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云接过方竹手中的布巾,站在她身后帮着擦头发,动作分外轻柔。 方竹不由得闭上眼,懒洋洋开口:“哪天太阳好,把床上的被褥也都抖出去洗洗晒晒。” “嗯。”郑青云微微颔首,不自觉挑起一缕发丝凑到鼻尖嗅闻。 方竹似有所觉,回过头来就看见他目光痴迷,脸上更热几分。被抓个正着的郑青云也不觉尴尬,反倒还低下头去。 等头发干得差不多,方竹再次推门而出时,脸颊和嘴唇都还是红彤彤的。 天已大亮,喜鹊站在光秃的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休。院子里来帮忙的汉子把桌椅板凳都摆好,妇人忙着择菜,大嗓门儿地说说笑笑。 许是太过吵闹,吃饱的满满难得没有立马睡觉,睁着双黑亮的大眼睛四处瞅,小胳膊小腿也在不停扑腾,看着就有劲儿。 方竹将才给他套上小裤衩,一蹬腿又给褪下来,只能重新再来。 “满满乖,穿新衣裳喽。”郑青云把拨浪鼓摇得砰砰响,在一旁逗他玩儿。 满满已经能注意到这些,眼睛盯着拨浪鼓看,时不时咿呀两声。 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再穿戴起来就容易得多。穿上奶奶亲手缝制的百家衣,再在外面套一件绣满福纹的大红棉衣,更衬得肉嘟嘟的小脸玉雪可爱。 外面太阳光愈发明亮,灶房隐隐有肉香气传来,客人们陆陆续续上门。妇人在外跟陈秀兰道声喜,闲聊几句,便进到屋里看孩子。 任谁见了满满都要夸他长得好看,不排除是说场面话的,但方竹听着依然很高兴。 房里人多,这个抱完那个抱,满满也不哭不闹。有人逗他,他就盯着看,偶尔还咯咯出声,好似在笑着,把一群大人逗得乐呵呵。 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屋里屋外欢笑声不断。 不过满满到底还小,被人抱着玩一会儿就开始犯困,谁哄也不管用。回到方竹怀里,她只拍拍背,哼唱几句,满满就乖乖睡觉。 客人们倒也识趣,没再留下叨扰,陆陆续续退出去,到院儿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拉家常。聊着聊着总绕不开方竹她们的果园、水井等,话里话外都是感慨和羡慕。 许是很久没办过酒席,又或是家里日子好过了,这回来客很多,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遣了人来。 不过郑大河、郑大江两家,就只有刘芳萍一个人来了,还给满满带了身棉布缝的里衣。 虽不待见她,但因着是过喜事,陈秀兰等人没摆脸色,礼也收下了,还听她假惺惺说了一大堆套近乎的话。 可惜谁也没放在心上,还盘算着等喜宴结束,就把里衣给送回去。 村里大部分人还没看清她的嘴脸,陈秀兰却是再了解不过,这个刘芳萍心眼子多,她可不想跟人有什么牵扯。如今郑大江一家没了冤大头相助,郑文昌又一连两次都没考中,怕是日子不大好过,谁晓得刘芳萍打的什么主意。 除开这个,满月酒还是办得相当满意的。 舅舅、外婆和几个姨妈都早早的过来,不仅给满满备了衣裳和摇篮床,还合伙出钱给他打了只金灿灿的长命锁。 陈秀兰和郑青云过去受的委屈和磨难,他们都看在眼里,如今家里添个娃娃,恰恰说明苦尽甘来,可不就感到欢喜,这钱是掏得一点儿不心疼。况且姊妹多,一家凑一点儿,也要不了多少。 酒足饭饱,宾客们高高兴兴离开,院子里渐渐恢复安静。 大黑和二白摇着尾巴到处捡骨头啃,旺财嗦过几块发现嚼不动,蹭到方桃腿边撒娇。 方桃看陈秀兰一眼,见她点头,拣了些肉片子和鱼头用水涮过,装到旺财的碗里。旺财立马凑上前,嗷呜叫着吃得可香。
第83章 番外二 晨起那会儿还有几缕阳光, 不过几个时辰,天上的云越聚越多,阴沉沉的。风也更加猖狂, 带着刺骨的寒意, 呼啸不断。 堂屋的门窗都未关紧,留着条缝透气。陶盆里的木炭堆成小山, 烧得通红,散发出热气。 一旁搭着矮木架,上头挂着满满的小衣和尿片子。入冬就是这点不好,难得见到太阳, 湿衣裳都不容易干。但满满还小, 拉撒也控制不了,弄脏后总不能不洗, 只好每天勤生火来烤。 郑青云还特意用竹篾编了个烘笼,往陶盆上一罩, 便能把衣裳搭在上面烘着。不过今天太冷, 大家伙儿都要烤火, 便没拿出来用。 “怕是有场雪,青云还没回来, 也不晓得走到哪儿了?”陈秀兰把木架子上的衣裳翻个面,抬头透过门缝看着外面一片乌蒙蒙的,面露担忧。 “他一向有分寸, 见天色不对, 应当就要抓紧往回赶,兴许一会儿就到家了。”方竹其实也挺担心, 但又做不了什么,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同时在心里祈祷雪花晚些落下。 “咿呀……” 许是听到大人们说话,一直窝在方竹怀里啃手的满满也眨巴着大眼睛出声。 满满已经四个月大,再没有先前那么多觉。虽然天冷,方竹也没总把他困在床上,醒了就抱起来玩儿。裹厚实些,不常到外头吹冷风,也不打紧。 方竹低下头去,只见小家伙拳头上亮晶晶的,下巴底也牵着银丝。忙用帕子给他擦干净,但不过一会儿,又有口水慢慢流下来。 