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竹找来柴火将馒头烤热,只是不可避免地烤焦一些,姚芙绵吃时便沾到脸上了。 锦竹用干帕子替她擦了擦,虽看上去不会太突兀,但也干净不了。 “你怎的不提醒我。” 姚芙绵耷拉眉眼,想起方才她就是这模样出现在江砚面前的,忍不住沮丧。 锦竹讪讪。 外头的水冰冷刺骨,加之姚芙绵肌肤娇嫩,要是用冷水给她洗脸,想是会让她肌肤皲裂。 若是让姚芙绵知晓她脸沾了污,以她的性子必是要废一番功夫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 但她们已无银钱与食物可再耽搁…… 都到洛阳了,离江氏就差一步之遥,不如早早来投靠江府。 “锦竹这就去打盆热水来。”锦竹提裙就要出去,迎面碰上刚从厨房那边回来的温玉。 温玉浅笑道:“奴婢已吩咐人下去准备热水,待娘子沐浴完,便可用膳。” 姚芙绵窘迫得脸红,她来江府的第一日就出这么大糗,也难怪江馥要用那种眼神打量她。 * 大夫人得知江砚回府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他叫到正堂,与他说清楚姚芙绵的来意。 “不过她如今无凭无据,我已派人去问将军实情。”大夫人不紧不慢补充道,“即使婚事是真,若你不愿,阿母也会想法子替你拒绝掉。” 江砚垂下眼帘,一如往常在江夫人面前的温良模样:“全凭母亲做主。” 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你放心,阿母定会替你寻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你将那姚娘子当做寻常女郎看待即可。” “是。” * 姚芙绵沐浴梳洗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原先她以为是衣裳料子变松弛,没成想是她瘦了一圈,衣裙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 即使洗干净脸颊也未能变回她在扬州时的白嫩,一路的风吹日晒,加之滋润脸颊的面膏也连同财物被盗走,姚芙绵这一行的起居根本无法像在姚府时那般仔细。 她默默叹了口气,想起阿父比她消瘦得更严重的脸庞,她路上吃的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很快振作起精神。 不必再舟车劳顿,锦竹环视一圈室内精美的陈设,发出一声长长的感慨:“娘子,我们可算苦尽甘来了。” 姚芙绵仅是笑笑,不做回答。 即便只是外客,江府对姚芙绵主仆二人很周到,琉缨院的吃穿用度不比其他院子差,姚芙绵享有的待遇与江府其他年轻女郎无二致。 今日在廊上的匆匆一面,姚芙绵未来得及好好与江砚说上话,又不想贸然去打搅,便等着大夫人寻个机会让他们二人见上一面。 毕竟他们二人可是有婚约在身…… 然而连着等了三日,都没等来大夫人的安排。与此同时府中不知打哪传出消息,道江氏嫡长子理该迎娶洛阳城其他望族的贵女,扬州来的小娘子哪里够资格,即便婚事是真,今时不同往日,也该重新斟酌。 锦竹看见一些家仆在谈论这些谣言时,气得冲上去:“我家娘子哪里比不上你们郎君,在扬州,属意我们娘子的年轻郎君不计其数,每月都有人上门求亲,只是碍于婚约才没答应。”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锦竹捏造的,她们来洛阳前才刚知道有婚约的事,但前面说的确实没错,姚芙绵因要照顾病重的父亲屡次推拒。 那些家仆因为背后议论人被发现,都噤声不敢反驳,做鸟兽散。 但这谣言能在家仆之间传开,想来也是有人从中授意。 “娘子,大夫人到现在都还未让你与大公子好好见上一面,该不会……”锦竹担忧地问道。 “大夫人许是事务繁忙,暂且忘了此事,我们且再耐心等待。”虽如此说着,但姚芙绵紧紧抿着唇,眉心蹙起。显然也不是很确定。 锦竹仍旧一脸郁色,但想到此刻最难受的应当是姚芙绵,遂不再提起,哄劝姚芙绵出去散散心。 姚芙绵自小生长在扬州,既来了洛阳,也该感受一番这里的风俗人情,待她回去扬州便可以与阿父说起她在洛阳的见闻。 江府富丽堂皇,姚芙绵来了几日仍未能熟悉,需由温玉引着才不至于迷失方向。 走近某处岔口,姚芙绵蓦地出声,指着另外一条路:“不如走那边。” 温玉看了眼方向,温声提醒:“娘子,走那边花的时辰更多。” 姚芙绵当然清楚。 但那里会经过皓月居。
