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璟只得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顾清羽道:“但说无妨。” 常意声音哽咽,带着强忍的悲愤,道:“族里那些人将我们公子逼到这庄子上,公子身体孱弱,良医难寻。” 他抬头看着顾清羽,眼里含着泪珠,八尺男儿竟被逼迫如斯。 “实不相瞒,前日公子病情危急,小人束手无策,皆是因请来的庸医调理不当,当日又不知跑到哪里喝的烂醉如泥!” 盛璟面色绯红,羞赫不已,更染了一层绝色。 “顾小姐看笑了。” 顾清羽佯装惊讶,站起来道:“周公子,咱们也算是邻里,理应相互照应。” “病情耽误不得,若不嫌弃,不如暂由刘伯帮周公子看诊。” 常意看着自家公子,从不怀好意,呸!不好意思,到跟顾小姐客气一番,到最终敲定下来,每隔一日到顾家别院看诊。 怪不得,昨日赵川探亲归来,在院里跪了两个时辰,公子十分和颜悦色的,许他再回家探亲一月。 更吓人了好么?赵川以为公子不要他了,可又不敢违抗命令,一边往外走,一边瑟瑟发抖,一步三回头。 虽只有两次接触,但常意觉得顾小姐看着清清冷冷,实则是个良善单纯的实在人。 唉! * “小姐,你是说,周公子就是三皇子?”阿青惊讶道,“怎会如此巧合?” “无论是不是巧合,都是难得的机会。”顾清羽露出轻松的笑意,自回京以来,总算有个称心的消息了。 原本她并无把握,成事把握不过三成,如今,或许可以增至五成。 “阿青,你再去京城仔细打探一番,似三皇子这般体弱多病,礼法周全之人,喜好什么物件?喜爱什么样的女子?”顾清羽吩咐道。 临行,她又道:“这件事暂时只有你我知晓。” 阿青点点头,退了下去。 与三皇子假成亲,她可以免于入宫。而有关三皇子身世的传言,也可以让顾家避开朝堂倾扎,毕竟,谁会支持一个可能并非皇上亲生的皇子呢? 于三皇子而言,顾家能保他性命无忧,也愿倾尽全力寻医,治疗他的寒疾。 总归,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顾家屹立百年,如今来看,急流勇退反是件好事儿。 * 只是,她自觉此事对双方皆有利,但三皇子未必认同。 如果事成,他定要承受皇上的怒火。而且,今后遇到两情相悦之人,也给不得心爱之人名分。 所以这件事不能贸然提出,还得徐徐图之。 她也知道这件事做的不磊落,趁人之危。但顾家安危,凉城安宁,孰轻孰重,她心底再清楚不过。 她帮盛璟留意情投意合的女子,到时安排妥当,也算美事一件,了却父亲的心事。 今夜月色皎洁,顾清羽站在窗前,思念一点一滴爬上心头。 真希望早点处理好京城的事,回凉城去。 * 同一片月色下的南春别院里,悠扬的箫声若虚若幻,听的人心醉神驰。 刚入夜,尚不算寒凉,盛璟却已披上了薄裘。 “皇上确实早有预谋扶持盛泽,如今户部尚书是他准岳丈,他自己也进了兵部,愁的柳老头天天掉头发,不知道怎么安排这尊大佛。” 柳昭玩弄着一块玉佩,姿态全无,斜斜倚在椅子上。 “盛景玉,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计划?” 箫停,院内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农家的犬吠。 “你还记得荣妃侄子逼死的那个民女吗?”盛璟爱惜的一寸寸擦拭着玉箫。 “这京城里谁不记得呢?”柳昭嗤笑一声, 又道:“我猜,那时候,皇帝已决意扶持盛泽,为了不影响他的名声,才出现了京兆尹和刑部拒接此案,大理寺少卿上诉无门这样的闹剧。” “是。”盛璟颔首。 这件事儿的结局,他们二人都清楚。 那女子父母耄耋之年,求助无门,心灰意冷之下撞死在大理寺门前。 唯一治罪的,却是为他们奔走的大理寺少卿薛安,被连降三级,被不明真相的百姓唾骂。 整件事,被捂的严严实实,大雪漫天,不见一丝脏污。 柳昭回忆起,也不禁沉默。 盛璟面色冷清,“我找到了那女子在外游学的哥哥,并告知了他真相。” 柳昭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愿意舍命为家人报仇。”盛璟看了一眼柳昭,“假身份我已做好,你过些日子把他安排到兵部,他自会搭上盛泽。” 柳昭叹了口气,似惋惜好好的一家人,遭受无妄之灾, 又拧眉,不放心道:“你安插的人就是他?他有这么大能耐?” “当然不,我安排张略也做了盛泽的门客。” “荣妃母子装疯卖傻多年,获得他们的信任可不是易事。” “我自有安排。” “行,我回去寻个恰当机会给他安排,谨慎起见,短则半月,长则一月。”柳昭起身道。 突然又想起什么,嬉笑道:“我听说,你诓了我的剑准备送人,送出去没?” 柳昭匆匆离去。 月亮升至半空,蓦地有一大块乌云浮过来,将这天地间唯一一份光亮遮的严严实实。 盛璟孤身立在院中,眼前一片黑暗,箫声若有若无。 