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事便心照不宣了,沐浴、就寝…… 他虽话问的委婉,但周妈妈和惊蛰都能听得出他是何意,周妈妈神色一喜,对宁臻和挤眉弄眼,结果宁臻和没有接受到反而直接说:“还在调养,大夫说我身子气息亏空的厉害,若是想调养好,什么人参、阿胶灵芝那些名贵药材是少不了。” 晏仲蘅一愣:“亏空?” 他怎么记得印象中,宁氏的身子并无什么大恙,罢了,大约是近些时日累罢。 “府上人参阿胶不缺,灵芝我明日叫人去寻,能尽快调养好身子最重要,平时别太累。”晏仲蘅叮嘱了两句,见她脸色红润也没太在意。 而宁臻和并没有接他递来的台阶,以晏仲蘅的脸面是决计不会再明说的。 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晏仲蘅忽略心头的那抹遗憾和不快:“夜深了,我还有公务没处理完,你……早点休息。” 到了这种地步,他已经完全没心思,就算宁臻和后知后觉挽留他也不会再留下。 不过宁臻和完全没那意思,竟然露出个笑:“好,爷也注意身子。” 晏仲蘅颔首后便转身离开。 从州刚端着明日要穿的朝服过来便见晏仲蘅走了出来,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清月居,他懵了:“唉,这是……主子您不留宿吗?” 晏仲蘅下颌紧绷,面色冷淡,谈不上是什么松快的神情,倒是有些不虞。 他没说话,从州讪讪的闭了嘴。 宁臻和见人走了开始脱自己的衣裳,周妈妈直叫苦连天:“您可真是,方才姑爷好不容易有留宿的意思,您怎么就给拒了呢,您可知若是要等下次可不知什么时候了。” 留宿?宁臻和诧异:“我并没看出来。” 周妈妈解释:“姑爷这人好面子,他通常并不会主动说,而是给您递台阶,水到渠成的事,不必说的太明确。” 宁臻和敷衍的嗯了一声,谁规定她非要接他的台阶了?她又不是他的下属,还得具备看懂眼色的能力,下属还给发俸禄呢,她?有什么? 看她不接话,周妈妈彻底无奈了,只能保佑少夫人赶紧恢复记忆,日子好走上正轨。 第二日,工匠和花匠陆陆续续的来了府上,宁臻和负责招待,好在周妈妈和惊蛰陪她一路走过来,对崔氏过往的苛刻了如指掌。 崔氏说的不必大操大办的意思是园子修的要好看,要不落俗套,要典雅古朴,不能太过铺张也不能看起来穷酸,至于花也是如此。 惊蛰说往年崔氏总会挑她刺,还故意在三房、大房面前奚落。 对此宁臻和只是踱步淡淡道:“那是银子没花到她头上,一分价钱一分货,银子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全都挑贵的种。”宁臻和笑意和煦,白皙的面庞是往日没有的红润。 昨日晏仲蘅既说了府上不缺名贵药材,她便去了库房,管事的许久没见她,一时见到竟愣在了原地。 “这些药材母亲近来要吃吗?”宁臻和微微一笑说,管事被她明艳的笑意晃了眼,心下暗暗惊叹,这少夫人是吃了什么返老还颜丹不成。 “没……近来夫人用一些燕窝、桃胶什么的,怎么了少夫人?” 宁臻和对管事的说:“那我便都搬走了。” 管事的一惊:“都……都搬走啊。” 惊蛰毫不客气的指挥着丫鬟把药材们搬上,管事的连忙阻拦,却被周妈妈缠住,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药材如流水般都去了清月居。 管事肉疼的要命,那好几百两银子呢。 这事没多久就传到了崔氏耳朵里,晏云缨气的大喊:“娘你看她,如今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这般视娘的康健于无物,您得叫哥哥好好斥责她才是,最好罚她跪祠堂。” 崔氏眉头拧了起来,胸口郁闷不畅,她冷笑:“去差人告诉蘅哥儿,就说我身子不适的厉害。” 筹办寿宴的间隙宁臻和也没忘了要回娘家,反正崔氏寿宴她们家也得上门,宁臻和便以送帖子的名义给家中递了信儿。 定了宁致远休沐的日子后宁臻和与惊蛰便回家了,宁府还是如同她记忆中一样,没什么变化,宁臻和却倏然红了眼眶。 多日来孤立无援的情绪好似有了发泄口,惊蛰忍不住拍了拍她:“莫难受姑娘。” 