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依然躺在床上,明显也擦洗过,看不见汗液,但发丝凌乱,面色也有些苍白。 “还疼不疼?”郑青云走上前,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方竹一开口,声音分外嘶哑,再不似之前的清亮:“现在还好。” 郑青云摸摸她的脸,抿着唇,半晌都没憋出一句话。 “我想看看满满,方才眼睛被汗糊着,都没瞧清楚。”方竹笑着道。 郑青云连忙将床头裹在襁褓里的满满抱起,微微侧着,好让不方便起身的方竹看个够。 刚生下来那会儿,方竹确实累极,眼皮子都快掀不开,还真没好好看过满满,这会儿瞧着竟有些新奇。 “好像比圆圆生下来胖一点儿,就是没那么白?” 郑青云面上也终于带了笑意,“嗯,没白吃。” 方竹想着自己怀孕时的好胃口,不禁笑出声来。 两人说着话,一直睡觉的满满突然睁开双眼,又黑又圆,能清晰地看见里面映照出来的人影。小家伙醒了,也不哭不闹,看上一会儿便又闭上眼。 方竹和郑青云对视一眼,再开口时,声音又放轻几分。 “幸好没哭,不然都不晓得怎么哄。” 方竹眼前浮现出郑青云手忙脚乱的样子,弯了弯眼角。目光落到熟睡的满满身上,又想起件重要的事儿:“名字得抓紧定下来了。” “正想和你商量呢,我方才想了个名字——时安,你觉着怎么样?” “时安,时时平安?” “嗯,就是这个意思。我没念过书,想不出旁的好名儿。方才苏稳婆抱着他开门,我脑子里便冒出这个念头。你若不喜欢,我们就找秀才帮忙起个。” 方竹微微摇了摇头,勾着满满的小手指,眉眼温柔:“时安就很好。” 郑时安,时时平安,事事圆满,便是父母对他最大的期望。 方竹今天耗费太多气血,说会儿话,就开始犯困。郑青云等她睡着,再看一眼挨着娘亲睡得香甜的满满,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将木门带上。 得知孩子大名叫时安,一众人都夸郑青云取得好。 因怕吓着尚不懂事的圆圆,王金花和许香荷没带她过来,将她放在地里,让秦大柱父子照看着。这会儿见一切顺顺当当的,再待不住。 郑青云也没强留,认认真真道了谢,又让他们忙完秋收,一家子都过来吃顿饭,便送她们出门。 只剩下苏稳婆一个客人,陈秀兰还是张罗了一桌好菜,叫人吃得心满意足,又拿红布包了碎银给她。才让郑青云驾着牛车,将人送回家。 郑青云再次从苏稳婆家回来时,太阳已经落山。路上正好遇到两个帮工,他们也实在,没有主人家在,愣是把一亩地的稻谷收割脱粒,还打算帮忙背回去。 鼓鼓囊囊的两麻袋,和往年差不多,郑青云一看就知道他们没偷着占便宜。招呼着两人把谷子放上车,他欢欢喜喜地上了山。 刚跨进院门,就听见孩子的哭声,他心里一慌,跳下牛车便朝着屋里走。将将迈出两步,又安静下来。 郑青云推开门,果然见满满正在吃奶。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似乎用了不小的劲儿,隐约还能听见咕嘟咕嘟声。 不过方竹这会儿奶水不多,只抱起他吃几口,就重新将他放下。 满满倒也乖巧,没再接着闹,砸吧两下小嘴,又呼呼大睡。刚出生的孩子就这样,除了吃就是睡,陈秀兰早交代过,也犯不着担心。 郑青云见方竹靠在床头,理好衣襟,开口问道:“不继续睡会儿?” “都睡了大半天,晚点再睡。” 郑青云帮她掖掖被子,又问:“那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其实吃饭也才过去一个多时辰,但听他这么一问,方竹还真有些馋了,“有没有果子?喉咙干,想吃点润润。” “还有个石榴,我去弄来。”郑青云应声,连忙去灶房将石榴掰开,把籽择出来用碗装好端进门。 石榴很甜,方竹直接抓了一把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郑青云见她吃得开心,笑道:“明天我再去县城买几个回来,还有猪蹄想不想吃?” “买一只吧,回来放点豆子,熬汤喝。” “好。” 天色渐渐暗淡,郑青云喂方竹吃过一碗香油蒸蛋,收拾好灶房后,又打来一盆热水,侍候她洗脸擦身。 一番打理之后,方竹慢慢躺下身,却没什么睡意。满满吃奶、换尿布不久,已经睡着,软软小小一团窝在襁褓中,两只手都举在胸前。时不时会翘起嘴角,就像梦到什么好玩的,在笑似的。 郑青云很快也洗漱好回屋,一大一小躺在木床上,此情此景叫他心间发热。 定定看了许久,他才吹灭油灯,小心翼翼地挨着满满侧躺下。 月光温柔,透过窗缝照进屋里,在地上留下一缕银白。 一家人睡得安稳香甜,梦里皆是辛福美满,往后亦如是。
