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掐着萝卜缨, 顺手就把周围长的杂草或是没长成的小苗给拔掉, 不一会儿就弄上一大筐。郑青云也给水牛喂过麦麸,并在牛棚铺上新的干草,关紧圈门,朝着这边走过来。 “今天掐的萝卜叶子多, 回去分些出来, 烫一烫压酸菜吃。”方竹一步跨到路上, 把冒尖儿的大竹筐交到郑青云手里。 “好, 就我跟小桃爱吃,不用弄太多。”郑青云点点头, “今天太阳好,等会儿吃完饭要不要跟我去山上挖葛根?” 方竹用脚尖踢着一颗石子慢慢往前走, 闻言有些高兴:“好啊!算起来也有几天没进山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果子。” 郑青云笑笑:“运气好应该还有野柿子。” “那也行,这时节的柿子才甜呢。” 说着话,小两口已回到前院。在屋檐下帮陈秀兰刮葛根的方桃一看满满当当的竹筐,就再坐不住。 跑过来兴冲冲道:“姐,我去喂兔子。” 方竹也没跟她争,从竹筐里捞出一大把鲜嫩的萝卜缨,就随她去了。 见陈秀兰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方竹解释:“那么多萝卜缨子,我想压点儿酸菜来着。” “鸡食应该煮好了,舀出来正好烧热水。多烧两瓢,留些蒸葛根。” 方竹应了声好,就去灶房拿木盆出来洗萝卜缨。郑青云则将锅里煮得蓬松而柔软的番薯藤舀进桶里,又用丝瓜瓤子把铁锅仔细刷洗干净,重新添了清水进去。 他提起木桶刚走出门,方竹就端着洗好萝卜缨进入灶房。 灶洞里的火烧得很旺,火舌卷上灶膛顶,呼呼作响。但缸里舀出的水冰冰凉凉,又放的多,还是加过几次柴,才开始咕噜冒泡。 压酸菜不是什么难事儿。 滚烫的水从头到尾浇在萝卜缨上,将其淹没。不一会儿,萝卜缨就逐渐褪色、变软。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到水凉,找块石头压在萝卜缨上,再把木桶盖严,过几天便能吃上酸菜。 锅里还剩不少水,方竹在锅里支好竹架子,把切成块的葛根,和昨晚做的糙馒头都放上去蒸着。 大黑和二白一前一后飞奔而来,守规矩地没进灶房,只在院子里玩闹,咬得满嘴毛。 ——— 太阳越升越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红的黄的都有,脚踩在上头十分松软,动作间发出哗哗的声响。 二白进林子就钻得没影,不知到何处疯玩。反正到时郑青云一吹口哨就会回来,两人也没拘着它。 方竹跟着郑青云往林里走,时不时抬头看眼两旁的树木,企图在上面寻到一颗果子。 郑青云见她顾不得注意脚下,索性拉过她的手,引着人往前走。 葛藤叶子还嫩生的时候是喂鸡兔的好东西,两人常常去割,因此知道哪里最多。没费多少功夫就寻到一丛,不过可惜的是,一路走来,方竹都没见着能吃的果子。 郑青云拿出镰刀开始割乱七八糟的葛藤,怕方竹不高兴,在一旁宽慰道:“等会儿去别处看看,肯定能找到。” 方竹其实也并非一定要吃到才甘心,但听郑青云这么说还是高兴。笑着应声好,也帮忙割葛藤。 这丛葛藤估计有些年份,干枯的藤蔓有手指粗,紧紧缠绕在四周的树枝上,部分甚至已经爬上树冠,在树干上留下凹陷的痕迹。 “别割完了,留一些等明年多发些新藤。”弯腰忙活许久,眼看身边逐渐开阔,走起路来方便许多,方竹停下手,提醒道。 “好,你去歇着。这东西不好挖,我力气大,一个人就成。” 冬日里土地坚硬,葛根埋得又深,互相缠绕在一起,确实不是件容易事儿。方竹没逞强,见郑青云把锄头扬得老高,退到一边去。 在枯叶堆上坐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便在附近转悠,挑着完整的松果一个个捡起,在地上堆成小山。 几锄头下去,总算挖出一节碗口粗、小臂长的大葛根,郑青云将其表面沾的黑泥抹掉些,忍不住举起来跟方竹分享:“看!这根大不大?” 方竹十分配合地惊呼:“怎么这样大?够吃好几顿的。听说城里有人拿这东西磨粉,还能入药的,要是挖的多,就分一些出去卖掉。” “嗯,再攒两天鸡蛋就去,菘菜和萝卜也能扯些一并带去,虽然还能长一长,但这会儿价才高呢。” 城里的菜价向来如此,刚出来那阵儿价都高,也抢手。越往后,就越不值钱,买家也少。 挖葛根果然是个力气活,郑青云埋头干了没一会儿,就热得冒汗。坐下喝口水后,干脆把外面的棉衣脱下,继续挖着。 地面被翻得坑坑洼洼,露出湿润的黑灰色土壤。一旁摞着堆粗细长短不一的葛根,有的歪歪扭扭,外形不大好看,很难让人想象能吃进肚里。 郑青云将葫芦里最后一口水喝光,抹抹嘴角,“估计有好几十斤了,先挖这些,若是卖得好,再去看看别处的。” “不急,能挖多少是多少。”方竹把葛根一截截塞进背篓,遇到泥多的,便拿树枝仔细刮干净。 郑青云收起葫芦,也蹲下来帮忙。