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要跟你走……” 芙蕖鼓起勇气,大力挣扎着要甩开墨白的桎梏,莫白也在此时停下脚步,松开了手。 芙蕖被自己的力道带了出去,直直摔在前头的石阶上,不等她反应过来,头顶传来一个戏谑的男声。 “这就是迟渊找回来……那个丫头?” 芙蕖没吭声,她趴在石阶上,揉着磕痛的手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头顶的男人又笑出了声,声音清朗,令人如沐春风,他缓步迈下石阶,弯腰扶住芙蕖的胳膊,“怎么傻乎乎的?快起来吧。” 约莫是他的声音温柔又好听,芙蕖用脏兮兮的小手揉揉眼睛,默许了他的搀扶,等她重新站起来,抬起头,面前果然是个嬉皮笑脸的年轻公子。 十八九岁的模样,墨发半绾,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又含着一抹温和笑意,与他对视,能让热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谢、谢谢……”芙蕖站稳后,小脸儿还有些红。 “不必客气。”宋钰借着扶她的时机,搭上了她的脉搏,笑容便有些凝滞了,“怎会是这般羸弱的身子?” 看他熟练地把上了脉,芙蕖便了然,他就是迟渊口中的宋神医。 在芙蕖打量自己的同时,宋钰也在端详芙蕖,绕着她走了一圈,终是摇了摇头,不甚满意。 这少女年岁本就不大,身子又弱,若以她作药引,恐怕最后是活不成的。 他们是需要一个妙龄少女的身子养毒,以该少女的心头血作为药引治病,但并没有要取人性命之意,倘若是以命换命,便与他治病救人的初衷相去甚远。 宋钰冲莫白直摇头,“她身子虚弱,跟只随手便能捏死的小白兔似的……不合适不合适,让你主子再去找。” “将军确定 了,就是她。“莫白依旧没什么表情,一板一眼地回道,他只管服从命令,旁的一概不是他操心的事。 宋钰收敛起笑意,挥挥手,“那你让迟渊过来,我亲自同他说。” 莫白还是一动不动。 宋钰被气笑了,连连点头,“好啊,反正被寒毒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又不是我未婚妻……” “宋钰。” 他话没说完,匆忙赶来的迟渊斜睨了他一眼,满是警告意味。 宋钰撇撇嘴,不等他反驳,芙蕖先朝迟渊跑了过去,一脸欣喜,“迟、迟渊哥哥……你回来了……” 她就知道,迟渊这样好的人,不会轻易丢下她的。 芙蕖不习惯陌生环境,陌生的人,在这里她更信任迟渊多一些,毕竟是迟渊花钱把她带走,还允诺她帮她找哥哥。 迟渊正恼怒宋钰的失言,乍然对上迎面而来的芙蕖,他很快又露出一抹宠溺温柔的笑,“我当然不会丢下你,你可是我好不容易带来的。” 寻旁人做药引是容易,但多少有残害无辜之嫌,倘若这个人换成姜国公主,迟渊便觉心安理得,毫无负担,就连虚以为蛇的哄骗,他也信手拈来。 宋钰被他变脸之快惊得目瞪口呆,无奈迟渊生了一张极有欺骗性的面孔,随意笑笑,都足以令人沦陷其中,更遑论懵懵懂懂的芙蕖。 她只觉得迟渊笑起来好看极了,让她的心脏一阵乱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迟渊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美目一沉,抬手覆上芙蕖的发丝,温柔的姿态真假难辨。 “我瞧你脸色不好,身子骨弱,才让莫白先带你来宋神医这里,你要听宋神医的话,好好吃药,调养身子,等身子大好了,我就带你去找你哥哥,可听明白了?” 简单的一个动作,几句话,彻底击溃芙蕖的防线。 她全然沉溺在迟渊的善意中无法自拔,羞红着脸,乖乖点头,“知、知道了……” 第3章 被困他会来救她的 眼看芙蕖就要跳入火坑,宋钰忍不住出声,“迟……” 刚要怒斥迟渊不是人,便被他一记眼刀子唬住了,忍了忍,只好气哼哼背过身去,双手抱臂。 横竖是哄住了芙蕖,迟渊准备腾出手来应对宋钰,“我需得向宋神医询问几句,你随莫白下去,我一会儿就跟上了。” 有了迟渊的抚慰,芙蕖不似最初那般抗拒,乖乖跟在莫白身后离开,只是一步三回头的,对迟渊很是依赖,每回她转头去看,总能见到迟渊笑吟吟冲她摆手。 直到人走远了,迟渊脸上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是满目的冰冷。 宋钰没好气道,“我把过脉了,那姑娘幼时受过刺激,脑子比旁人慢半拍,人也呆呆傻傻,身子又弱,像是常年吃不饱穿不暖所致,就这么惨一姑娘,你还哄骗她,你是不是人了?” 面对宋钰的指责,迟渊依旧气定神闲,“她惨不惨,是拜她爹娘所赐,至于她为何会有此一劫,也是拜她亲爹所赐,与我何干?” 宋钰敏锐觉察出其中端倪,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迟渊给了他一个眼神,右手抬起,五指张开,掌心里赫然是一枚出自姜国皇室的玉环。 宋钰瞳仁猛地一缩。 不等他开口,迟渊就将玉环收起,“我知道你们神医谷向来不问世事,不参与纷争,这次就当我们北辰欠你一个恩情。” 宋钰明白迟渊是让他不要过问,不要插手,思及此,他叹了口气,“也罢,看在你我多年交情,我帮你这一回,但也仅此一次。” 只是他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身为医者,他不愿有人死在自己手里。 忖了忖,宋钰又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作为药引之人,必须是心甘情愿付出,倘若有半分犹豫,她的心头血便无用了。” 迟渊眸色微黯,点了下头,“知道了。” 二人对话也只耽误了一盏茶时间,加上迟渊步子大,速度快,三两下便追上了莫白,随后他屏退其余人,亲自领着芙蕖往东面走去。 