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演得也太努力了吧? 好在女子没有看出她的羞涩,拉着她走得更快了些。 靠近饮马河,微风徐徐拂过,沈京墨的脸颊才降了些温度。 女子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沈京墨才知道她叫柳翠仪,正是那天邀她一起做活的林婶的准儿媳,婚期只晚她和陈君迁一个月。 柳翠仪和林婶一样爱说话,尤其是夸起陈君迁来,毫不嘴软。 “娘子,你和小陈大人感情可真好,我和村里好些姐妹都可羡慕了!以前他县衙里事多的时候,能好几天不回家。但是自打你来了,他每天都早出早归,带的吃的还不重样!哎,也不知道林陌然会不会也这样对我。” 前半段沈京墨只当是柳翠仪的猜想,可说到陈君迁日日都回家,她却怔住了。 他每日都回家么?那为何这些天都没瞧见他,甚至连他的声音都不曾听到过一次? 是在躲着她吗?还是在她坦白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演上夫妻恩爱了? 可假扮夫妻这件事连他爹和陈川柏都不知道,家里又只有东西两间屋子,那这些日子,他都睡在何处? 沈京墨还在纳闷,柳翠仪却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背,蹦蹦跳跳地眺望前方:“开始了开始了!” 沈京墨被她的情绪感染,竟也期待地朝前面看去。 前方不远处,饮马河边挤满了人,葡萄村的男女老少,只要是走得动的,几乎都在场。 柳翠仪拽着沈京墨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排。 饮马河从武凌山流出永宁县,大部分河段水流都十分湍急,唯有葡萄村后这一段坡势和缓,水流很慢,水也不深。 二十几个年轻男子赤着上身踩在没过小腿的水中,裤腿高高挽起,从河岸这头一直排到另一头,围成半圈,有的手里抄着网兜,有的抱着水桶,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上游的水面。 乍一眼看去,沈京墨立刻赤红着脸转开了视线。 但身边的柳翠仪,还有其他围观的小姑娘和上了岁数的妇人们,全都大大方方地看着,没有一个如她这般羞怯,脸上只有对龙王花落谁家的期待和激动。 “哎,你们说,今年谁能打着龙王?” “去年好像是李家小儿子打着的吧?今年就添了个大胖小子,好看得哟……人家老李头打鱼多年了,家传手艺,我看今年还是他。” “话别说太早,今年小陈大人可也参加了,你看人家那手长腿长的,我赌小陈大人!” “我也猜是小陈大人。可人家娘子已经长得跟个仙女似的了,小陈大人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孩子模样肯定差不了,怎么还跟咱们争龙王啊?” “你这话说的,就不许人家新婚夫妻感情好,想讨个好彩头啊?” “哎呀这有什么好吵的?不是有个说法,‘夫妻感情好,龙王怀里跑’嘛,谁家男人疼老婆,那龙王自然会往他那儿去。不过我瞧小陈大人没带工具啊,这恐怕就悬了,我还没听过有人赤手空拳打着龙王的呢。” 身后的妇人们越讨论越激烈。 沈京墨犹豫了一会儿,也悄悄地看回了河面。 这次,她在人群里一眼就瞧见了陈君迁。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最中间,个子最高,身材也最健硕,手中什么工具都没有,两手掌心相对收在身前,紧实的腰弯下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柳翠仪也看见了他,举起沈京墨的手冲他挥舞:“小陈大人!你家娘子给你送网兜来啦!” 脆生生的话音刚落,陈君迁立刻直起了身子朝岸边看来。 沈京墨被柳翠仪抓着手,只好对他尴尬地笑了一笑。 瞧见她的那一刻,陈君迁眼前一亮,俊朗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他正要来拿网兜,就听围观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呼喊—— “鱼群来啦!”