第82章 番外一 满满比想象中要好带, 只有肚子饿了或者拉了不舒服才会哭闹几声。吃饱后往床上一放,拍着哄一哄便乖乖睡觉。醒来睁着眼睛看一会儿,太久没人理他, 才不满地哼唧。 奶娃娃吃好睡好, 长得就快。不过几天,满满脸上就充盈起来, 不再是皱皱巴巴,也白净许多。看着就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亲摸摸。 清早,方竹迷迷糊糊间听到哭声, 立马睁开眼, 伸手往满满身下一探,果然是尿湿了。 不等她开口叫人, 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很快又轻轻合拢。 郑青云从外快步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又拉了?” 方竹坐起身, 把满满抱在怀里哄着, 抬头道:“嗯,我看衣裳也湿透了, 得擦擦,换一身才行。” 幸好当时特地给缝了几套襁褓,平日里睡觉也给满满垫着, 不然怕是连棉被都要换。 “那你先哄哄, 我去打盆水来。” 自打家里有个小娃娃,泥炉的火就没怎么熄过, 上面一直温着满陶罐的水。就怕什么时候要给满满洗屁股,再生火来不及。 郑青云步子大, 动作也快,不一会儿就端着热水进门,陈秀兰也跟在后头。 接下来的事儿就用不着方竹操心。近来一直是如此,她只需要顾着给满满喂奶,换尿片、擦洗之类的都有人搭手。连郑青云也练出来了,夜里这些活儿都是他一个人在干。 一开始方竹还怕他会不耐烦,后来发现人似乎挺享受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也就乐得轻松自在。 满满重新被放到床上,湿热的尿布一拽出来,立马止住哭腔。水润润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睫毛上还带着水珠,几个大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陈秀兰拿软布巾沾湿水,小心翼翼地给满满擦着后背,嘴角快咧到耳后根:“哎哟,我们满满可真乖,说不哭就不哭了。” 满满自然是听不懂的,只举着白嫩的手指一个劲儿往嘴巴送,有时还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瞧着很是高兴的样子。 天有些冷,怕把满满冻着。陈秀兰动作麻利,简单给他擦过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垫上尿布,又用另一套襁褓裹着,这才将他抱到娘亲身旁放好。 陈秀兰把脏衣裳丢进木盆,又嘱咐郑青云:“早食快煮好了,你再去打盆水来,让小竹也洗洗。” “嗯。”郑青云应了声,却没立马行动,勾着满满的手指,看他抓得紧紧的,眉眼间皆是笑意。 才当爹的汉子,正稀罕着,陈秀兰也没管他,端着盆出门。今天天气好,难得出了太阳,早点儿孩子的衣裳和尿布洗干净晾着,下次就不愁没得换。 陈秀兰前脚刚踏出房门,满满就开始撇嘴哼唧。不用看,方竹也知道这回是肚子饿了,赶紧抱起来喂他。 小家伙吃着奶,两只手都握成拳头,咕嘟咕嘟的,十分有劲儿。没多久就慢下来,眼睛也渐渐合上,竟是睡着了。 郑青云看着打起小呼噜的满满,不禁好笑:“怎么跟小猪似的。” “小孩子不都这样,能吃能睡才长得好。”方竹瞪他一眼,把满满放回床上,掖了掖被子,“今天不到县城么,满月酒的东西都备好了?” “不着急,吃过早食再去,买些肉和酒回来就差不多。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方竹摇摇头:“没,家里不都还有。” 两人压着声音说上几句话,郑青云方退出房门,打来水让方竹洗漱,连头发都是他帮着绾的。吃饭更不必说,都是郑青云送到卧房吃。 每天只需安安心心把满满喂饱,什么都不用操劳,吃好喝好,休息也充足,方竹亏损的气血慢慢补回来,面色一日比一日红润。 一晃满满也满月了,想着再过段时间天更冷,他们便没打算办百岁宴,摆个满月酒,热闹一番便好。 头一天,郑青云就架着牛车把跟别家借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全拉回来堆在院子里。又从矮林抓好几只鸡宰了,收拾好后挂在房梁上。 陈秀兰也没闲着,带着方桃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去山上寻回不少野菜。 如此忙活一天,总算是把办酒席的东西都准备齐全。 外面渐渐暗了,郑青云把陶盆搬进茅草房,生起一盆火,等屋里暖和起来,又去灶房兑好水倒进浴桶,才去喊方竹洗澡。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虽然每日都有擦身,但到底不爽利。况且明日要见客,总要好生打理一下才好。 “我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儿就叫我。凳子上有香珠子,夜里冷,别洗久了。”郑青云带上房门,不放心道。 “知道了。” 盆里的火还燃着,桶里热气氤氲,水摸着还有些烫,但对方竹来说正合适。 凳子上不过巴掌大的木盒里装着十来颗圆滚滚的香珠子,白得像猪油,却又带着淡淡的花香。这是郑青云前几日特意从县城买回的,听说一盒就要大几十,不过确实比皂角好使。 搓了一颗香珠子,把自个儿从头到脚仔细洗过,总算是觉得浑身舒坦许多。 穿好衣裳推开门,郑青云还站在外头。 “满满没哭吧?” “没呢,刚吃饱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郑青云说着话走进门,“我给盆里添些柴,把头发烤干了再出去。” “好。”趁着他去拿柴火的功夫,方竹搬来木墩子在陶盆前坐下,用布巾一寸寸拧着发丝。 陶盆里火星还未烧尽,松针丢进去,轰的一声蹿起火苗,引燃大把干柴,照得人面色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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