桑山之上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别院,群山臣服,视野开阔,晨曦时又有云雾缭绕,如梦似幻,是前朝北辰皇帝为皇后冯氏避暑所建,自北辰亡国,这里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归宿。 不过桑山原是秦家产业,所以迟渊算是此地主人,他无需禀告任何人,径直带着芙蕖到了东北角最偏僻的菊园,里面提前收拾过,庭院空荡,只有一间主屋并一个小小的耳房,里面只有两三样床具桌椅等物。 这是最简陋的院子,像这般的院落分在东西南北四角,从前是供别院小管事所住,如今闲置也是闲置,便腾出来给芙蕖住。 对芙蕖而言,她不分贵贱,能有一张像样的床榻便知足。 芙蕖欢欢喜喜地奔了进去,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苍白的脸蛋因为兴奋也变得红扑扑的。 她不敢置信地问,“这里……是、是给芙蕖住的吗?” 对于她的反应,迟渊已经见怪不怪了,瞥了眼她那身脏兮兮的破旧襦裙,随意嗯了声,“你暂且住这儿,好好养身子,期间没事千万别乱跑。” 对上芙蕖明亮湿漉的眼睛,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当然,有事你也别乱跑,总归我会来找你的。” 谁知道芙蕖是真傻还是装傻,未免她乱跑撞破机密,迟渊又找来两个婢子全天看着芙蕖。 芙蕖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只问迟渊什么时候能带她去找哥哥。 迟渊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左右还是敷衍哄骗的话,“不着急,等找到你哥哥了,会告诉你的。” 等来了两个婢子,迟渊叮嘱几句后便准备离开,芙蕖转着圈圈,忽然就瞧见了他的背影,芙蕖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又担心他会丢下自己。 顾不得高兴了,忙追了上去,“迟渊哥哥……” 芙蕖跑上前,下意识伸手去够男人的衣袖。 迟渊只感觉有个人扑过来,他眼明手快侧身躲避。 芙蕖扑了个空,呆了呆。 迟渊迅速反应过来,假意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问,“怎么了?” 他话一出口,边上两个婢子如同见了鬼般,彼此对视一眼,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同时暗自捏了把冷汗。 迟渊将军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其狠辣心肠,比起阴晴不定的北辰王殿下也不遑多让。 方才她们得知要过来照顾这个“药引”时还不以为意,这会儿便忍不住多瞧芙蕖几眼,那眼神,就和看一个将死之人无异。 芙蕖还是灰扑扑,脏兮兮的样子,绞着自己的手指,局促不安地问,“迟渊哥哥,你、你要去哪儿?能不能……能不能带上芙蕖?” 她不知道迟渊这一走,要等多久才会回来看她,更对那两个婢子心有余悸,在她的认知里,宫女、婢子,都是不好惹的货色,只要没人看见,她们就要欺负她了。 迟渊并不理解芙蕖心底的恐惧,依旧笑着哄道,“我公务繁忙,带你多有不便。” 粮草之事要紧,他可没功夫陪芙蕖瞎闹。 不等迟渊示意,两个婢子已心领神会,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芙蕖,“姑娘,外头风大,您先回屋歇着吧。” “是啊姑娘,奴婢去给您烧水沐浴……” 两个婢子你一言我一语,架着芙蕖往屋里走,迟渊看着她被架走,在后面假模假样安抚两句,转身快步离开。 “迟、迟渊哥哥……” 芙蕖还在试图挣脱婢子,就被那两人推了个趔趄,径直往屋里摔去,等她再起身时,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了,随即落锁,一了百了。 婢子收起钥匙,不屑冷哼,“一个药引子,能吃能睡就行,用不着费心。”说罢,婢子相视而笑。 芙蕖被锁在屋里,听不见外面的动静,顿时慌了手脚。 她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她是无人问津的公主,除了得宠的妃嫔可以惩罚她,其他人不敢打她,是以每次芙蕖犯了错,宫人们就会把她锁在幽黑的小屋子里,不给饭不给水,也没有灯火,夏日里需忍耐蚊虫鼠咬,冬日又得承受寒风刮骨,又冷又饿,备受煎熬。 正因为经历过无数次,她才愈加恐惧这样的囚禁。 “不要……你们开开门,我、我不乱跑了, 不要锁我……求求你们不要锁我……“芙蕖拼命拍门,哀求她们网开一面。 “姑娘先老实待着吧,晚些了奴婢自会过来给你送饭。”婢子收好钥匙,仰起脸满是轻蔑,冲另一人使了眼色,“叶小姐的荣华园还得收拾呢,走吧。” 瞧瞧,连说的话都如出一辙,她们走了,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想起还有一个被锁的芙蕖。 芙蕖抱着脑袋,缓缓蹲下身,寂静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低低的啜泣声。 又要没饭吃了。 她好饿。 离宫以后,她都没吃过东西,眼下是真的撑不住了,才慢慢掏出藏在怀中的半张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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