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宽慰几句,说道:“你放心,你阿父从前与将军情同手足,无论如何江家都该照拂你。” 接着大夫人又问:“听闻你此次是为婚事而来,婚书可拿给我一看?” 姚芙绵面露窘迫:“不瞒大夫人,从扬州到洛阳路途遥远,婚书……在途中不慎丢失。” 大夫人讶异:“竟有此事。” 姚芙绵轻轻颔首,并未详细交代婚书是在被贼人偷盗东西之后才不见的。 婚事是两个长辈定下,只要有江家主在,即使没有婚书也可证实她说的是真的。 姚芙绵从容道:“芙绵所言非虚,此事是我阿父与江家主定下,大夫人可向江家主一问虚实。” 却听大夫人叹息一声,为难道:“将军两月余前就北上平定战乱,如今已不在洛阳,何时归来还未可知。” 江巍不在洛阳完全在姚芙绵意料之外,她惊愕地怔愣在原地,半晌不能言语。 大夫人继续道:“我已派人去找将军问清此事,只是这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日。” “这段时日你且在江府住下,待查清事实,江家必会为你安排妥当。”大夫人声音柔和,像一个慈爱的长辈对待晚辈。 “我知你这一路吃了不少苦,想快些回扬州照顾你父亲。只是我从前确实未听将军提起过这婚事,不可轻易做决定。” 江氏年轻的郎君不少,但长房一脉,即江巍的嫡子却只有一人——江砚。 有意与江家结亲的人趋之若鹜,想嫁给江砚的贵女更是数不胜数,对待嫡长子的婚事,江氏慎之又慎,怎可能凭几句话就认下这门婚事。 姚芙绵给的那信物只能证实她是姚渊之女,至于婚约一事,如今江巍不在洛阳,真真是空口无凭。 眼下情况,姚芙绵除了等江巍那边传来消息,也没其他法子。 姚芙绵在洛阳无依无靠,只能应下:“芙绵知了,这段时日便叨扰夫人了。” 只是她一个正适龄的年轻女郎住在江府名不正言不顺,大夫人也顾虑到这点,笑道:“我从前与你阿母见过几面,以姊妹相称,你便先唤我‘姨母’。” 如此一来,姚芙绵便算江府的表姑娘。 姚芙绵顺从地喊了一声:“姨母。” 大夫人笑起来,又问一旁的侍婢:“大公子今日去哪儿了?” 侍婢回道:“大公子两个时辰前被召进宫。” 关于江氏的名声,姚芙绵在扬州时也听过不少,知晓大夫人口中的“大公子”便是与她有婚约的嫡长子,江砚。 江砚少时便是太子伴读,其才智过人,替天子解决过不少问题,天子称赞其才华谋略应是无人能及,故取字怀云。江砚极擅音律,年仅十二岁时,江府来了贤士,期间弹断第几根琴,江砚仅是路过便能听出来。 关于江砚容貌的美名,更是数不胜数。 姚芙绵不清楚这些传闻的虚实,不过江砚既是她未来夫君,那她自是该与他和睦相处。 大夫人又与姚芙绵说道:“怀云不在府中,今日不能让你们见上一面,他日再安排你们相识。” 然大夫人此意并非想要撮合姚芙绵与江砚,只是出于礼数才有次一说。 毕竟如今姚芙绵唤她姨母,按理,姚芙绵也该唤江砚一声表哥才是。 姚芙绵并不介怀,只柔声乖巧应下。 姚芙绵从扬州只带了一名侍婢过来,如今要在江府住下,大夫人便又给她安排两名侍婢,姚芙绵轻声拒绝。 “姨母收留芙绵,芙绵心中感激非常,怎好再劳姨母费心。” “你如今刚来江府,很多地方还生疏着。”大夫人笑了笑,“有个熟知江府杂事的给你使唤,你也可适应得快些。” 姚芙绵这才应下,不过只要了一名。 继续叙谈几句,大夫人便让侍女带姚芙绵下去休息,洗去这一路风尘。 路上,侍女温玉向姚芙绵介绍江府情况。 江氏如今一共三房,长房便是江巍一脉,住在江府东边,二房三房则住在西边。 安置姚芙绵的院落名琉缨院,地处东边。温玉道只有江氏的贵客才能住在琉缨院。 姚芙绵听完开口,问道:“大公子住在何处?” 温玉看她一眼,回道:“皓月居。” 姚芙绵默默记下。 温玉继续介绍。 长房只有江砚一个郎君,但二房三房的女郎郎君统共八人,其中有好几个年岁与姚芙绵相仿。 姚芙绵细细听着,不时应和两声。 拐过一条长廊直到完全不见方才的厅堂时,忽闻后面传来一声:“且慢。”
第二章 三人闻声停下,朝后看去。 一年轻的女郎携同一小郎君走过来,见她们停下便加快步伐。 “那女郎是二房长女——江馥。”温玉在姚芙绵身旁低声解释,“郎君则是三房的幺子江卓。” 姚芙绵带着婚约来江府一事已经在府中传开,不乏有些好奇的,像江馥这般急切的,早早就等候在此,不见那厅堂之后立刻追上来。 江馥很快走到姚芙绵面前,江卓也跟上来,温玉朝二人行礼:“见过女郎、郎君。”江馥并不理会她,径直打量姚芙绵。 目光从她衣裙往上,眉心渐渐拧起,在触及姚芙绵脸庞时先是一愣,继而皱得更紧。 扬州到洛阳路途遥远,姚芙绵身上的衣裙不复光鲜亮丽,甚至还沾染了不少尘土。 姚芙绵也明白这点,面对江馥明目张胆的打量时背脊挺直,不卑不亢。 能跟江砚有婚约的,江馥原以为会是多艳丽脱俗的贵女,没想到就穿着一身素色衣裙,那张脸也好似抹过煤灰似的,跟白嫩半点不沾边。 只有那双眸子水灵灵的,倒是漂亮。 江馥道:“你就是那姚氏女?” “正是。”姚芙绵开口,“女郎有事找我?” 扬州姚氏,听都不曾听闻,想来是没落的世族,借着婚事的契机攀附江氏,好以此扶持自己的母族。 