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道:“崔肆并未请本宫当说客。” 姜玉珂松了一口气。 宋皇后继续说道:“不过崔肆那脾气你也应当知道,若是不喜欢的,即便是刀架颈侧他也不会留下。你们的婚事虽然是陛下一手促下,却也不算是乱点鸳鸯谱。陛下虽在占卜一道上多做混账事,但照本宫这些时日所看,却并未算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崔夫人你说是吧?” 姜玉珂没有吱声,觉着皇后 只是为了皇帝说好话。而崔肆不善言辞,难不成一定要她误会难受伤心吗?对不喜欢的东西,自然敬而远之。谁会不喜欢和青梅竹马长得差不多的女子,无聊时聊以慰藉自然也是好的。 但偏偏不该是她姜玉珂,不该招惹她姜玉珂。她便是做寡妇,也不想为人替身。 从皇后宫中出来,她瞧着这宫中四方的天,总觉得皇后娘娘的身上带了些被规训影子。 …… 这头,乾清宫。四周寂静,宫人们紧张兮兮的侍立两侧,忽然啪的一声。似乎是桌案上的镇纸被摔在了地上,震得地上都抖了抖。 皇帝一只手拍在桌案之上,当即发怒道:“崔肆,你是怕了吗?” “朝堂上下形势你不是不知,这个时候让崔夫人离开上京?你是想让她当活靶子,还是说,你认为朕会败?” 崔肆冷声道:“陛下说臣之前,不若解释一下为何让皇后离京?” 皇帝道:“朕只是让皇后出宫祈福。” “陛下,我与你的心都是一样的。只一件事,臣不愿同她和离,此间事了,臣定然会去寻她。” 崔肆心中惶惶,总有一种姜玉珂若是今日离开,此后便不会再见的预感。可……都没有她的安危重要。 皇帝无奈叹气,崔肆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但是对于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却连一丁点的风险都不想让她冒。他又何尝不是。 皇后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也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 此时,周昌海在门外低声道:“陛下,镇国公和崔夫人前来觐见。” 崔肆转身便消失了,皇帝理了理身上散乱的衣袍,道:“宣。” 两人缓缓入内,皇帝瞅了一眼,崔夫人今日穿得倒是鲜艳,和神色憔悴的崔肆甚是不同。今晨看着崔肆气势汹汹的进宫来,还提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想法,他便有预感,必然是在家中生了闷气,方才来宫中找不痛快。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他令人赐座添茶,却见这父女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一人道:“陛下,臣年事已高,还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一人道:“陛下,臣女同崔大人缘分已尽,还请陛下准许和离。” 皇帝毫无形象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好,好得很。
第65章 此间事了我接你回家 菱花格纹的窗户透过阳光,殿内六根沥粉贴金蟠龙柱倒着硕大的阴影。听闻上首有异动,姜玉珂略微抬眼,只看见圣人阴沉着的一张脸。 甚是骇人。 她忙不迭又垂下头来,眸光微动,紧紧盯着搭在前面裙摆上的花纹。 皇帝走上前来,让镇国公先起,再看向下首跪着的姜玉珂,沉默许久,也让人起了身。 镇国公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鬓边却已经生了华发,他道:“陛下,臣子赴地方任职不久,老臣本应当在朝中效力。奈何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还请陛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下江南,于吾妻子双亲座下尽孝。” 柳氏家中只是商贾,自然不会有风声传到皇帝耳边。他这时候才知道缘由,原是江南此地今年灾害连连。不是蝗灾,便是水灾,还有旱灾,十里不同天,百姓们苦不堪言。 虽然不日之前皇帝派遣了钦差大臣前往地方,却还还有来得及治理。 柳氏在江南是大户,虽然没有被波及,但这期间灾民闹事,柳夫人双亲皆病倒了。柳氏要回去,自然是能行。但镇国公今日偏偏是来辞官,若是走了岂不是平白招御史诟病。 “姜大人何出此言,若是回乡省亲,朕定然不横加阻挠,若是辞官,总得给朕一个缘由吧。” 镇国公道:“陛下手中人才济济,老臣已垂垂老矣。家中之事必然得老臣亲力亲为,况且老臣如今的身份处境,再待下去同陛下也毫无益处……” 皇帝头疼,让姜玉珂在外候着,同镇国公在屋内说了半晌话。姜玉珂隐隐听见里面有声响,却不太明晰。 姜玉珂站在大殿前,只知道爹爹似乎找尽了借口想要离开上京。这里分明是许多读书人皆向往的地方,可只有身处这样的漩涡之中,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窒息。 便同这乾清宫一般,初时她只觉得巍峨壮阔,甚是漂亮。如今瞧见了那四方的天空和光亮都只能透进来些许的窗户,便觉得常年累月待在此地的圣人无比厉害。 她胡思乱想,却听见屋内圣人召唤,又走了进去。屋内两人都不曾说话了,似乎一切风平浪静。 姜玉珂抬眼望去,圣人年岁不过三十,却一副老气沉稳甚有威严的模样。 面上总是不苟言笑,倒是同坤宁宫中的皇后一般。 萧玦察觉到了姜玉珂的视线,心中不免失笑,忽又想起崔肆方才的提议,不若做了这个顺水人情罢了。 “崔夫人,你又是为何?崔大人呢,怎么没有和你一同前来?” 姜玉珂回神,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道:“臣妇感念陛下赐婚之恩,但臣与崔大人不是一路人,还请陛下使其和离,促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萧玦听出了此间言语,眼神露出一抹惊诧,却并未追问,反而问道:“你决定好了?” 