第三章 江府其他地方姚芙绵不清楚,但她除了记住琉缨院的路怎么走之外,还记住了另一个地方——皓月居。 “如今我对江府不甚熟悉,多走走也好认一认路。”姚芙绵如是对温玉说道。 温玉便只能应下,领着姚芙绵走那条路。 春意刚冒头,枝条迎着寒风长出新芽,枝上都是点点翠绿。 姚芙绵无心欣赏景色,每走一步,心底某个渴望就越强烈。 然而一直到完全经过皓月居,都没看到她想见的那个身影。 姚芙绵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两人同在江府,迟早会再见面。 江砚昳丽的容貌令姚芙绵见之难忘,又是她未来的夫君,姚芙绵想要尽快与江砚熟稔起来。 当姚芙绵的身形在回廊上出现时,不远处在园子里的江馥立刻看见了她。 正与江馥交谈的王珺发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同时问道:“馥娘,怎么了?” “那便是我方才与你说起的,扬州来的姚娘子。”江馥仍是紧紧盯着姚芙绵。 能从那条路走出来,定是从皓月居的方向来的。 江馥有些恼怒,琉缨院是东边院落里离皓月居最远的一个,姚芙绵出现在此,只能说明她刚从那里过来。 她分明已经警告过姚芙绵不要去打搅她堂兄,结果姚芙绵并未将她话放在心上。 王珺看不清脸,只能瞧出那女子身形婀娜窈窕,步伐迈得端庄,若不是江馥一开始就跟她说过姚芙绵相貌平平,王珺都快替那背影补上一张貌美的脸。 王珺收回目光,状似思索道:“即便她比不上大公子,但若是将军定下的婚事,那……” 江馥看着她,则道:“即便婚事是真,我看也未必能成。” 江馥的话点到即止,两人心知肚明。 王氏也是洛阳显贵的大族,王珺今日来正是为了探听姚芙绵的消息,听得江馥如此说,举起手中的茶抿了一口,露出个意料之中的浅笑。 * 姚芙绵在市集逛了一圈,有许多物品都是她从前不曾见过的,但她身上没有多少银钱,买了些杏子就回江府。 温玉在前面走着,特意问道:“娘子可要从来时的那条路回去?” 姚芙绵犹豫。 走那里要多绕上不少路,出府时未遇上江砚,这回也未必能遇上,而在外头逛了一圈她已累乏…… 踟躇之际,一道青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江砚从廊上另一端走过来,身穿青色的宽袖衣袍,儒雅风流,身后跟着两名侍从。 姚芙绵的一双眸子顿时如落了星辉一般亮起,紧紧跟着江砚。 姚芙绵认为自己应该上去同江砚说些什么,可她不确定江砚是否知晓他们二人有婚约。 不,应当是知晓的,毕竟连家仆都在议论他们二人是否合适。 也不知大夫人是否已经同江砚介绍过她,又是如何介绍的…… 姚芙绵想了很多,但她发现江砚的步子没有减缓,只在见到她时略一颔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与她交谈的意思。 眼见着江砚越来越近,姚芙绵还没思索出要说什么才能让江砚驻足与她说上几句话。 就在错身之际,姚芙绵脱口而出两字。 江砚步子一滞,停下,转身过来。 “你方才说什么?” 姚芙绵那一声喊得很轻,她确定连身旁的锦竹跟温玉都没听清,而情急之下的称呼要她再说一次,她羞于启齿。 她对着江砚露出个笑,道:“我买了些甜杏,郎君可要尝尝?” 江砚站着不动,他高出姚芙绵不少,低头看她。 若他方才没听错,姚芙绵喊的应该是“夫君”。 周遭寂静半晌,姚芙绵脸上挂着的笑一分不减。江砚目光下移,落在她怀里捧着的用荷叶包裹的黄杏上。 他无动于衷,声音却温和。 “不必了,多谢姚娘子好意。” 有许多人想要对江砚示好,而他向来一视同仁,几乎从未接受过谁的好意。 姚芙绵对此有所听闻,被拒绝也不觉难堪,抿了下唇复扬起,问道:“郎君可是要出门?” 被耽搁了一点时辰,江砚面上不见一丝烦躁,仍平和地回:“要与宋世子去席会。” 姚芙绵没有理由再留下江砚,与他说了几句告辞的话,只是看着仍有几分欲言又止。 江砚看得清楚,他原可就此转身离开,只是姚芙绵面上的纠结之色太过明显,江砚便问道:“姚娘子若还有其他事,但说无妨。” “芙绵初来洛阳有许多事不熟悉,有需请教之处可否找郎君?”姚芙绵面露希冀。 “自然可以。” 江砚博学多广,本就有许多名士向他请教,他从来不吝。 然他答应是一回事,姚芙绵能不能找得到他人则是另外一回事。 听得他如此回答,姚芙绵便弯起眼笑了,柔声道:“多谢郎君。” * 江府来了一位自称与江砚有婚约的姑娘,这个消息悄悄在世族之间传开。 他们既好奇这位娘子是何模样,又惊于江砚的婚事已定下,尚且不知真相如何,但有意与江家结亲的人都在暗中关注此事进展。 不乏有与江馥交好的女郎,借着来找江馥的名义想瞧一瞧那女郎芳容。 江馥哪里不知这些人的别有用心,不想被利用,在他们将话题拐到姚芙绵时总是避而不答,那些人便识趣地不再问。 最后有人提到两日后李文蓁要在府里办个赏花宴,问江馥去不去。 李文蓁的父亲是当今太尉,她举办的宴席会有许多贵女应邀前往。 只是江馥与李文蓁有些过节,即使李文蓁给她请帖她也不一定会去。 江馥本不打算去,却听方才那问话的女郎继续说道:“府上既还有另一位姑娘,你可携她一道去。” 听得如此,江馥突然改了想法。 她想起那日看见姚芙绵从皓月居必经的小径出来,姚芙绵竟敢不顾她的警告,妄想去纠缠江砚。 李文蓁同样不喜江馥,但碍于颜面二人见面时总是客套居多,不会在明面上给对方难堪。 但姚芙绵就不一定了。 李文蓁不敢对江馥怎么样,但姚芙绵只是江家一个借住的表姑娘,地位如何跟江馥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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