行到榻前时,才发现陈初骋根本还没醒,不知是喝多了梦见了些什么,正说些醉话,时不时蹦出来几个名讳。 两人在床榻边守了会儿,见他不是特意唤人,男子又准备抬脚离开:“夫人,我看陈兄只是喝多了,没有特意叫我,我还是先去卫所,忙我的公务。” 可既然进来了,陈末娉怎么可能再给他走的机会。 “忙公务?” 陈末娉低声重复了一声,示意另外一个候着的侍从给卫焕端来椅子:“卫公子,还是稍稍等一下吧,兄长今日确实饮了多,他既然唤你,保不齐一会儿有事。” 椅子都搬来了,卫焕无法,只能先行坐下。 见他落座,女子心中满意,朝身旁的玉琳摆了摆手。 玉琳会意,很快给她搬来椅子软垫,搀扶着她坐下。 “我突然想起来,亡夫当年在世时,最爱说的事,也是要去衙门忙他的公务。” 说话时,女子垂首拨弄了一下衣摆,然后抬眼,朝面前的男子笑了笑:“但公务是忙不完的,他一生都在公务上忙来忙去,最后,也死在了公务上。” 陈末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子的动静,因着看不见他的神情,故而她只盯着男子露在面具外的小半张脸。 但让她遗憾地是,男子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他是否因为这句话而有所触动。 当然,她也不气馁,因为魏珩本人就是个超乎寻常的天才骗子,她整张脸露在自己面前时都堪不破他的情绪,更别说蒙了大半张脸。 她继续说了下去:“卫公子,你应当知道我亡夫是谁吧?你们全军上下,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卫焕犹豫了一瞬,微微点头。 “我就说嘛,你们没有不知道的。” 她礼节性地朝男子笑了笑,接着放大招:“其实我还是想问您一下,您跟在我兄长身边的这些日子,有没有听说过我亡夫离世时的情形。” 女子稍稍错过了点视线,像是在回忆过往:“我听说,他连遗体都没找到。” 卫焕没有说话,应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是想诈一诈眼前的男子,可说着说着,陈末娉倒是真的眼眶开始发酸,眼尾也渐渐红了:“我同他和离后,家中都不喜我过问他的事,故而一直到今日,我也没有法子仔细了解到他离世时的情形,还好卫公子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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