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在一侧补充道:“崔大人现下到了府上,是来接小小姐回家的。如今老爷正在接待着,小小姐。” 姜玉珂别过脸,瓮声瓮气道:“不见,我不见他。” 柳夫人摸着她的发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让珊瑚前去转告镇国公,让人送客。 这厢,镇国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了他半晌。崔肆端坐着,看似不动声色,实则一只手紧握成拳。 一点也不似表面平静。 方才看见了那熟悉的丫鬟进了殿中,送来的却是不见的消息。他眼神一暗,冷光尽显,将那丫鬟骇得双腿颤颤。 但姜玉珂不想见他,崔肆便是连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那一封儿戏一般的和离书,便在他的怀中。像是烫手山芋一般,炙烤着,不将他送还回去,总觉得心中几分不安。 他被客客气气的送出了府门。 街上人来人往,崔肆却觉着有无边的孤寂。 他迫切的想知道姜玉珂此时在干什么,为何丢下一封和离书便走了。面对镇国公,他便是连这些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镇国公府上青砖红瓦,气派非常。他寻了处围墙,径直翻墙而入,照着从前的府邸的位置,摸进了平安苑中。 j姜玉珂已经睡了过去,梦中迷迷糊糊梦见了曾经和哥哥一起玩乐的日子。还是在读书,在写字,那时候年岁已经不小了,哥哥逗弄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姜玉珂答:要温文尔雅,最好袖间能有淡淡的墨香。 她潜意识里便认为这样的人会包容和爱护她,就像她眷念爹娘给予的温情。 可那样的日子就像绸布一样被撕碎了,她晃晃然睁开眼,看见了一张憔悴冷漠的脸。 姜玉珂浑身一抖,攥着锦被便往后退去。 崔肆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薄情,竟然如此决绝的将他丢在府中,非要和离不可。不曾想她满脸泪痕,形容憔悴,像是受尽了磋磨一般。 心疼淹没了他,便再也说不出那些质问的话语。 姜玉珂缩着,崔肆坐在床尾,看着她。 半晌,方才挤出来一个难看至极的笑:“不和离,好不好?” 他鲜少有这般低声下气的时候,但对着姜玉珂他却总是硬气不起来。只能央求她,不要和离,可以吗? “就算是依着洞房花烛夜那一年之约,如今也才过半年之久。姜玉珂,你要失信与我吗?” 他瞧着可怜,姜玉珂却觉着自己最为可怜。不知不觉竟做了人替身,还被人蒙在鼓中那般久。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剜出来,捧出去送给他。他却总是冷漠相对,半丝温情也无。 从前,她只觉得崔大人冷心冷情,不会表达。如今,她只觉得此人定是将一腔柔情都送给了那画中女子,是以才会对他人不屑一顾。 既然如此,何必娶亲。 她不愿变成话本当中可怜无辜被抛弃的糟糠妻,镇国公府上的嫡小姐有自己的傲气。 她说:“不。” 她讲自己裹成一个球,既不严肃,也不冷漠。软乎乎地说出口,却在崔肆的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为什么?是我昨晚,哪里做错了吗?”他神色有些慌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作业种种,便显得无措的像个孩童。 姜玉珂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什么也不必说。我意已决,不真诚的人,不会得到真心。” 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崔肆浑身一僵,想着和皇帝那日的对话。他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她:“你都知道了?” 姜玉珂不搭话。 崔肆赶紧解释道:“我……” 姜玉珂喝止道:“崔大人,如果是谎话,那便不必说了。” 崔肆 顿时噤了声,那双眼中充满了受伤。他目前确实不能说,若是将陛下的打算全盘托出,落实一朝不甚,便是改朝换代的麻烦。 他不语。 姜玉珂瘪着嘴,喊道:“珊瑚,送客。” 珊瑚匆匆赶来,瞧见崔肆亦是惊讶,赶紧抬手引人出去。 姜玉珂将自己闷在被子当中,隐隐听见未曾走远的男人低声道:“姜玉珂,我们是圣上赐婚,这般草率和离,将圣人置于何地?” 说罢,脚步匆匆离去。 姜玉珂露出一个头来,瞧见了床尾落下的和离书。 上面崔肆署名的位置,用朱笔打了一个大大的横叉。 姜玉珂瞧着,生出几斤反骨来。 她偏要和离,如何?
