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春回快步过来,跪下认错,“大爷,是奴婢在新衣做手脚,跟二夫人无关。奴婢这么做,是为耀哥儿讨回公道。” “你该死!”陆正涵愤恨地踹去一脚。 “三年前,大夫人毒害年仅五岁的耀哥儿,耀哥儿差点活不成……如今大夫人安然无恙地回府,奴婢替耀哥儿不值……”她被踹得趴在地上,痛得浑身发颤。 沈昭宁的心头涌起一股怒意,安然无恙? 她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就是安然无恙吗? 想必陆家所有豺狼都是这么想的。 “杖三十,丢去杂役房。” 陆正涵命令一出,两个婆子立即把她拖走。 苏采薇看着春回泪流满面的模样,攥紧的手隐隐发颤。 这贱人一回来,就让她折了春回! 沈昭宁早就猜到苏采薇的侍婢会出来顶罪,苏采薇会全身而退。 没关系,她有足够的耐心,把苏采薇伪善的脸皮一点一点地撕下来。 “陆大人把大氅给我披上,是给妹妹找补吗?” 沈昭宁轻淡的声音在寒风里飘摇,更添几分冷意,“妹妹,陆大人这般为你着想,你可不能辜负他对你的情深意重。” “什么找补?!”陆正涵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扯弄着,烦躁又愠怒,“她犯错就是犯错,我何须给她找补?” 都已经回府了,这女人还不肯叫他“夫君”。 她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不就是妒忌他宠爱薇儿吗?不就是欲擒故纵吗? 若不是看在她病弱不堪的份上,他才不会把大氅给她! 沈昭宁脱了大氅放在苏采薇手里,“你操持全府三年,照顾老夫人和一双儿女,劳苦功高,你比我更有资格披上这件大氅。” 苏采薇怔愣地看着手里的大氅,这贱人不可能这么大度,她想干什么? 陆正涵夺过大氅,恶狠狠地扔在湿漉漉的地面,“你不要就扔了!” 他越想越气,烦躁道:“沈昭宁你有何资格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你怪我把你扔去庄子三年不闻不问,恨我冷酷无情,对!我就是冷酷无情,你信不信我再把你扔去庄子十年、二十年?” “陆大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我信。”沈昭宁的声音轻轻软软,却透着一股让人凛然的寒意,“我在府里太过碍眼,今夜就送我回庄子吧。” “滚!立刻滚回庄子!”陆正涵寒厉地怒吼。 “夫君,姐姐病成这样,不可以再回庄子。” 苏采薇柔声安抚他,转身又规劝沈昭宁,“今日全是我的错,才会发生这么多事。若姐姐再去庄子,我更是无地自容了。” 夫君鲜少这般狂躁,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吩咐一个婆子,送沈昭宁回春芜苑。 陆正涵看着沈昭宁走进浓重的夜色里,走得很慢很慢,但步履格外的坚定。 好似踩在他的心坎上。 他瞪一眼地上又湿又脏的大氅,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 …… 沈昭宁回到春芜苑,便看见一人哭笑着迎上来。 “郡主,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自小伺候她的侍婢紫苏。 主仆俩相拥而泣,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 三年前,沈昭宁被送去乡下庄子,近身侍婢紫苏不许跟随,罚去杂役房干活。 紫苏在杂役房受尽欺凌和责罚,咬紧牙关死扛着,凭着定要等到郡主回来的念头,撑到了今日。 沐浴后,紫苏端来汤药,给沈昭宁喝下。 沈昭宁身心俱疲,躺在干爽暖和的被褥里,“紫苏,你陪我睡好不好?” 紫苏知道她心里不踏实,便躺在外侧。 “郡主睡吧,奴婢会一直守着你。” 这三年来的辛酸苦楚,三日三夜也说不完,沈昭宁在她温软的声音里睡着了。 梦里,沈昭宁回到那个弱肉强食的庄子,在王婆子的打骂声里洗衣、砍柴、喂鸡鸭猪狗,打扫庄子,用牛车推几大桶夜香去田间,再一担担地挑过去。 夜里,坐在单薄潮湿的被褥里,啃着又冷又硬的馒头,冻得快喘不过气了。 沈昭宁猛地惊醒,嗬嗬喘气,面上布满了冰凉的泪水。 紫苏在小灶房做了简单的早膳,沈昭宁不紧不慢地吃着。 “以后叫大夫人吧。” 紫苏应了,说起嫁妆。 虽然沈昭宁以庶人的身份嫁进陆家,但萧太后以皇室郡主的身份给她备了嫁妆,三皇子,如今的太子殿下,也添了不少嫁妆。 当年的十里红妆,轰动洛阳城,比勋贵豪族嫁女还要风光。 沈昭宁为了讨好陆正涵和陆家人,心甘情愿地拿出不少嫁妆补贴。她去了乡下庄子,紫苏被陆家人打得半死,迫不得已交出小库房钥匙。 因此,嫁妆都落在陆老夫人、苏采薇的手里。 昨日,沈昭宁看到风和苑每一件好东西都是嫁妆里的东西,便知道了。 “大夫人,嫁妆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必须拿回来。”紫苏忧愁地皱眉,“可是,怎么拿回来呢?” “老夫人每年的寿辰都会大操大办,我要在那日让她主动把嫁妆吐出来。”她声音轻柔,藏着幽冷的恨意。 “当着所有勋贵豪族的面吐出嫁妆,这无异于割老夫人的肉。”紫苏兴奋地期待着,“老夫人的寿辰还有三四个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筹划。” “你凭着记忆先把嫁妆清单写出来。” 