第17章 牵手 “大人日后还是宿在我房中吧。”…… “鱼群来啦!” 一声吆喝过后,河中的男人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盯着从上游飞快游来的鱼群。 陈君迁来不及取网兜,只好对沈京墨挥了挥手,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双腿微分,一双明亮的眼如鹰隼般注视着水面之下。 眼看气氛逐渐紧张,沈京墨也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网兜,转头看向上游。 很快,平静的水面起了波澜,接着波涛越来越大,仔细看去,竟是数不清的黑鱼成群结队地翻涌而来,挤挤挨挨浩浩荡荡,远远看去竟像一座黑色小山在水上漂浮,颇为壮观。 鱼群眨眼就到了陈君迁几人脚下。 不只是河里的人,岸上的人们也伸长了脖子去找那唯一的一条金色龙王。 不多时,只听一个小孩指着水面惊呼“龙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吸引。 只见一条通体金黄,额上有红斑的大鱼跃出水面,在一众黑鱼之中宛如一道耀眼的阳光。龙王在水里翻腾着,隐藏在黑鱼中,试图从男人们的腿间游走。 距离龙王最近的一个男人见那抹金色直奔自己而来,兴奋地抄起水桶,猛地照着龙王兜头扣去,再逆着水流把桶一翻。 桶里只有几条小臂长的大黑鱼活蹦乱跳。 他身后两人一人拿着渔网,另一人抓着一个瓜瓢,“啪啪”又是两声砸击水面的声音响起,两人一样一无所获。 人群随即乱了起来,二十几个大小伙子各显神通,溅起无数水花。 龙王却灵活地一扭头,朝着陈君迁的方向去了。 “小陈大人!小陈大人龙王过去了!”岸上的人高声喊道。 陈君迁没有被声音干扰,一边顺着水流方向后退,一边将手伸进了水里。 他屏气凝神,默数着龙王的游速和距离。 下一刻,他的身体猛地扑入水面。 几乎是同时,一道渔网从另一个方面冲着龙王而来,侧着伸入水面,又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抬起。 水花飞溅,什么都看不见了。 拿渔网的是李家小儿子,去年的龙王就是被他一网打走。 岸边,他娘子瞧见他网一动,脸上不禁露出骄傲的笑容。 很快,水花落尽。 李家小儿子笑着看向渔网,随即却是一愣。 他抓着杆狠狠颠了一颠,网里的黑鱼颠掉了好几条。可直到渔网见了底,也没瞧见那抹金色。 瞧见他的表情,岸上的人们也呆了一瞬,纷纷惊讶,难道今年龙王没逮着? 下一刻,他身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去。 只见陈君迁从水中站起身来,一只手正伸进了龙王口中,将那活蹦乱跳无比生猛的大金鱼提出水面。 他用一只手捧着鱼尾,另一只手改去勾鱼鳃,将鱼高高举起,冲着岸上的人群挥舞。 “果然是小陈大人!我就说他会赢!”柳翠仪抓住沈京墨的手激动地摇晃起来,那架势,怕是比林陌然打着龙王还让她激动。 “就是啊,小陈大人头回打龙王就打中了,可见小两口感情真好啊。” “我看是人家娘子在这儿,小陈大人才超常发挥!” “是啊是啊……” 沈京墨听着一句句带乡音的话,虽不能全听懂,也猜得出她们在说什么。 她不敢居功,想要解释是陈君迁厉害,与她在与不在关系不大。 柳翠仪却扯了扯沈京墨的衣袖,带着促狭的笑意提醒她:“你家小陈大人来了。” 沈京墨闻言转过头去,看向饮马河。 河面波光粼粼,鱼群过境,水面重归平静。 他径直向她走来,精壮的上身挂满了水珠,随着走动一滴滴滑下,与下面的水珠汇成一大颗再滚落,滑过他紧实的肌肉,打湿了裤腰边缘的一圈布料。 他脸上也沾上了水,虽然胡乱抹过一把,但还是湿漉漉的,将他本就很深的眉浸染得更浓。 沈京墨看着他一步步走来,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一旁的柳翠仪笑着看看她又看看陈君迁,把他的衣裳塞到了她手里。 陈君迁走到沈京墨面前停下,拎着灵王晃了晃,笑意正浓。 一滴水从他额头滑落,沾湿了睫毛。 他本能地甩了下头,想将水珠甩掉。 沈京墨毫无防备,被他这么一甩,身上脸上也沾上了水。 冰凉的触感惹得她猛地向后一缩,扭过脸去躲水。 陈君迁忙道:“抱歉!” 沈京墨只眼睫上被他甩上了几颗细小的水珠,并不碍事。 见他停下,沈京墨也转回过来,摇摇头,将手里的衣裳递给他,轻启薄唇,小声道了句:“恭喜……郎君。” 最后两字细若蚊喃,但陈君迁还是在周遭的嘈杂声中,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声“郎君”。 这两个字由她来念,果然缱绻婉转,陈君迁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在他心尖上撩拨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 “今年的龙王,送给娘子。” 陈君迁也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称呼,没有接衣裳,而是把手里的金鱼捧到她面前。 湿淋淋的大鱼还活着,在陈君迁掌心扭来扭去。沈京墨向后撤了半步,不敢去碰。 一旁的几个婶婶瞧见了,纷纷揶揄起他们两个。 “都成亲好几天了,怎么还这么客客气气的?” “你们懂什么,人家上京的大小姐就是这样教的,这叫知书达理!” “哎哟,龙王都让小陈大人捞上来了,说明人家夫妻俩感情好着呢!这是让你们看着不好意思了!快别看别看了,打了那么多鱼,赶紧回家收拾去吧!小陈大人,我给你留两条大的,记得上家取去啊!” “好嘞,谢谢林婶儿!”陈君迁高声谢过,又看回沈京墨,手里的龙王拱了拱,“摸一下脑袋上的红斑,今年有好运。” 沈京墨迟疑了一下:“……真的?” 陈君迁狠狠点头,张大了眼睛,眼神点了点龙王:“别怕,摸吧,我抓着呢。” 沈京墨抬起手来,在空中踌躇了片刻。 她不大相信这说法,但她如今,的确需要些好运气。 深吸一口气,她把手指轻轻放在了龙王额头上那块凹凸不平的红色斑点上,只触碰了一下,就飞快地缩了回去。 湿湿的,滑滑的,触感有点奇怪。 陈君迁被她的小心谨慎逗笑了。 他向同村人借了个水桶,打了半桶水,把龙王放了进去,一手提上水桶,另一只手给沈京墨递了过去。 “回家吧。等下我去林婶家拿鱼,中午给你做清蒸黑鱼。” 沈京墨垂眼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有些犹豫。这条路不算难走,她自己走也没关系。 但转念一想,他们已经说好,要在外人面前演好一对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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