姜玉珂已经做好了会被圣人驳回的准备,却冷不丁听见圣人如此说,当即道:“是。” 片刻后,圣人叹了一口气道:“朕原本以为你们是天作之合,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这番,既然这样,罢了罢了,和离吧。” 说罢,摆摆手,让两人下去。 姜玉珂面色一喜,却见父亲神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便垂下眉目,跟随着内侍们出了宫。 果然,马车之上。镇国公问到:“怎么回事?” 姜玉珂心中一咯噔,知道瞒不过,便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镇国公当即怒火中烧,便要去崔府,姜玉珂赶紧将人拉住。柔声细语道:“爹,爹,此事已经过去了。女儿也已经求得陛下同意,与人和离。咱么以后下江南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管这上京之中的是是非非不好吗?” 今日陛下竟是准了两人的提议,这才是让镇国公最为担心的。 上京之中风雨欲来,他们这种两方不占的老臣,也是时候退去了。 镇国公答应了姜玉珂不将此事告知柳夫人,一家人便欢欢喜喜的准备搬离上京。其间,镇国公还去了睿王府一趟,却并未见睿王妃一同回来。 她便知道,曾经的天下人无比艳羡的神仙眷侣,是不愿分隔两地的。 姜玉珂点着油灯,将此去江南的消息告知四姐姐。她低垂这眉目,却忽闻窗棂哔哩啪啦作响。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屋内的丫鬟都已经退下了,她起身关窗,冷不丁的被站在门外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崔肆浑身湿淋淋的,沉着脸注视着她,半响没有出声。 外面天色已经晚了许久,这人没有声音,也不知道站在此处多久。她的心口泛上了一丝心疼,却又觉得他活该。 当即便要无视人将门窗关上。 一只大手卡在窗户上,被夹得泛了红。 姜玉珂红着眼睛崩溃道:“崔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啊?” 崔肆嗓音嘶哑:“我不同意和离。” 姜玉珂瞪他,双手撑在墙上,克制着不要浑身颤抖:“我要和离,你听不懂吗?陛下已经同意了,你不同意,你去同陛下闹去。” 崔肆:“夫人。” 他伸手,似乎要触碰她的脸。姜玉珂别过脸去,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你不是要死心吗?不是要缘由吗?”姜玉珂低声说道,“好,我告诉你。” “我都看见了。” 崔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姜玉珂竟然从中看出了几分疑惑。 她盯着他,道:“你书房中的画像,我看见了。书房背后的东西,我也看见了。崔大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崔肆嘴唇嗫嚅:“你都看见了 ?” 他的脸色少见的有些苍白,竟然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他骗了她这么多年,甚至小时候还装女孩子骗她。那个徒手起家,在江南叱刹风云的女中豪杰变成了谎言。 难怪她会生气。 从前,他也想过挑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会设想她的反应。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境地。 屋檐下落下的雨水砸在他的后背,有些凉。 姜玉珂给他盼了死刑:“画我可以不管,首饰也可以不看,我就像知道,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崔大人,我很好骗吗?” 崔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姜玉珂伸手推他,道:“再见吧,崔大人。” 那只青葱般的手触碰到崔肆的时候,只觉得透心的凉意扑面而来。他似乎在外面站了很久了,浑身都带着风霜。 崔肆将她一扯,半个人靠在半开的窗户上,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那些惶恐不安,还有被和离砸的不会动的头,瞬间活泛了起来。 怀中的女子似乎被吓傻而来似的一动不动,他便温柔至极的描摹她的唇瓣,极具耐心。随后轻轻探了进去,吻过她口中的没一个角落。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都混在一起。 淡淡的馨香从女子身上传来,他兀得发了狠,狠狠地吻着,动作也变得凶猛起来。像是天边的海东青在蚕食嘴边的嫩肉,那般黏腻的水声在雨夜作响。 暧昧消散在动作里,直到怀中的女子嘤咛出声,他才放开她。 唇瓣红肿的不成样子,眼角落下一滴一滴的泪珠。 她哭了。 崔肆凑过去,吻过她的眉眼,道:“小小姐,我不同意和离。” “岳丈大人要下江南,你随着他去。待此间事了,等我接你回家。” 姜玉珂甩了他一巴掌,啪的响声在黑夜中越发清晰。 崔肆没有生气,反而捉着她的手吻了吻指尖,方才退开,冒着雨走了。 姜玉珂双手发抖,滑坐在窗边,心中痛苦。 她抱着头,竟然隐隐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 剧烈而炙热,也会为了他而狂跳。 她还是心悦他。 …… 深夜,大雨滂沱。 崔肆站在雨中,雨水将他浑身淋得湿透。 寂静无人的街道,却又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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