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探查 次日一早， 便有侍女来请，已备好了早膳，请盛璟二人一同用膳。 行至膳厅， 宣华公主已经到了，屋子里暖洋洋的，佳肴珍馐摆了满满一桌。 顾清羽扫了一眼， 稀珍异果、熊掌鱼翅， 便是见惯了宴请， 顾清羽也不禁感叹宣华公主过得实在奢靡。 盛璟适当的出声：“姑母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宣华公主笑如银铃的站起身来， “哈哈哈哈，景玉侄儿想多了，不过是日常的饮食罢了。” 宣华公主把顾清羽按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招呼他们坐下， “这是西洋运来的东西，名唤琉璃！”宣华公主指着一个透明的，形似水晶的盘子道。 又亲自盛了一碗野乌鸡汤给盛璟，“姑母府上的厨师炖汤手艺最是一绝， 乌鸡汤最能暖身子，景玉尝尝！” 盛璟俩人受宠若惊， 颇有些惶惶的用完了这顿过于丰盛的早膳。 用餐罢， 宣华公主挥退了众人， 又亲自带着盛璟两人游园、闲逛， 早春的花已经开了， 生机盎然的一片。宣华公主的后花园里， 栽种着外面千金难买的珍惜花木， 与她们一路行来的萧条截然不同， 与外面的民不聊生更是成了鲜明讽刺的对比。 这样的的奢华程度， 以宣华公主的食邑应该是远远支撑不起的，那么她的钱财来自哪里，就是一个极度存疑的问题了。 顾清羽心下明了，面上却露出惊叹的神色，夸赞道：“姑母这里，一草一木皆是珍品，实在令人惊叹！” 一路上，宣华公主格外留神打量着盛璟两人的神情，见他们逐渐放下警惕，面上开始溢出惊叹羡慕，总算略放下心来。 到底是年纪小，盛璟被丢到北境，能活着回来已是勉强。而顾清羽整日打打杀杀，是个有勇无谋的跋扈之辈，不成问题。 京城的事儿难以传到洛邑，其中内情更难以猜测，宣华公主只觉得，顾家人定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被人算计，才把顾清羽嫁给了盛璟。 他们停在一处叮咚做响的小溪流旁，这小溪周围，未做任何布置，荒荒凉凉，格外突兀。宣华公主静默了片刻，语气伤感：“这是我初来洛邑时便有的，当时这园子破败不堪，死气沉沉的紧，只有这溪水是活的，我便常常来这里坐着。” “不说这些了！”宣华公主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换了副神情，又继续一一给盛璟他们介绍。 花园后面是一座小院儿，门口种着攀藤的迎春花，开的格外烂漫。不过迎春花好似普通的品种，与争奇斗艳的名贵花卉对比，显得普通无奇。 院门口系着一串漂亮的风铃，也是刻着迎春花。 顾清羽下意识拨动风铃，屋里立刻响起一道声音：“公主来了？”。 接着从屋里走出一个人影，顾清羽抬头望去，他穿着红色的锦袍，身姿轻柔，皮肤白，嘴唇嫣红，翩翩而来，像是花里的精灵。如果说盛璟是天边孤高清冷的月，那么这位公子便是枝头柔美的花朵。 许是觉得顾清羽目光停留过久，盛璟不满意的拉了一下顾清羽的衣袖。 宣华公主见人已走到面前，也不好直接让他回去，只好介绍道：“这是檀玉。” 无需多言，众人能猜测到他是什么身份，顾清羽微微颔首示意。 宣华公主也不再遮掩，接下来一路都带着了檀玉。顾清羽心中暗暗惊讶，这位檀公子受宠程度可不一般！她见过一些王公贵族养的小情人，鲜少介绍于人，更不用提在正儿八经的场合做陪了。 …… 到了下午，宣华公主又拉着他们听戏，耳边是咿咿呀呀的戏腔，盯着台上翻飞的水袖，顾清羽目光游离，她大致猜测，宣华公主多半是想先让他们沉迷在温柔乡，等若他们果真被这奢华富贵迷住了眼，便以利益打动他们。 若是他们不受这诱惑，估计便要用上硬手段了。 两人恍若一无所知，等戏曲散场，盛璟才向宣华公主提出辞行，言辞间甚是不舍。 宣华公主便上演了一副情真意切的挽留戏码，于是盛璟两人便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 是夜，依旧夜色静阑。 顾清羽摸清了窗外监视之人的行踪，轻松避开监视，落到小院外。 拜宣华公主所赐，今日在府中逛了一圈，她大致了解了地形。 府内戒备森严，宣华公主也丝毫未露出破绽。 顾清羽身姿轻巧，如同一片落叶，落在宣华公主的房顶。她今夜探查了府中几个地方，除了书房戒备森严，她不敢轻进外，其他地方都看不出异常。 最终，顾清羽还是决定冒险来宣华公主的寝房探查一番，排除书房，寝房是宣华公主最有可能藏匿密辛之地。 这里的守卫出乎意料的松懈，倒是让顾清羽大为吃惊，事出反常，顾清羽不由也提高了警惕，做好随时逃匿的准备。 她轻手轻脚的揭开一片瓦片，向内一瞧，不由震惊住了。 屋内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夜明珠照出一室荒淫。 顾清羽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差点把拿在手里的瓦片摔下去，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接着，一阵的兵荒马乱，但幸好没闹出动静。顾清羽对听别人的房。事没有兴趣，估计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便把瓦片小心翼翼的盖回去。 就在顾清羽捏着瓦片要放好的一瞬间，那位檀公子突然状似无意的抬头看了过来，目光直直盯着顾清羽的方位，看了一瞬。 一瞬间，顾清羽心跳都变慢了，“他到底看见了没有？”。檀玉没有声张，一切如常，顾清羽心下暗道，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她躲在暗处，从明处往暗处看，多半是看不清的。 即便如此，顾清羽依旧心下惴惴不安，回去的路上格外注意了一眼檀玉的小院。恰好有一队巡逻的侍卫从这里走过，顾清羽在屋脊后，却无意间敏锐发现，队伍末尾有名侍卫，好像在檀玉院门前的迎春花藤中丢入了什么东西。 等巡逻侍卫一一略过，顾清羽隐在墙角下，在迎春花藤下仔细探查了一番，果然被她发现了一个小手指大小的竹筒。顾清羽拧开，从里面取出一团卷成卷儿的纸。上面写着明夜子时。 顾清羽心念微动，把信纸按折痕折好，依旧卷好塞进竹筒。 巡着原路，依旧返回了住处。 方进屋，就见一道人影坐在床榻上，看着她。
