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亲朋把送去的礼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侍郎府陆家的脸面快要败光了。 但薇儿自幼失于教养,做不好这些也是不好强求。 沈昭宁每日都睡不够,在马车的颠簸里昏昏欲睡。 昨夜的噩梦重回脑海—— 梦到一个月后,她咳疾严重,临终之际看见了一身华服的苏采薇。 苏采薇娇媚地冷笑,说来送她上路。 说夫君从未喜欢过她,御前求娶她只是为了博得陛下的青睐,谋得一官半职,更是为了谋夺她丰厚的嫁妆,让败落的陆家重回权贵世家的行列。 还说五年前清河公主牵涉废太子逆案,夫君跟主审官郭尚书过从甚密,不知有没有密谋。 苏采薇说罢,亲手把满腔愤恨的她按住,抓了一把面粉塞进她嘴里。 她双目怒睁,不甘心地咽气了。 沈昭宁抱紧自己,唇角勾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弧度。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个噩梦,但陆家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雨雪渐歇,天地间湿漉漉的,侍郎府门前一片湿滑。 陆正涵下了马车,本想先进府,但鬼使神差地停了脚步,转身看去。 沈昭宁掀起帘幕出来,看见陆府的匾额已然变成了气派的侍郎府。 这时,苏采薇带着一众仆从趾高气扬地走出大门。 她穿着华美的茜红色狐狸毛大氅,妆容精致大气,比三年前更加娇艳华贵,当家主母的气势拿捏得足足的。 跟荆钗布裙、羸弱憔悴的沈昭宁一对照,一个是富贵逼人的侍郎府主母,一个是低贱粗鄙的仆妇,当真是天渊之别。 沈昭宁玩味地看着这位佛口蛇心的“陆家主母”,心头泛起一阵阵恶寒。 五年前,她的大喜之日,苏采薇带着一双儿女跪在外面,大声求她给他们娘儿三人一条生路,逼迫她接受她们的存在。 次日早间,她孤身一人去给婆母敬茶,三岁的陆景耀和陆书瑶依偎着陆老夫人,苏采薇温柔地伺候陆正涵吃茶,延续了洞房夜他们的柔情蜜意。 俨然,她才是陆正涵名正言顺的大夫人。 而她沈昭宁,倒成了一个遭人厌的多余人。 “夫君,方才我忙着准备接风宴,耽误了时辰出来迎接,是我的错。” 苏采薇温婉地说着,朝陆正涵欠身行礼。 陆正扶她起来,看着她温柔含笑的脸庞,身心顿时舒畅,“薇儿辛苦了。” “夫君快别这么说,这是我的本分。”。 苏采薇瞥见沈昭宁要下马车,连忙过去,殷勤地搀扶她,“姐姐当心。” 沈昭宁猛地把手缩回来,眼神淡漠,好似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陆正涵愠怒地皱眉,但到底克制住了。 苏采薇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依旧热情地扶着她。 “我终于把姐姐盼回来了。姐姐放心,三年前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母亲和夫君还有我不会再怨怪姐姐,只当是发了一场噩梦。梦醒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当真过去了吗?”沈昭宁盯着她,眼神陡然变得森冷。 陆正涵见状,压下去的怒火瞬间迸发,“沈昭宁,薇儿已经不追究你的过错,你还敢摆郡主的威风?” 她站稳了,面对他的责难,苍白的小脸冰冷得没有半分表情。 心里却涌起一阵阵的酸楚与萧瑟。 郡主的威风? 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见这些字眼了。 她不当郡主,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她也就这点“威风”了。 苏采薇见她不露半分喜怒,柔声劝着陆正涵,“夫君莫生气,姐姐舟车劳顿,想必是乏了。” 接着,苏采薇走向沈昭宁,眼里布满了心疼,“这几日倒春寒,我为姐姐备了几身衣裳,厚的薄的都有,姐姐看着穿,过两日再裁几身新衣。” 沈昭宁心里冷笑,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伪善。 “我知道姐姐不喜铺张浪费,便替姐姐做了主,春芜苑照原样布置,若姐姐想添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尽力为姐姐张罗。”苏采薇爽利的声音如珍珠掉落玉盘,叮叮当当。 “当真是原先的布置吗?”沈昭宁嗤笑着挑起长眉。 三年前她被逐出陆家,春芜苑早就被苏采薇搜刮得只剩家徒四壁吧。 抢走的东西,用惯了,陆家这些豺狼岂会轻易地还回来? 苏采薇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不免有几分心虚,“自然是……” 陆正涵自是知道春芜苑早就人去楼空,便冷厉地怒斥:“沈昭宁,你休要得寸进尺!” 第3章 心软了几分 沈昭宁冷硬的心涌起一阵阵的酸痛,却也觉得可笑至极。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陆大人就破防了。 三年过去了,果然什么都没变。 