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挽朝也没再说话,她抱着他,睡意慢慢席来,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温沉听到绵长的呼吸声,将她抱去了床上,公事公办地为她脱去了鞋袜、外裳,掩好了被子后转身离开。 温沉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手下的小厮吗马上也跟了进去。 “殿下,京城那边有话传来。” 小厮名忠吉,是温沉从前在京城时,还是太子时就跟着的随从。 之前时候因温沉只是个穷书生的身份,忠吉也不能以他小厮的身份现身,是以一直在暗处隐藏,后来,温沉入赘李家之后,同从前不大一样了,忠吉便使了法子混进了李家的仆从群中,成了他身边服侍的小厮。 忠吉点了火,书房里头也亮堂了起来,他听到温沉开口询问,“外祖如何说?” 温沉的母亲是当今皇后,而他的外祖是当今国公,他这次出门在外,也只有外祖的人知道他的踪迹。 知道他踪迹的同时,保护、监视上了他。 皇后只有太子一子,若是温沉出事,皇位必流落他家,这显然不是国公府的人想看到的。 忠吉回道:“国公爷传话,他说他知道您成婚是无奈之举,但请您,千万忌讳子嗣......” 身为外戚,自己的外孙是太子,国公爷自然是希望将来太子妃出自本家,温沉在外面娶了妻已是让他不满,但又想到今时不同往日,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若让外头的女人先行诞下了嫡长孙,他断不能接受。 温沉也知道他外祖心中所想,不由笑了一声。 这声笑夹着几分听不出的冷意。 他对忠吉道:“给外祖回话,孤心中有数,这桩婚约本就是意外,娶妻也是迫不得已,做不得数。” “至于子嗣一事,外祖不用操心。” 这桩婚约,于温沉而言,确实是迫不得已。 关于子嗣一事,不用国公爷提醒,他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 当初那场雅集,中了药的不只是李挽朝,其实温沉也中了...... 他和李挽朝也算各取所需了。 后来事发,他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在一起睡过了觉,还想要甩袖走人?可能吗。 李观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李挽朝中了药他不相信,那他中了药,说出来李观更也不可能相信。 总之,他们做的一切,都会被归于苟合二字。 要想保全李挽朝最后的清白,只有让他娶她了,这样,闲话也不至于说得太难听。 为了不生出额外的事端,温沉只能接受。 只是没想到,李挽朝接受得比他还要快一些...... 两人匆匆成了亲后,她俨然是已经将他当做了丈夫。 想着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可将来他会回京城,这里的一切,以及以温沉身份娶来的妻,自然都不会作数的。 她于他,就和恩文府一样,随时都会被他毫不留恋的舍弃。 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包括她。
第3章 子凭母贵 翌日清晨,李挽朝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的没有什么温度。 温沉已经不在身边了,应当已经起身去了学堂那处。 天冷难起身,李挽朝本还想再赖一会床,可是没想到陈氏那边来人传她过去。 李挽朝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怕是昨日拿了笔回来,他们要想着法子折腾她了。 一支笔而已,但他们谁也不想让对方顺气。 李挽朝念这是李观给她的新年贺礼,本就该是她的东西,放在老夫人那里算什么?放着放着恐怕又要落到她那个弟弟的手上。 可她如愿拿回了那支狼毫,后母他们又不能顺意。 知霞在一旁伺候着她起身,不禁怨怼,“这陈氏未免也太过狭隘了些,本就是我们的东西,拿了回来,怎么还成了我们的不是呢,这回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是又想了什么法子去作践人,偏又大爷还在生气......” 提起李观,知霞的声音也渐渐淡了下去。 她们都知道,李观是个轴性子,哪能轻易消气。 李挽朝已经坐起了身,更好衣后,一头乌发如绸缎一样倾泻在身后,知霞拿来了梳篦为她盘发。 泛黄的铜镜中倒映出了李挽朝的脸,樱唇琼鼻,眉梢微蹙,她的视线虚虚地落在前方,没有任何焦点,过了良久,才叹出了口气,道:“只愿沉郎早些考取功名吧,慢慢熬,日子总归是有盼头的。” 两人去往了陈氏的院子。 没想到今日在的除了陈氏之外,还有她二叔母黄氏。 李观如今任知府,他的弟弟李家二爷在知府衙门里头任经历一职,平日里头给他打打下手,都是一家人,李观出息,老夫人也要他尽兄长之责,多看顾一下家中兄弟。 因着这层缘故,黄氏平日里头也和陈氏多有往来。 和大房的兄嫂攀好关系,对他们二房自然是有好处的。 那两人正坐在明间说着话,见到李挽朝到了之后,便齐噤了声。 