第64章 若是不喜即便刀架颈侧也不会留下…… 次日一早,姜玉珂收敛了心神,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她换上了一身水红色的褙子,雪白的裙摆将将到脚踝处。鬓边别着海棠花步摇,一行一动之间熠熠生辉。 玛瑙给她上了上京最近甚为时兴的珍珠粉,细腻的粉末遮去眼底的乌黑,红通通的眼底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好了不少。脸颊旁点了两颗珍珠,唇上抹了胭脂,瞧着和从前未出阁时一样。 她生的窈窕,眉眼清润温和,这般打扮,只会觉得颜色甚好。而不会令人觉得盛气凌人。 姜玉珂下定决心了要和离,首先便是要进宫去,取得圣人首肯。她心中没底,却不愿因此后退。 珊瑚搀着她往主院去,视野间镇国公府的花草都开得繁茂了一些。 她也不愿因此而导致爹娘烦忧,但更不愿委屈自己,又致使他们后来知晓而伤心难过。 还未叩门,雕花大门后便隐隐传来叹息之声。 “最近几日朝堂之上风起云涌,甚是不安。因着太后重病,露昭多次被召入宫,瞧着太后神色也不是久病之人。言语之间,竟然存了让云王为储君的意味。当今陛下后宫唯有皇后一人,形同虚设,却久久未曾诞下子嗣,朝中重臣俨然有了微词。” “但云王即位,却根本不合祖宗礼法。” 柳夫人温和的声音传了出来:“太后如何会同睿王妃说这些事情?朝政之事,向来是不容妇道人家言说才是。” 镇国公道:“因为云王……我这个妹妹我清楚,从来都是一个怕惹上麻烦之人。太子薨逝之后,便久居睿王府而不出,便是想要世人淡忘。但这些人,哪里会放过她。当初大皇子和太子相争,期间多少龌龊,若是全都抖落出来,当今圣人难免不会沾上一星半点。” “偏偏朝堂之事,还有太后横插一脚。” 柳夫人语带忧愁:“夫君的意思是?” 镇国公叹息道:“辞官归乡。” 镇国公一脉满堂忠烈,肱股之臣,如今人丁稀薄,却在诡谲的朝堂形势之上选择明哲保身。这不免是个不被卷入其中的法子,但是…… 柳夫人道:“睿王妃怎么办?玉姐儿怎么办?” 姜玉珂嫁给了崔肆,便是坚定的站在了皇帝一边。如果皇帝不能胜,那便是死路一条。就崔肆那个仇家遍地的德行,一朝颓势,只会连骨头都被人吞掉。 镇国公道:“有崔大人在,陛下定然会胜。但我们,却不得不走。” 这话说得十分摇摆,一边是个人安危,一边是留在上京之中的妹妹和女儿。 镇国公陷入两难境地。 姜玉珂适时推开门,道:“爹,娘亲,我随你们离去。” 柳夫人同镇国公隔着一扇折叠屏风讲话,入了神,竟是一点也没有发觉门外站着人。姜玉珂抬步走了进来,尽是坚定。不见半分柔弱和慌乱,两人敛去了神色,赶紧前来询问缘由。 姜玉珂低声道:“我要同崔肆和离,即便今日未曾听到爹娘心中忧虑,也想如此做。”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眶倏地红透了:“请爹娘成全女儿。” 镇国公和柳夫人早有预感,昨日玉姐儿匆匆回来。紧接着崔肆前来全解。虽然并未提及为何,但他们就是能够看出姜玉珂在崔府受了委屈。这人原本就不是良配,当初若不是女儿横竖要嫁人,想必他们也是不同意的。 如今要和离,自然不会阻拦。 柳夫人将她拉了起来,瞧着这委屈样子心里便痛了三分,道:“好,待你和离,咱们一家三口便下江南区。” “听说江南四季如春,美景甚多。玉姐儿到时候可好好散心,将这些天的晦气日子全都忘掉。” 对自家女儿不好的,自然都是晦气。 姜玉珂忽而笑了,看见爹爹的阴沉面孔,当即又噤了声。 镇国公摇摇头道:“都听见了?” 这是在问方才听墙角的事情。 姜玉珂点点头,迟疑道:“若是我们走了,姑姑?” 镇国公道:“她一个前太子遗孀,留在上京自然是最好的。没有人敢冒大不韪冒犯与他,陛下向来是个仁慈的。” “哎,带我下去问问。” 姜玉珂方才笑了,她知道爹娘会十分在意她的想法,也会同意她和离,没想到会如此容易。如今,只剩下陛下那一关了。姜玉珂未曾有把握。 …… 是日下午,艳阳高照。姜玉珂同镇国公一同入了宫,却得知陛下正在忙于国事,让两人在御花园等候。不知过了多久,便有皇后宫中的丫鬟请姜玉珂前去。 姜玉珂不知何为,总觉得此事应当同崔肆有关。 皇后住的坤宁宫雕梁玉栋,青砖红瓦,看着都十分气派。姜玉珂低眉顺眼走过,不多时便入了宫内。 皇后仍旧同往日里见过那般雍容华贵,不过近日换了常服,只斜插这一支凤钗,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宋静姝打量着面前娇小的女子,看着柔柔弱弱,眼神却异常坚定。衣着得体,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花香。长得清理动人,宛若一朵娇花。但从皇后自个人了解的事情来看,这朵花可不是很娇气。 “你来了?” 姜玉珂福身行礼,手中攥着一绣着玉兰花的锦帕。皇后摆摆手,赐了座,两旁侍候的宫人进殿,准备了些许她喜欢的蔬果和茶点。 “尝尝?”宋皇后道。 姜玉珂心中忐忑,只轻轻捏了一块糕点在手中。看着倒是有些紧张,眼神都不知往哪儿瞟。 宋皇后同她话家常:“你这孩子,从前未出阁的时候便同你说过,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大可以进宫前来寻本宫。这后宫偌大,却只有本宫一人,着实有些无聊。就连那些大臣,这些时日都来诟病本宫了。” 姜玉珂赶紧道:“娘娘厚爱,但臣女却不敢擅自打扰。” 她们也不是很熟,若是贸然前来,岂不失礼。 皇后显然也明白,也只是微微叹气。 “我知你此行前来为何,”皇后突然说道,“崔大人不是个能言善辩的,若是有什么误会,还得两人面对面说清楚的好。” 姜玉珂心中陡然一惊,皇后竟然知道了,是因为崔肆来过宫中了?她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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