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体弱乏力,被他推得摔跌在地上,后腰突然一阵刺痛,眉心拧起来。 三年前她挨了二十杖,潦草地敷了膏药就去庄子,没日没夜地劳作,腰伤根本没有痊愈,时不时地发作。 两个丫鬟搀扶陆老夫人回寝房更衣。 沈昭宁恭顺地恳求,坚持要伺候她更衣。 陆老夫人的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准许她进来伺候。 沈昭宁来到槅扇后,忍着后腰的疼痛伺候着。 衣裳随着她的大幅度动作而动起来,她又剧烈地咳起来。 陆老夫人被她的唾沫星子溅到了,嫌恶地推开她,“出去!” 沈昭宁默默退出来,眼底眉梢蕴着一抹诡秘的寒意。 陆正涵突然闯进来,粗暴地把她拽到外厅,“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贱人一向诡计多端,必定又在使计谋害母亲! 她的长眉快拧断了,右手伸到后腰揉着。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她离府之前挨了二十杖,不曾医治就去了庄子,想必落下了腰伤的毛病。刚才被他推得摔了,许是旧伤复发了。 一时之间,他冷酷的心软了几分。 第4章 一向怜香惜玉 陆老夫人换好衣袍出来,面庞怒意横生。 “沈昭宁,我好心准你回府过安生日子,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敢把热茶倒在我身上。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咳疾严重,不该回府伺候老夫人。”沈昭宁语声诚恳,却给人一种怪异的疏离感,“我无心伤害您,但的确是我的错,我这就回庄子赎罪。” 她抬手扬袖,行了个拜别的大礼。 感恩? 良心? 她做牛做马伺候老妖婆,也不见得老妖婆对她有半分感恩。 也是,陆家豺狼怎么可能有半点良心? 陆老夫人见她诚心认错,但余怒未消,不想看她一眼。 陆正涵又冒出一种被威胁的感觉,燥怒的火焰因为她的话而烧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你没资格怨恨任何人。你休要再摆昭宁郡主的威风,休要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膈应人,否则,休怪我冷酷无情!” 沈昭宁冷漠以对,一副照单全收的模样。 昭宁郡主? 早在五年前,昭宁郡主就死了。 封号被皇帝陛下褫夺。 心气被陆正涵粉碎了。 哪里还有什么昭宁郡主的架子? 她心中默念:五,四,三…… 陆老夫人恨得牙痒痒,嫌弃道:“你咳得这么厉害,跟我们一起用膳会把病气过给耀哥儿和瑶瑶,还有鸿儿和雪儿。丫鬟会把饭菜送到春芜苑……咳咳~” 她陡然咳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周嬷嬷连忙搀扶她坐下,给她顺气。 沈昭宁也应景地咳起来,咳得天昏地暗。 陆老夫人突然病倒,阖府惊乱,接风宴就此取消。 苏采薇和陆清雪赶来侍疾,但陆正涵觉得人太多了,让陆清雪先回去。 他吩咐丫鬟送沈昭宁回去,她固执地不肯走。 薛大夫详细地诊察陆老夫人,半晌都没有开口。 “薛大夫,母亲受寒了,还是过了他人的病气?”苏采薇瞟一眼垂头默然的沈昭宁,意有所指地问。 “老夫人并非受寒,不过……”他疑惑地皱眉。 “薛大夫,老夫人一定是过了我的病气才咳起来的,咳咳~”沈昭宁从陆正涵和苏采薇的中间挤进去,激动地挥动衣袖,“您一定要尽心医治老夫人,咳咳~” “你的咳疾更严重。” 薛大夫陡然拽住她的手,“你坐下。” 她茫然地坐下,咳得越发厉害,手心赫然有一缕血丝。 陆正涵惊骇地变了脸色,她病得这么严重吗? 好像这会儿咳得比之前厉害。 但她害得母亲病倒,她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苏采薇看见薛大夫给这贱人把脉,手猝然攥紧了。 这贱人绝对是故意的! “薛大夫您先医治老夫人,我这咳疾已有一年余,不打紧。”沈昭宁的面上布满了对长辈的担忧。 “你这咳疾要命,怎么不要紧?”薛大夫气急败坏道,“若再迟两日,你就要去见阎罗王了!” “薛大夫言重了,我只是偶尔咳几声……咳咳~只是今日天寒,才咳个不停。” 她抬起左手掩嘴,宽大的衣袖在半空划过一抹弧度。 他的鼻子动了动,抓住她的衣袖,凑近闻了闻。 苏采薇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一丝慌乱从脚底窜起。 她做得很隐蔽,薛大夫应该不会发现。 陆正涵的心头涌起一股不悦,医术高明的薛大夫竟然是个登徒子! 不对,薛大夫德高望重,不至于言行出格,自毁名声和招牌。 沈昭宁惊慌地把衣袖抽回来。 “你沉疴已久,不好治,但也不是不能痊愈。”薛大夫耿直道,“陆大人,她的衣裳沾染了一种加重咳疾的药粉,会要了她的命。” “薛大夫您看错了吧?这是妹妹特意为我裁制的新衣,怎么可能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沈昭宁不敢置信道,“妹妹人美心善,得老夫人器重,怎么可能害我?” “贵府的事跟我无关。”