他耳边响着柳昭的话, “景玉,无论如何我都期盼,若你登上那个位置,世间再无这样的惨案。” 盛璟冷漠的想,自顾尚且不暇,缘何他顾? 他不似柳昭,他血脉里除了淌着周氏为百姓立命的血,还流着盛裕狭隘的,自私的血,哪怕他也厌恶。 * 盛璟再次前往顾家别院时,顾清羽正练剑,红色的武装英姿飒爽,凛凛剑光,灵动宛若游蛇。 在顾府每日忙于琐事,许久未曾好好练功,到了别院才清闲一些。 且随她来别院的,都是婶娘亲自选的顾家忠仆,多数住在另一个院里,她也不必为了避闲委屈自己。 刚收剑,冬梅就过来禀报周公子到了。 顾清羽只得让念夏先请刘伯给他诊脉,自己沐浴更衣后才姗姗来迟。 未到客厅,就听见盛璟与刘伯相谈甚欢,顾清羽不禁莞尔。 见她来了,盛璟忙起身道:“景玉来的早,打扰到顾小姐了,实在抱歉!” “怎会?周公子不必这般客气,我在这庄子里素来无事,恨不得多些人来做客呢?”顾清羽调笑道。 心里感叹盛璟也太过内敛客气,言行举止,都唯恐给别人带来不便,大约是因自小生存不易。 盛璟和刘伯方才正在下棋,顾清羽扫了一眼棋盘,白子略占优势,黑子棋差半招。 她不由感叹了一句,“周公子好棋艺!” 刘伯醉心医术,于棋艺只是涉猎,但她却能看出,盛璟执的黑子行棋步步精妙,输半子是刻意为之。 “清丫头来了。”刘伯站起身,看了他们一眼,“你既然来了,这客人我就不帮你照呼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的草药喽!” “周公子,不如对弈几局?”顾清羽饶有兴致道。 “景玉求之不得。” 两人收回棋子,重开了一局。 黑色的棋子,执在盛璟白的过分的指尖,有种奇异的反差美。 顾家长女,精于谋兵布阵,擅棋艺,盛璟心道,确实如此,只是,也过于良善单纯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暗示了一下柳昭的身份 and清清是真的不通情爱,所以先动心的一定是盛璟 清清的性格一部分是遗传父亲,一部分因为从小在边关处理兵务政务,所以她会对于朝堂看的很清 第8章 赠剑 父亲教导她,战局如棋局,下棋可以锻炼眼光、谋略、把控全局,自习读兵书那日起,顾清羽也开始练习棋艺。 她的棋艺鲜有敌手,但今日与盛璟对弈,两人都尽了全力。 直至日光西坠才停手,胜负参半。 缓了缓神,盛璟依旧是礼数周全的样子,略带不好意思道:“景玉身体不好,素日在家无聊,唯有这些聊以度日。” 与盛璟也算日渐熟识,顾清羽听他文邹邹的说话,总感觉不太适应, “我在这别院十分无趣,今天棋逢对手,实在过瘾。周公子总是这般客气,倒是让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盛璟丹凤眼里突然带上盈盈的笑意,反问道:“顾小姐让我不必客气,可你为何总是周公子这般叫的十分生疏?” 顾清羽被反将了一军。 “直接称呼我为景玉就好。”盛璟分拣着棋子,脸色微微泛红,道:“其实我也觉得总是公子小姐这样,听着很不适应。” ……… “周景玉?”顾清羽试探着叫了一声。 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 远不似京城繁华,别院地处偏远,没有消遣娱乐之所。 大约是太过无聊,盛璟从隔日来诊脉,变成日日都来。 顾清羽对此表示乐见其成。 反倒是常意比较担忧,公子白天在顾家别院琴棋书画,谈笑风生。晚上回来还要处理事务,眼看着入睡时间越来越晚了。 但气色反倒此以往红润,咳疾也有好转,所以常意保持沉默,只心里嘀咕赵川的医术是不是还不如顾家的大夫。 * 箫声悠扬,隐隐带着肃杀之气,剑随箫声舞动,利落干净。 一曲终了,顾清羽收剑。 “景玉,真没想到你各种曲子都可以吹。” “彼此彼此,不如清羽剑术高超。” 这段时间,两人日渐熟捻,偶尔互相打趣。 小丫鬟们见盛璟到了,都不用再通传,直接告诉他小姐在哪里。他去找刘伯听诊完,径直寻顾清羽聊天下棋。 “清羽,来看看这把剑。”盛璟拿起身侧的剑,递给顾清羽。 接过剑的那一刻,顾清羽眼睛就不由亮了亮,难掩欣喜。 这剑,有份量却不沉重,轻盈而不飘忽,剑长二尺八寸,剑鞘轻薄,缀着一块圆形的红色宝石。 顾清羽抽出剑,剑身凛凛泛着寒光,人影清晰可鉴。 她试着挽了一个剑花,果然,这剑握起来举重若轻,十分趁手。 一套剑法舞毕,顾清羽接过念夏递来的帕子,微微拭了下脸上的汗珠,道: “就算不称绝世名剑,这把剑也是当代最顶尖的工艺与材料锻造出来的!” 顾清羽感慨道,“周景玉,你退后一步。” 她轻轻挥剑划过树枝,枝桠无声裂开,断枝平整光洁。 盛璟看她难得激动的模样,含笑点头。 “你只点头时什么意思?我说的不对吗?”顾清羽杏眸微睁,似是对他的敷衍不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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