陈秀兰乐呵呵伸手把满满接到自己怀里,掰开他的下嘴唇,看着两个小鼓包笑道:“我们满满要长牙喽,快能吃肉肉了。” 满满还以为奶奶在逗他玩,咯咯直笑,一双眼都弯成月牙。 方竹把浸湿的帕子展开,提在火边烤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牙呢,近来吃奶都少了,夜里睡觉也不安稳。” “鼓包也有段时间,估计要不了多久了,”陈秀兰又去看满满,手指在他胸前一戳一戳的,“可苦了我们满满,是不是呀?” “呀啊……” 屋外的风越来越大,在某个时刻,终于飘起密密麻麻的雪花。方竹又往陶盆里添上几块木炭,正准备给满满喂点水喝,便听到大黑和二白的吠叫,心中一喜,连忙迎出门去,果见郑青云驾着牛车从院外进来。 院里风雪交加,方竹刚迈步,就被郑青云叫停。 “你别过来,等会儿淋湿了,帮着把东西递进去就行。” 方竹点点头,站在屋檐下等他把车赶过来。 郑青云跳下车绕到车厢,先拎下两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又买了两袋木炭,应该能用到开春。” 满满还太小,受不得凉,入冬以来家里炭火不断,有时夜里都点着。虽自己闷的也有木炭,到底不经烧,因此陆陆续续也买回不少,掺着烧。 “上回买的还有剩,等出了正月,估计会转暖。好几十斤,足够了。”方竹说着话,顺手拖了一袋进堂屋,直接送到角落靠墙根放好。 郑青云跟在她身后,一手提木炭,一手拎竹篮,里头装着大大小小的油纸包,有果干、蜜饯和糕点之类的小食,都是为着过年准备的。 满满坐在陈秀兰腿上,眼珠跟随爹娘的身影来回移动,呀呀叫着。一张嘴便有口水流下来,刚换的围兜又湿了一片。 车上还有东西没搬完,郑青云没急着抱孩子,但不妨碍他逗弄。 他微微弯下身子,在满满面前把手拍得啪啪响,“想爹爹没?” 满满只是咧着嘴笑,下牙龈上两个凸起小鼓包的小鼓包更加明显。 小家伙白白胖胖的,郑青云越看越觉得欢喜,陪他玩了一会儿才赶紧去收拣剩下的东西。 再过几天就是大年三十,米面酒肉他今天都去备齐了,还在车上放着呢。水牛在外跑了半天,跟着受冻,也该回棚里歇歇暖和一下。 等忙完,已是一刻钟之后。 郑青云再进到屋,发觉满满已经窝在方竹怀里闭上眼,但水润的嘴唇还没停,吸得轻响。 他不由放轻脚步走到方竹旁边坐下,压着声音开口:“就睡着了?” “嗯,打早上起床还睡过呢,将才一个劲儿揉眼,抱着晃两下就眯着了。” “真乖。”郑青云在轻点满满的鼻头,接着把湿漉漉的围兜解下来,搭在木架子上,又将摇篮床上的被子拿过来,烤热乎后重新给铺上。 等打理好,方竹才抱起满满,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摇篮床上。刚撒手,满满倏地睁开眼,小嘴一撇就要哭。方竹早习惯这场景,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哼唱。 听着熟悉的声音,满满终还是抵不住困倦,安然入睡。 雪越下越大,陶盆里的火依然烧得旺,外围放了一圈番薯。 因着满满在睡觉,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郑青云把钱袋子递给方竹,眉眼间皆是喜色,“十八只兔子,二十只鸡,加上八十个鸡蛋,一共得一两六钱并四个铜板。买东西花去三四钱,也还剩下不少,这一年没白忙活。” 方竹拉开钱袋,看着里头的碎银和铜板,也很是高兴,又问:“酒楼那边,年前还要送鸡蛋么?” “不用,管事跟我说了,让初五过后再给送去。我想着今年就不往县城跑了,把家里收拾收拾,鸡蛋攒着到时一起带去算了。” “初五,那也就十来天。现在冷,放一放坏不了。” “嗯,管事还说我们兔子养得好,让再给送几只。我寻思着,开春到矮林也搭排兔房,再多养些。这几天我带大黑上山转转,看能不能掏几窝兔子回来。” “等雪停了再说吧,”方竹把番薯翻个面,继续烤着,“林子大着,多养些也行,鸡也能再添个几十只。等暖和起来,满满就不用一直放在家里,背着干活也不碍事儿,总归忙得过来。” “不急,明年我打算请个人帮忙。” 陈秀兰一听有些不乐意:“家里这么多人,还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方竹也道:“又不是手艺活,哪用得着找人?我们自己做不就成了。” 郑青云却是态度坚决:“这事儿听我的,赚钱不就是为了日子过得舒坦。开春等忙完地里的活计,我想趁着机会进山碰下运气,就你们几个照顾满满,还要侍候上百只禽畜,想想就累得慌。” 他见几人眉头松动,继续劝说:“我又不花大价钱,一天十来文,请个人帮忙割几捆草,剁下鸡食就完事。” 陈秀兰被他说动:“既是长期做的,那这人可得好好挑挑。” “嗯,不过这个我不熟,娘有空就到村里转转,问一下有没有谁愿意的,最好是找个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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