这两个人凑一起去了,也不知是憋着什么坏。 是陈氏先笑了一声,她表情看着和善,对李挽朝道:“朝姐儿来了,快坐吧。” 李挽朝面色无异,坐到了一旁的位子上。 今日风雪大,她一进门就带了一身的寒气,围领上还沾着些许的雪。 寒风灌入了屋内,黄氏哎呦呦了两声,忙对门口站着的丫鬟道:“快合上门,冻得紧。” 丫鬟把门合了上来。 黄氏没再说门的事情,视线又落到了李挽朝的身上,她笑着道:“朝姐儿有孝心呐,这大寒的天,你母亲喊你来,你这就来了,勤快得很。” 黄氏出身不高,年岁也比陈氏大上些许,保养得也没她好,说话之时,总是不自觉带着一股市井之气。 李挽朝听了黄氏的话有些不明白,她向来和陈氏交好,现下一过来就捧着她是做些什么。 听到黄氏夸她,她非但没应承下来,反倒抬眸看向她,而后淡声道:“叔母也勤快。” 谁还不是大冷天来的似的。 李挽朝这话无非是在说黄氏也奔走得勤快,她也挺孝顺陈氏。 李挽朝嘴上功夫厉害,黄氏也算是见识过的,一点亏也不肯吃。 分明是在夸她,她倒好,反过来讥起别人来了。 还真是铜牙铁齿,寸步不让。 黄氏平日虽是跟着陈氏,捧着陈氏,但这一下叫李挽朝戳穿了开来,又哪里好受,偏偏又辩驳不得,这陈氏也是小心眼的,她若现在反驳,指不定她回过了味要难受。 陈氏从方才开始,手上一直端着茶盏细品,现下看到李挽朝让黄氏吃了个瘪,才终于放下了杯盏,说明了今日唤她来的意图。 她道:“朝姐儿火气用不着这样大,今日让你大雪出门,也不是故意为了折腾你。昨日你从崇明堂走后,你祖母就提了一嘴,让你给弟弟与兄长缝制两件红衣,到时候寻个时候,趁着县试开始前拿去文昌庙好好拜一拜,图些吉利。” 这两个哥哥弟弟,一个是大房的,另外一个就是二房的。 大房的那个名李弘远,是陈氏所出,今年十五,虽年纪不大,但家里想着他早些参加县试也没什么坏处,便将他报了名;二房的那个是黄氏所出,是李挽朝的堂兄,今十九岁,算起来和温沉同岁,正是参加童试的年纪。 本朝皇帝贞元帝极重科举,不论寒门还是贵族,在科举面前,人皆平等。 所以,李家的人也都重视这次的童试。 而且,今年若是过了童试,便能赶上三年一回的秋闱。 童试分三阶段,第一门就是县试、而后是府试、院试,只有通过这些,成了秀才,才能参加秋闱。 李挽朝听了陈氏的话,也知道了黄氏方才为什么捧她勤快了,原来是想着给她找事做。 现下刚过完年,是一月中旬,再过一月就是县试。 她还没给温沉做红衣图吉利,反倒给那两个不相干的哥哥弟弟做上了? 三件衣服便不说了,还要去文昌庙...... 若是为她自己的夫君去,她是愿意的。 可若是为李弘远和她那个堂兄去,她是极不愿的。 她想推脱,却又听陈氏先行开口,“你也别觉着是我刁难你,主要是你这绣活好,叫人放心,你祖母也是这样说的呢。再有,你是为家人祈的福,到时候我同你父亲去说,他也能感念你的孝心,也会原谅你做的那些荒唐事了。” 陈氏的言下之意就是,若李挽朝答应了,她就去为她给李观说情。 陈氏知道,李挽朝不会拒绝这个条件的。 果不其然,李挽朝眉眼之间终见动容,最后还真应承下了这事。 陈氏看了后心中不免冷笑,只觉她傻得可怜,既给出了差事,她也没和她再说,让她回去了。 等从陈氏这里出来的时候,知霞急道:“小姐,你怎么能答应呢!她一定是骗你的啊,她现下应得好好的,到时候怎可能为你当说客。再说了,两件红衣......您总也不能不给姑爷做,到时候就是三件,怎吃得消?!” 知霞怕被人听到,极力压低了声音,可因着激动,还是有那么些响。 陈氏巴不得李观和她吵架,现下她拿了李观来哄李挽朝,怎么能相信她的话呢? 同她的激动相比,李挽朝的反应就比较平淡了。 她道:“我知道的,我不指望她。” 知霞不明白,“那小姐应承下来做些什么?” 李挽朝道:“我要去找父亲。” 知霞道:“可是以前不是找过吗,大爷他不见小姐啊。” 以前又不是没有找过,可他那气就好像消不下去,怎么也不见她。 两人往归宁院里头回,李挽朝的脸埋在围领里头,声音听着都有些沉闷,她说:“不见也要找,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已经等不到温沉先考取功名回来,她才不想要给李弘远他们做红衣。 * 到了傍晚时候,大雪非但没小,反倒更大了些,空气中的冷风都透着刺骨的寒。 李挽朝等在了门口的影壁处。 这个点,李观从衙门下值归家,必经过这。 她本是想等在垂花门那里,但那里来来往往仆妇众多,怕传到了陈氏的耳中。 影壁这处没什么人,也适合说话。 只是,比李观先回来的是温沉。 他看到李挽朝在这处,愣了一瞬,对于她出现在此处,显然有些错愕。 李挽朝惧冷,平日的时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现下在影壁这处吹风做些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李挽朝冲他笑了笑。 她的脸在围领中看着更小了些,或许是被风吹的,唇色和脸色都发了白,以至于她脸上这笑都看着很淡很淡,恍若下一秒就能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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