沈昭宁淡淡地吩咐,回府后要做的事情不少,只能一步步来。 第6章 伺候洗脚 紫苏看着郡主不再逆来顺受、卑微讨好,倍感欣慰。 “三年前,苏采薇诬蔑我毒害耀哥儿,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应该有知道内情的。”沈昭宁优雅地吃着,细软地说着,“你打听一下芳菲苑少了哪几个仆人。” “是,奴婢会打听清楚。”紫苏约莫猜到郡主想做什么。 薛大夫的药方当真管用,沈昭宁服药两日,咳疾有所好转。 这日吃了晚膳,她听闻苏采薇去风和苑伺候,便前去请安。 苏采薇没有食言,一得空便去伺候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有两个孙儿相伴,自是眉开眼笑,心情倍儿好。 今晚,两个孙儿不在,她有点失落。 “母亲喝茶。” 苏采薇恭敬地奉茶,再给她按捏肩背,“母亲,姐姐两日没来请安,不知咳疾是否有了好转。不如稍后我去瞧瞧,问问姐姐要不要再请薛大夫过府医治。” 陆老夫人面容一沉,那贱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虽是养病,但又不是病得下不了床,怎么就不能来请安了? 她疼得直皱眉,薇儿的手太不知轻重了。 虽然薇儿十岁来陆家,在她的呵护下长大,但薇儿伺候人的功夫实在让人不喜。 “去唤她过来。” 她吩咐周嬷嬷。 接沈昭宁回府不是让她享福的,陆府不养闲人。 周嬷嬷刚要出去,便看见丫鬟领着大夫人进来。 沈昭宁福身行礼,“给老夫人请安。” 陆老夫人恼怒地瞪她一眼。 天寒时节,双脚怎么着都是冰的,必须让她抱在怀里捂热。 苏采薇莞尔笑道:“姐姐来得正好,我和母亲正好说起你的病情。明日我吩咐下人去请薛大夫来府给母亲把平安脉,也为姐姐复诊。” “妹妹有心了,我的咳疾有所好转。” 今日终于出了日头,但依然寒冷。沈昭宁在来的路上吹了寒风,咽喉疼得厉害。 苏采薇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关心,“再过几日,姐姐定能痊愈。方才我给母亲按捏肩背,总觉得不得法,姐姐可以教我两招吗?” 沈昭宁温婉地应“好”,走过来。 陆老夫人面上的怒色消散了一点。 三年不曾享受过沈昭宁的按捏功夫,倒是想念得紧。 也不知她的按捏功夫从何处学的,府里丫鬟婆子的按捏功夫都不如她。 更别提薇儿了,比揉面团还糟糕。 沈昭宁把双手放在陆老夫人的肩背,一边示范一边教着。 “妹妹这般聪慧,多按捏几次,便能领悟到要诀。” “眼睛会了,这手呀僵硬得很。”苏采薇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沉,“母亲总说身上酸疼,不如姐姐为母亲按捏几下……” “咳咳咳~” 沈昭宁猝不及防地咳起来,捂着口鼻识趣地退开。 她咳了半晌才停歇,瘦削的小脸染了几分红晕,“老夫人……” 陆老夫人嫌弃地捂住口鼻,看见她过来忙不迭地挥手,要她退开。 苏采薇皱眉寻思,这贱人该不会故意在关键时刻咳起来吧? 倒不是故意,真是巧了,沈昭宁的演技还没这么纯熟。 “还是妹妹比我有福气,可以在老夫人面前尽孝。” “还是姐姐会伺候人,姐姐要多教我才是。”苏采薇吩咐丫鬟端来一盆温热的水,“母亲说脚寒,泡泡脚才能热乎起来。” 很快,丫鬟送来一盆水温适宜的水,放在陆老夫人跟前。 陆老夫人用绸帕掩着口鼻,突然指着沈昭宁,“你过来,给我洗脚。” 苏采薇乐得差点笑出声,“母亲嫌弃我粗手笨脚,姐姐你细心、手底功夫又好,还是你来吧。”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沈昭宁嘶哑的声音冷冷的,格外坚定,“老夫人,我不会伺候你洗脚。” 老妖婆不怕过了病气也要她洗脚,是意料之中。 那两年,无论是狂风暴雨,还是大雪纷飞,每个夜晚,老妖婆都要她亲自打水给她洗脚,还要给老妖婆足底按摩。 按摩舒坦了,老妖婆才会满意,少说两句辱骂她的话。 “贱人,你说什么?!” 陆老夫人的怒火蹭地窜起来,“你以为接你回来是享福的吗?伺候我是你为人媳妇应该做的事,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陆正涵散衙得晚,还没吃晚膳就先过来请安,正好听见沈昭宁那句大逆不道的话。 前两日积存的怒火还没发泄,这会儿新怒旧怒叠加在一起,一点就炸了。 “沈昭宁,你早就不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伺候母亲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福气!”他快步进来,劈头盖脸地叱骂,“看来你在庄子赎罪三年,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也没看清你自己的身份!” “老大,好好管教这贱人!”陆老夫人沉怒地冷哼。 沈昭宁无悲无喜,小脸布满了冷霜。 早就不是金枝玉叶的郡主。 那两年,他一遍又一遍地用类似的话打压她,把她囚禁在低贱的身份里,不让她挣脱出来。 若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想要得到他的怜惜,卑微地讨好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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