陆正涵拉着苏采薇离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春芜苑已备好,你回去便是。” 苏采薇反握着夫君温暖的大手,心里暖热,甜滋滋的。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的红唇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三年前斗不过她,三年后只会败得更加惨烈。 当年那贱人明艳不可方物,夫君尚且厌憎她,根本不愿碰她。 如今她憔悴如老妪,又染了病,夫君更不会看她一眼。 庄子的婆子回话说那贱人咳疾严重,那就让那贱人咳出血来,全府上下都嫌弃才好。说不定咳着咳着,就咳死了呢。 沈昭宁看着他们依偎着渐行渐远,眉骨猝不及防地酸涩起来,眼圈立马红了。 但她吸吸鼻子,努力地把泪意憋回去。 她一步步踏上台阶,那两年屈辱的记忆涌上心头。 婆婆把她当牛马奴役,小姑子陆清雪千方百计地欺辱她,小叔子陆正鸿搜刮她的嫁妆,苏采薇明里暗里地磋磨她…… 陆家人根本没把她当人。 脚底忽的一滑,她整个儿摔扑下去,却有一只手臂稳健地搀住她。 “大夫人当心。” 是一道沉朗好听的声音。 沈昭宁诧异地转头,看见一张俊逸如仙的年轻脸庞。 陆湛? 二老爷家的表少爷。 他穿着苍青色锦袍,披着玄色披风,束发和肩膀沾了些许湿意。 陆湛松了手,剑眉星目漾着三分温润的笑意。 “多谢。” 沈昭宁进府,跟他保持着距离。 在陆家两年,她只在家宴或有大事时见过他三四次,说过的话十指数得过来。 “姑母吩咐我买了几盒百味楼的蛋酥,吩咐我送来三盒。”他快步跟上,把一盒蛋酥放在她手里,“这盒给大夫人尝尝。” “有心了,我患了咳疾,不能吃甜食。” 她把蛋酥递还给他。 陆湛固执地推过去,“大夫人不吃,分给下人吃也好。” 沈昭宁没再推辞,心里有点讶异。 表少爷对她示好,难保存着不可告人的企图。 陆湛玩味地看着沈昭宁轻缓地走着,孑然一身地走向春芜苑。 短短三年,却苍老了十岁。 她会像三年前一样,任由陆家人拿捏、磋磨吗? 沈昭宁看着熟悉的春芜苑,百感交集。 从未想过此生会回到这个让她倍感屈辱、爱恨交织的地方。 大婚之夜,夫君撕裂她的大红婚服,却厌憎地掐着她的嘴,对她说:这辈子都不会碰你这个低贱的庶人! 她念着他曾经的情意,把自己放在最低贱的境地,卑微地讨好他。 无数个夜里,她独守空闱,落泪到天明,想不通对她海誓山盟的夫君为什么变成陌生可怖的恶魔…… 好在,两年的噩梦结束了。 她在庄子的日日夜夜,心被冰雪裹住,被绝望摧毁,被无休无止的劳作折磨得麻木,倒是想明白了—— 男人靠不住,随时会抛弃你,更会变成恶魔把你踹进地狱! 房间打扫得倒是干净,但半个人影也没。 不知紫苏是否还在府里。 家具物件,不是从前她用的,换了一批廉价的。 床上两身衣裳,以及一件夹袄、一件棉衣,还有一些平平无奇的珠宝首饰。 沈昭宁拿起衣裳,眼底泛起一丝寒意。 …… 风和苑。 陆老夫人等得不耐烦,气得脑仁疼。 “一个戴罪的庶人罢了,还当自己是尊贵不可侵犯的郡主吗?若非陆家收留她,给她安身立命之所,她早就在教坊司被磋磨成破烂货。” 那两年,曾经张狂骄纵的昭宁郡主,每日天未亮就起来接晨露给她沏茶,做好了早膳跪在床前喂她。 夜里,端来热水给她洗脚,给她按摩放松。 天热了,给她摇扇驱蚊;天寒了,抱着她的双腿给她温暖。 有一次她高烧三日,沈昭宁守在床前三日三夜。她好了,沈昭宁却病倒了。 陆老夫人可不会感激她无微不至的服侍,觉得这是为人媳妇应该做的。 这三年,薇儿忙于打理庶务,没人伺候她,她心里空落落的。 有时想起沈昭宁尽心伺候的模样,陆老夫人觉得甚是遗憾。 陆正涵没说话,想到沈昭宁咳得那么厉害,不由得皱眉。 稍后吩咐仆人,请薛大夫给她医治。 这时,丫鬟领着沈昭宁进来。 陆老夫人冰冷地打量她,到底有点惊讶。 她竟然这般憔悴,看着比薇儿老了几岁。 沈昭宁福身一礼,“给老夫人请安。” 永远忘不了,这个老妖婆有病没病都要她从早到晚地伺候,磋磨她两年。 她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一声称赞。 稍微有点疏忽,老妖婆不是责打她就是辱骂她。 陆老夫人愠怒地瞟她一眼,别过脸去。 “你让母亲等了这么久,先伺候母亲用茶赔罪吧。” 陆正涵见她换了一身衣裳,但还是单薄。 也不知她能不能扛得住今日的寒凉。 沈昭宁面无表情地奉茶。 陆老夫人勉为其难地接茶盏,“既然回来了,就要安分守己,莫要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闹得府里鸡犬不宁。” “我记住了……咳咳……” 沈昭宁陡然咳起来,双手捧着的茶盏倒向陆老夫人的手。 陆老夫人被滚烫的茶水烫得嗷嗷叫。 沈昭宁一边咳着一边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拭,心头泛起冷笑。 她是陆正涵的妻子,想得到他的爱重和怜惜,是不该有的心思吗? 她真心对待陆家每个人,甚至卑微地讨好他们,闹得鸡犬不宁的人是她吗? 太可笑了! 陆正涵疾步过来,狠厉地推开她,“你故意的是不是?不愿意伺候母亲就滚回庄子!若伤了母亲,我饶不了你!”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0 首页 上一页 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