他对陆正涵郑重道,“老夫人年纪大了,突然咳得厉害,是被她身上的衣裳影响的。” “劳烦薛大夫尽力医治母亲和夫人。”陆正涵的脸庞没露出半点喜怒。 却有一只无形的手转动他的脑袋,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苏采薇。 薇儿娇弱善良,比夏日的莲花还要高洁,竟然会做这种阴损的事。 是什么改变了他心爱的薇儿? 苏采薇看着他怀疑的眼神,面不改色,心里却已是兵荒马乱。 没事的。 夫君相信她,只要她说出合情合理的解释,他会相信她的。 薛大夫写了两张药方,叮嘱沈昭宁务必好好养着,告辞离去。 陆正涵吩咐周嬷嬷仔细伺候母亲,阴沉着脸出去。 沈昭宁和苏采薇跟着出去。 周嬷嬷给陆老夫人盖好棉被,看见陆老夫人睁眼了。 陆老夫人低声咳着,“这么说,薇儿在新衣做手脚害那贱人?” “平白无故地接大夫人回府,二夫人再通情达理,也会心有怨怼,毕竟三年前,耀哥儿差点被大夫人害死。”周嬷嬷叹气。 “薇儿秉性纯良,我再了解不过。她还是过不去三年前那个坎儿,觉得那贱人回来了,会再次加害耀哥儿。咳咳~耀哥儿是我的亲孙,我怎么会不心疼?” “奴婢瞧着,大夫人跟三年前不太一样,言行古怪,让人捉摸不透。” “那贱人在乡下庄子吃了不少苦,最好能洗心革面,否则我饶不了她……咳咳~” 陆老夫人咳了好几声才止住,“等那贱人痊愈了,叫她每日都来伺候我。这三年没她伺候,我浑身不舒坦,哪哪儿都不得劲。” …… 风和苑外边,夜色深重,寒风呼啸,把茜纱灯笼吹得砰砰作响。 沈昭宁冷得浑身哆嗦,双手藏在衣袖里,冷寂的瞳眸幽深不见底。 在乡下庄子的三年里,她穿的夹袄、棉衣是最旧最破的,根本无法御寒。 她盖的棉被好似从寒水里捞起来,躺着时好似被巨大的冰块压着。 冷吗? 自然是冻得彻夜难眠,整个冬季都病着。 洛阳城的寒冷,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陆正涵看她病弱得快被夜风刮跑了,鬼使神差地解了大氅,给她披上。 “你先回去歇着,我已经差人传话给紫苏,她会尽心伺候你。” 沈昭宁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拒绝他的好意。 不想病得更重。 恍惚想起那两年,她几次故意穿得单薄,期待他把自己的外袍披在自己身上。 他不是直接无视她,就是把外袍披在苏采薇身上。 今日,陆正涵主动给她披上大氅,倒是让她觉得意外。 一股酸涩猝不及防地涌上眉骨,但她很快压下这些不该有的情绪。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需要他的关心和温柔。 苏采薇看见夫君对那贱人的温柔呵护,面上不动声色,手却攥紧了。 “姐姐身子弱,真真教人怜惜呢。夫君一向怜香惜玉,定会对姐姐多加呵护。” “你吃醋了?”沈昭宁清凌凌地盯着她,“你担心我跟你争宠,所以迫不及待地给我下药,让我咳血病死吗?” 第5章 你不要就扔了 陆正涵看看沈昭宁,沉郁的目光最后落在苏采薇面上。 苏采薇看着他阴沉沉的眼神,心尖猛地一颤。 “夫君,姐姐,是我的错。” 她突然跪下,恳切地认错,“丫鬟送来新衣,我应该仔细检查,确保无虞。” “姐姐好不容易回府了,但凡我多多上心,也不至于让下边的人钻了空子。我御下不严,致使姐姐和母亲病重,我愿领罚,只求姐姐原谅我。” 她眼圈泛红,泪光盈盈,好似遭受莫大的委屈与伤害的人是她。 沈昭宁清冽地勾唇,对她这番说辞毫不意外。 那两年,苏采薇总会见缝插针地认错、认罚,以退为进,博取陆正涵的怜惜。 他本就宠爱她,看见心爱的女人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会不心疼? 男人的保护欲,从来都是在娇弱可怜的女子身上得到满足。 陆正涵立即扶她起来,“当真不是你?” “夫君,我何时骗过你?”苏采薇的泪珠似断线的珍珠颗颗掉落,却不愿起来。 “妹妹怎么会有错?府里事务千头万绪,你一个人如何能顾得过来?”沈昭宁使力搀起她,“下人胆敢动手脚,应该是妹妹对待下人太过仁善宽容,以至于他们生了贼胆。妹妹定要以此为戒。” “姐姐说的是,我御下无方,错得离谱。”苏采薇更迷惑了,这贱人巴不得她被夫君责罚,怎么会好心帮她说话?“姐姐,此次我无心害你和母亲,我愿补偿。” “你是无心之失,说什么补偿呢?只是我咳疾难以痊愈,伺候老夫人怕是会过了病气。不如妹妹替我伺候老夫人一阵子,也算全了我的孝心。”沈昭宁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心底的恶寒却几欲迸发出来,“是我强人所难了,妹妹日理万机,哪有闲暇伺候老夫人?” “你的无心之失害得母亲病倒,给母亲侍疾是应该的。”陆正涵眸色冷沉,自是知道这三年薇儿很少伺候母亲。 “夫君说的是,明日一早我便去侍疾。”苏采薇几乎咬碎牙齿。 原来这贱人挖了这个坑等着她跳呢。 此次是她大意了。 不过,她带着耀哥儿和瑶瑶一起去,老夫人不会真的要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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