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再仔细看看扇面呢。”谢令仪往前走了两步。 那济巅却误以为她要抢,立马将扇面往自己宽大的道袍袖子里一塞。然后,他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副防贼模样看着谢令仪。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谢令仪:“.......” 得,还真让她碰上赖皮的了。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在下的意思是,让济先生您再好好看看,那扇面的墨迹还没干,墨香还在。我有多大的本事,能在黄公前脚刚画完,我后脚就偷走?” 这话说的倒也是。 济巅犹犹豫豫把扇面拿了出来,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数,但还是不肯轻易交给谢令仪。 “那你说说,你出价多少?” “不要银子,白送给您。算是我与济先生第一次的见面礼。” “嗯?” “但是在下有个条件。”谢令仪话锋一转,“我会额外再给您提供两幅黄公的画,这个需要您在一年之内卖出去。” “这个好说。” “不,我要您真正把它卖到万金之数。” “这......”济巅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虽说黄公的画,万金之数。但毕竟有价无市。属于是名声好听,但真正愿意花钱来买的没多少人。 谢令仪早有准备,“卖画的钱,分您三成。” “成交!” “那黄公的画,以后只能在老朽铺子里卖。” 这个谢令仪倒是无所谓,左右她也懒得再去找其他的商户,于是便欣然点头。 “还有,黄公每年要送老朽一幅画。” 谢令仪:“???” 该说不说,这个济巅有点得寸进尺了。但谢令仪现在也没法子,谁让她当初光看脸就豪掷千金,养了个貔貅呢。 —— 好说歹说,另两副扇面当场贱卖了六千两。一直到怀揣着巨额银票,踏入浮光院的大门时,谢令仪心还在痛。 等再进内院,她简直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院子里摆满了各色时令鲜花。杜鹃、栀子、桔梗、鸢尾.....错落有致地排列在石径两侧。 不远处的假山旁居然还搭了一座竹篱秋千,秋千上攀满了绿叶红花。 秋千上下摇晃,带动上面的赤红身影蹁跹。 这还是她那个野草丛生,荒芜杂乱的浮光院吗? 这日子,过得比她在尚书府都潇洒。 奴仆们看见谢令仪进来,皆放下手中活计,弯腰含笑朝她行了个礼。 谢令仪看着她们身上穿着的织锦短袍,再看看她们脸上朴实无华的笑。 总算明白自己辛苦劳作赚来的银子,花在哪了。 她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才缓缓走到秋千前,看着上面歪着身子,闭着眼,哼着小曲儿,快乐似神仙的闻应祈。怒气直接蹭蹭上涨,终究忍不住,踹了秋千一脚。 秋千被迫停下,闻应祈睁开眼。 “哟,贵人终于舍得过来了?” 外头日头大,他以手遮阳,仰头看她。微眯的眼,眼尾狭长上翘,睫毛却反其道而行,直直垂下来,显得整个人既妩媚又无辜。 鼻梁高挺,唇色浅淡的,像是染了蔷薇花汁。 他嘴角笑意慵懒,招呼打得熟稔,似乎对谢令仪的到来并不惊讶。 谢令仪被这抹笑恍了神,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他脸上盯了很久之后,暗啐了一口。 真是个妖孽,怪不得卖的这么贵。 她目光继续向下,发现他胸前衣襟颇有心机的微微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内里好似未穿中衣,空荡荡一片。 长发也未束,泼墨般堆积在腰间,与轻薄的衣料交叠,衬得腰肢越发纤细白皙。 谢令仪心内暗自比划了下,大约只手就能环抱。 呸呸呸,环抱什么! 自己分明是来教训他的。 “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如贵人所见,应奴从前在象姑馆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呀。” 很好,一句话便成功将谢令仪堵了回去。 她心中一梗,皱着眉,非要挑出些毛病来,“那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衣裳?” 谢令仪指的是他身上腰部镂空,缠着银链,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该穿的衣裳。 “贵人说这个呀。”闻应祈站起来,抖落腰间的长发,让那截白皙更明显,“练功服呀。” “你会跳舞?” “对呀。”他原地转了一圈,又半蹲着身子,视线与谢令仪平行,看着她笑嘻嘻道。 “奴的绿腰舞跳的可好了,贵人要不要赏脸瞧瞧?”