江馥见过许多以各种借口接近江砚的女郎,不仅家世才华无可挑剔,样貌一样出众,尽管如此,江砚也不会多瞧谁一眼。 江砚品行高洁,是世人称赞的君子,是江氏未来的家主,理该迎娶一位与江氏门当户对之人。 像姚芙绵这般,何能与江砚相配? 见姚芙绵态度软和,江馥未将话说得太难听,得知她今后要在江府住下,提点道:“既如此,你今后就在江府好生住着,守着江氏的规矩。” “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含了警告的意味 “不可去纠缠我堂兄。” 姚芙绵微微一愣,转瞬明白过来这才是江馥找她的真正目的。 只是她与江砚的婚事是两方父母做主,不是江馥说不可纠缠便能不纠缠。 江馥年岁看着与姚芙绵差不多大,姚芙绵不畏惧她,露出浅笑:“女郎这是何意?” 一旁的江卓想的不如江馥多,直言道:“你配不上我堂兄。” 直白的贬损人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僵住。 江馥敲了下江卓的脑袋,叱道:“要你多嘴。” 江卓委屈地捂住脑门。 不过江卓的话便是江馥要传达的意思,姚芙绵最好能有些自知之明。 抬头看去,姚芙绵低垂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一看就是那种娇弱女郎,要是将她弄哭了,回头去找大夫人告状,江馥极可能要跪祠堂。 “总之,我堂兄非你能肖想之人,在婚事彻底弄清楚之前,你要记住自己身份。”江馥匆匆说了这几句就赶忙带上江卓离开。 温玉亦认为姚芙绵会受不了方才那番羞辱人的话,可能会落着泪回去找大夫人,更甚是不堪受辱要离开江府。 然姚芙绵并未露出难堪,神色如常地让温玉继续带路。 被江氏人那样羞辱,姚芙绵心中确实不好受,只是她此番来洛阳有更要紧的事,不会轻易被他人三两句话干扰。 只是众人对江砚的赞誉越多,越让姚芙绵怀疑他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高不可攀。 她敛去情绪,跟着温玉继续往前走。 又穿过一条长廊尽头,蓦地听见一声:“大公子。” 姚芙绵步子一顿,不由自主地抬头,闻声望去。 世人皆道江氏长子江砚姿容出众,美如冠玉,读书人将他的言谈作为准则,世人将他的行为作为典范,他的风度也被文人所推崇。 直到此刻亲眼看见江砚,姚芙绵才知外界对他的美称并非空穴来风,江砚俊美得令她有些目眩。 方才喊住江砚的小厮快步走到江砚面前,以手做掩状,江砚身姿颀长,俯身听他讲话。 待江砚颔首之后,小厮先行离去。 江砚朝这处看来时,姚芙绵不期然与他对上目光,只觉双腿一软,好在及时抓住一旁的锦竹的手臂,才免于摔倒。 方才那小厮正是传大夫人的话让江砚去正堂找她,姚芙绵几人所在之地是必经之路。 看着江砚一步步走近,姚芙绵一双眼也越来越亮。 待江砚走到面前,温玉及时出声行礼:“大公子。” 她又介绍道,“这位是姚娘子,扬州来的表姑娘。” 温玉没有详细介绍她的身份,姚芙绵也不适合自己开口和江砚说清楚。 然方才小厮已将今日之事告知江砚,结合温玉的话,江砚很快明白眼前这位女郎便是那自称与他有婚约的姚芙绵。 他目光清冷,即使知道姚芙绵的来历之后也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看着姚芙绵那双因他而笑的眼也无动于衷。 “姚娘子安心在府中住下,有需要皆可吩咐家仆,不必见外。” 半晌,江砚才平静又客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即便是一句客套话,姚芙绵也觉欢喜,一想到此人便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她眼中笑意更甚。 “好。”姚芙绵轻轻颔首,温声应下。 * 江府宽大,走了好一阵才到琉缨院,琉缨院如江府其他地方一样奢华,院中还有小花园与池塘,空地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无一杂物。 温玉去厨房传话准备些热食来给姚芙绵食用,屋中只剩下姚芙绵与锦竹。 屋中陈设齐全,连女子用的梳妆用品都有,皆属上乘。 姚芙绵从扬州启程时未带铜镜那赘物,又忙着赶路,一路都没空闲去顾及自己的仪容,此刻迫不及待地走到梳妆台前,在镜子面前坐下。 待看见自己黑糊糊的脸,姚芙绵吓得惊叫一声。 正在收拾床铺的锦竹慌忙赶过来。“娘子怎么了?” 姚芙绵对镜左右瞧了瞧自己的脸,难以置信道:“我的脸……” 锦竹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解释道:“该是今日早晨吃馒头时沾上的。” 早晨来江府之前她们还剩最后一个馒头,然已经被冻得僵硬,下不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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