临到最后,又从方竹背篓里抽出几根粗壮的码在自己背篓上。 “我背得起。” 郑青云早搬起背篓靠在树干上,没接她的话,却道:“不是想吃果子?我大概有点儿印象哪里有树来着,背篓放这儿,我们去看看。” 话落,他吹了声响哨。 不过片刻,就听见窸窸窣窣声传来,一道白色的毛茸茸身影,拨开树枝,从远处蹿来,嘴里还含着一黑乎乎的东西。 待它跑得近了,方竹才认出竟是只小竹鼠。 她有些惊讶:“二白什么时候会打猎了?” 郑青云也有些意外,他得是会带着大黑训一训二白,但这家伙贪玩,还从未成功逮到猎物,这是头一回。虽然只是只竹鼠,也算大进步了。 郑青云在它头上揉一把,“到底是猎犬的后代,天性如此。” 二白尾巴摇得飞快,眼睛紧紧盯着方竹,又努力把嘴筒子往前递。 方竹以为是要她也摸摸,哪知手刚刚伸出来,二白就张嘴,要把半死不活的小竹鼠往她手上放。 吓得她又缩回去,竹鼠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砸起好几片枯叶。 郑青云看得好笑:“估计是想给你送礼。” 方竹看着耷拉下耳朵,闷闷不乐的小狗,也大概猜到它的心思,一瞬间面上表情很是复杂。 纠结许久,终是两指捏住竹鼠的一只脚将它提起,笑着开口:“回去烤给你吃。” 二白好似听懂,竖起耳朵,蹭在她腿边哼哼唧唧撒娇。 方竹赶紧把竹鼠扔给郑青云,搂住二白一通揉捏。 再三嘱咐二白在原地好好看着东西,小两口又四处搜寻。 郑青云依照那点模糊的记忆,领着方竹往林子里面钻了钻,倒真被他们寻到一棵柿子树。 方竹仰起头,眼里满是被太阳照得透亮的红果子,“还有好些呢,不过好高,你能不能摘到?” 山里的野柿子树都不算粗,眼前这一棵也就手臂粗,要爬上去显然不太可能。 郑青云四周扫一眼,很快有了主意,走到一旁,砍下一根长树枝,三两下就削出个勾子来。 郑青云举起钩子挂到结有柿子的枝条上,往下一拉,一棵柿子直接从枝头脱落,掉到地上砸得稀巴烂。 慢一步伸出双手的方竹有些懊恼,“哎呀,没接到。” “不打紧,这儿还有好多呢。”郑青云一边说着,一边放慢了动作,接下来确实没有柿子掉下。 枝条越垂越低,郑青云踮起脚,直接把结柿子的那一截折下来。开春会抽出新枝,也不用担心明年没得摘。 这时节柿子叶都掉光,一个个红彤彤的薄皮果子缀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别提多好看。方竹接过树枝,乐得合不拢嘴。 要不是手上沾满泥太脏,她就摘一颗吃了。别看山柿子个头不大,只跟李子差不多,但味道却不比家柿差,村里的人一到冬时都喜欢进山搜寻。 郑青云紧接着又把另外几枝结得多的勾下来折断,最后只留了树顶的几颗。 收获颇丰,方竹很是满意:“那些就留给鸟儿吧。” 几十斤的葛根背回家,在灶房角落堆成一堆。几天后去城里卖菜,一大半都带去。 不过在菜市摆摊儿时,问的人并不多,最后只能卖给一家药铺。四文钱一斤,也卖得一百多个铜板,还是划算的。
第70章 天色阴沉一整日, 擦黑时终于起了大风,一阵接一阵,搅得院外的枯树吱吱哑哑,带着刺骨的寒意。 门窗关得紧, 一盏油灯照亮卧房, 方竹早早擦干脚钻进被窝, 抱住热乎乎的汤婆子。 刚倒完水的郑青云推门而入, 一阵冷风灌进屋里, 让方竹忍不住又往里缩了缩。好在木门眨眼间就重新合上, 将冷气隔绝在外。 “夜里估计要下雪,看这架势还不小。”郑青云蹬掉鞋子爬上床,探身准备吹灯。 方竹却突然掀开被子,一把拉住他, “等会儿,我想去趟茅房。” “外头冷, 把衣裳穿好。”郑青云说着话, 已经再次穿上鞋,并端起油灯,明显是要陪着她去。 天上云层厚,没有月亮和星星, 屋外黑漆漆的, 一个人走确实害怕。方竹没多说, 动作麻利地套上棉衣和鞋袜, 笼着手急匆匆往外走,郑青云就在一旁帮她掌灯。 后院儿里分外安静, 方竹不一会就从茅房出来。只是看起来神思不宁,眼眸低垂, 一手捂着肚子不知在想什么。 郑青云发觉不对,担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竹摇头又点头,面色很是复杂,犹豫半晌才不确定地开口:“我好像有一个多月没来月事,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准,但从没这么久过。” 她本就体寒,逃亡路上身子又亏损的厉害,月事很不规律,所以推迟十天半个月的,她也没太在意。只是心里一直惦记着,生怕什么时候弄脏衣裤,往茅房都跑得勤些。 但如今细算起来,都过去一个多月,让她不得不多想。 郑青云还没反应过来,皱起眉仔细回想,“好像是这样,郎中说的法子也不管用,怎么调理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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