第13章 你跪下来他这辈子都别想逃 谢令仪也不知如何就鬼迷心窍,被他勾了腰间的丝绦,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屋。人都倚在贵妃榻上了,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 然而,对方却早已赤着脚,在地上转了有半盏茶时间了。心口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越发敞开。 直到他一甩袖,谢令仪瞥到那抹转瞬即逝的白,精神一震,猛地回了神。 “停下,停下,快停下!” 看着‘张歧安’在她面前烟视媚行,扭胯起舞,怪别扭的。 “嗯?” 闻应祈惊愕地看她一眼,乖乖应声,收回舞势,垂眸安分的站在她身侧,离她不过几步远。 谢令仪这回倒是搞不明白了,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了? 这是美人计,还是笑里藏刀? 她下了榻,踱步到闻应祈面前,想看清他脸上表情,却尴尬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没闻应祈高。 对方又低着头,这就导致了如果自己想看到他的脸,就得贴到他身前,还得仰着头去瞧。 一高一矮,一上一下。要真这样了,那谁还分得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可若要站上贵妃榻前的脚凳,那确实能高人一截。可未免太过刻意,仿佛她非得与他较个高下似的。 迟疑间,耳边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低沉温润,像被一层柔软的绒布包裹着,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安抚力。 寒冬腊月里,她早晨不想起床,就闷在锦被里,故意发出这声音,朝璞玉撒娇。 “贵人是不是想看应奴的脸?”说话间,闻应祈抬起了头,笑眯眯——俯视她。 好,这下真矮人一截了。 谢令仪深吸一口气,退后几步,重新坐到贵妃榻上,皱眉打量对方。 不行,这样还是不行。 “你跪下来。” 闻应祈闻言,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猛然攥紧,手背青筋隐隐浮现。 然而,他面上却毫无波澜,连一丝情绪都未泄露,甚至还扬起了一个堪称温顺无害的笑。随后一声不吭,慢悠悠地弯下膝盖。 谢令仪挑挑眉,这下对了,也能好好交流了。 “你花了我这么多银子,就是想逼我来见你?” “贵人这话可不对,这不是逼。” “那是什么?” 闻应祈朝她眨眨眼,语气暧昧,“就不能是应奴想见贵人了吗?” 谢令仪差点被他这句话呛死,她脸上的怀疑实在太过明显。闻应祈不得不又多解释两句。 “贵人您也知道应奴以前干的是什么营生。”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委屈。 “您为应奴赎了身,又视应 奴为无物。整日关在这里,不见天日,比外室还不如。贵人您是不是厌恶应奴......这张脸?不想看到应奴。” “可既然厌恶,当初为何又......” 谢令仪其实很想辩解,你这张脸,确实是个不能见光的存在。既然不能见光,那就当然也不能随意放出去。 即使他与张歧安毫无瓜葛。 可这话显然不能直接跟他说,所以她换了种说法。 “你想男子了?” “你!” 闻应祈闻言,一双眸子倏地睁大,脸上委屈顿消,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察觉到对方脸色不对,谢令仪意识到这话太过直白,他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又委婉的换了种问法。 “那你是不是想那些恩客了?担心自己的手艺生疏......” 从前她做鬼,闲的没事到处飘的时候,好像是有看见娇娇怯怯的妻子,在家扶着窗棂,含泪盼君归的。 没想到这小倌情意竟也如此之重。 “没有!” 她话说到一半,就被闻应祈高声打断。生怕她一张嘴,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来,他咬牙补充。 “我没有想男人,也没有想恩客,更没有想任何人!” “那你刚刚不是说了想我?” “我......” 假话被当场戳穿,闻应祈生无可恋,干脆直接闭上眼,任谢令仪怎么叫都不睁开。 “好了,好了。我知道应奴你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手艺并没有生疏。” “你只是有些寂寞,需要......” “住嘴!” 闻应祈脖颈右侧,青筋跳了又挑,终于压不住。 谢令仪被他接二连三的打断,饶是她脾气再好,此刻也不免挂脸。 “本公子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是不是当真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应——奴。” 见他低着头不回话,谢令仪直接跨步过去,伸手强掐住他下巴,逼迫他抬头。闻应祈的脸都在她手中扭曲变形。 “把本公子当傻子对不对,以为随意说两句话就能糊弄,试探我?” “想出去啊?那本公子也借用你的一句话——即使到了十八层地狱,你也得跟着服侍我。” “你这辈子都别想跑出去。” 闻应祈方才尽力维持的假面,终于一寸寸龟裂。他慢慢睁开眼,眼眸幽暗,像蒙了浓雾。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谢令仪,毫无情绪,像是在看死人。 而恰巧谢令仪,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眼神。 尤其是这个人,还生了这样一张脸。 谢令仪掌心盖住他眼睛。 几息过后,闻应祈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的厉害,额上也出了虚汗。整个人跪在地上打摆子,快要晕厥过去。 谢令仪见状愣了一瞬,赶紧松手,扶住他肩膀。 “喂,你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可别故意装病,吓唬本公子。” 闻应祈仍垂着头,塌着肩膀没理她,喉间发出几声难耐的喘息。他试了好几下,也没力气把自己撑起来,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以手撑地。 谢令仪讪讪地将手从他肩膀上收回,抬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眉头微蹙,“我说,你这该不会是身子有什么毛病吧?” “是啊,我快要死了。”闻应祈朝她虚弱假笑,“贵人花重金买了一个废物,气不气?” 谢令仪被他这话噎得语塞,心中隐隐升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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