第56章 脱困 ——盛璟 顾清羽小心翼翼、小心谨慎的叩上房门， 带着心虚抬起头。 按原计划，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需在公主府待着， 假意应酬便可。可顾清羽看盛璟应该是睡着了，自己悄悄跑出去探查。 虽然她倒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总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这是违背了他们共同决议的忐忑。 盛璟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模样， 本来只是略有些生气的心情， 瞬间丢去了哇抓国。说到底， 顾清羽这么冒险，也是为了收集证据，也是， 为了他…… “现在知道心虚了？”盛璟放轻了声音， 道，“过来坐！” 顾清羽磨磨蹭蹭挪过去，挨着床沿坐下。 “有没有受伤？” “没有！”顾清羽语气不自觉的带了点乖觉，试图小声辩解， “哪里那么容易受伤？” “哦，那就好！”盛璟不自在的转过头， 盯着眼前的地面， “你要想探查公主府， 别再偷偷去了， 我们一起吧。” 顾清羽惊喜的抬起头， “你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你这样做不也是为了帮我收集宣华公主的罪证吗？” 难道我是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吗？盛璟心里想着， 有些躲闪的翻开被褥， “累了， 早些休息吧！” “好！” 夜里很静， 月光从窗棂之间倾泻进来，与夜明珠微弱的光交缠在一起。 顾清羽脸埋在被褥中，安安静静的睡着。 盛璟支起头，就着月光，偷了片刻的时光，静静打量着身边人。 顾清羽睫毛很长，但不是卷翘的那种，像是把小刷子，透着干净利落，像她的性格。鼻峰挺拔，顾清羽是杏眼，当她睁开眼时，不自觉会带上三分凌厉的气势。 可如今她睡容恬淡，嘴唇嫣红，莫名的乖巧无害。 盛璟翻过身，平躺着盯着床幔的顶部。 他第一次见到顾清羽，是在五岁那年，那时母后已经在和皇帝反目的边缘，可周家势大，宫中依旧无人敢怠慢他。 那日他偷偷溜出清宁宫，跑到御花园里玩耍，躲在树下听小宫女议论纷纷，说是驻守边关的顾毅大将军回朝了。 “真的？那咱长乐郡主也回来了？” “回了回了！正往太后娘娘的寿安宫去呢！” “哎！那长乐郡主有没有带着小小姐呀！” 穿着粉衣的小宫女掩嘴笑着，“你是说刚出生就被顾将军上奏请赏的顾小姐？” 路过的小太监从一边凑过头来，“没带没带，小小姐被顾将军抱着去勤政殿了！顾小姐说要‘爹爹抱’，顾将军就把她抱去了。” “顾小姐可真是命好！”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洒扫的小宫女酸溜溜道：“可见会投胎可真是要紧。” 盛璟穿着月白色小锦袍，阳光洒在绸面上泛着柔和的光。他趴在树后对着白嫩嫩的手指头，宫里人都说他是太子，是以后大盛朝最尊贵的人，羡慕他命好。 可如今他想看看这个传说中命也很好的顾小姐，她的爹娘也会经常吵架吗？ 盛璟早慧，人小鬼大又熟悉宫里的路，没一会儿竟真的被他摸去了勤政殿。他从层层叠叠的帷幕后探出头来，果然见到高大威严的将军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粉雕玉琢、灵动可爱。 她手里还握着一把轻巧的小木剑，时不时挥舞两下。 顾将军无所谓，倒是把旁边的官员大人们吓得退了两步，盛璟瞧着不由笑出了声。 一屋子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反而只有这个两三岁大的小姑娘，她在顾将军怀里翻腾了一下，趴在父亲肩头，软软糯糯的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朝他瞧过来。 还笑嘻嘻的冲他挥舞着小木剑，嘴里咿咿呀呀的好像在叫哥哥。 盛璟赶紧放下帷幕，小手拍在胸膛位置，做出惊魂未定的表情。 ——他也不晓得在怕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盛璟还是忍不住，又掀开帘子瞧了出去。 小姑娘还直愣愣盯着这个方向，看到盛璟，突然手舞足蹈兴奋起来，仿佛找到了捉迷藏的小伙伴。 小小的盛璟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也呆呆露出笑容。 他放下帷幕偷偷跑出勤政殿，离开时听见不知谁说了句，“长大了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 说的是在顾毅怀里作威作福的小姑娘。 起风了，窗外的树影摇曳。盛璟闭上眼睛，顾清羽没有长成嚣张跋扈的模样，反而比任何人都坚定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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