二人进了府,宁致远遥遥而立在屋门大敞的书房,宁致远正在屋中写字,见她回来也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回来了。” “爹。”宁臻和敛尽神色,尽量保持自然。 “回来可是为了长渊和长顾的事儿?”宁臻和没想到宁致远会开口问她这事,她笑意勉强,“不是。” “姑爷不愿?”宁致远皱了皱眉问? 宁臻和不想再提这事,深深吸了一口气:“嗯。”干脆直接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你惹他生气了?”宁致远继续追问,这次不待她回答便沉了语气,“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姑爷重脸面,你便低低头,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把日子过好才是重中之重。” 宁臻和眼底泛起了抵触:“我没做错,也要低头么?” “对与错重要么?你向来不是那般不懂事的,怎的如今也问出这种话了。”宁致远很不虞,端起了父亲的架子。 “我想去看看母亲。”宁臻和不想与他吵,声音低低道,这与她所想的探亲完全不一样,所以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 祠堂内母亲的牌位摆在那儿,宁臻和怔愣的忍不住上手摸,木牌触手冰冷,难以想象不久前还抱着她喊心肝的娘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牌位。 宁臻和忍不住落了泪,惊蛰也低头擦了擦眼角,抑制的情感霎时如洪流般泄出,心肝脾肺肾都拧着疼,也就是这时她才忍不住露出小女儿的脆弱。 “娘,没人疼臻儿了。”
第6章 第六章拈酸吃醋这种行径不能再三再四…… 宁臻和回到晏府后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除了眼眶周围有些红肿其余的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周妈妈把今日园子的进度告知她。 “过来考察地段的花匠提供了几种花卉种子,奴婢一时拿不准便等着您回来裁决,您瞧,这兰花、白雪塔、鹅毛粉黛、玉兰都是名贵品种。” 宁臻和看着花匠送来的样枝,如葱段般的手指轻轻抚过:“白雪塔不必了,太惹眼,其余的都种上罢。” 周妈妈:“是,我这就去回话。” 情绪过后总是空虚的,她似乎明白了以前的她为何总是忙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大约一旦停下来脑子里就会被无尽的难受所折磨。 她选择跳出来,恰好花匠送来的样枝里有一盆凤仙花,便同惊蛰一起用凤仙花汁染寇丹。 傍晚,晏仲蘅来到了锦绣堂,刚进屋就被浓重的药味儿呛了一下,崔氏倚着罗汉床,额头带了个毛茸抹额,撑着头一脸病容。 晏云缨正给她揉额头,见晏仲蘅回来了,赶忙起身:“哥,你回来了。”她语气颇有不满,姑娘家脸上藏不住事儿,还没说话呢那怨气愤懑都快冲了出来。 “母亲怎么了?”晏仲蘅看崔氏不舒服的样子关心问。 “身子不大舒服。”崔氏揉了揉额头,“头疼、胸闷、心悸,我梦到你父亲了。” “从州,拿我的名帖进宫请太医。” 崔氏阻拦:“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晏云缨忿忿,“哥你可知嫂子干什么好事了?”她深知晏仲蘅的脾气,故而在他面前也有所收敛。 “臻和怎么了?”晏仲蘅方才还温和的语气骤然冷沉了下来。 “她今日都没有同母亲说过便私自把库房中的所有人参、阿胶搬走了,一点儿没剩,害的母亲今日病了想用药都不成,哥,她太过分了,还有没有一点把娘放在眼里。” 晏云缨迫不及待的告状,还添油加醋了一番,就差说的她十恶不赦,品行不端。 崔氏叹气:“你这媳妇,我是管不动了,也不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先前养病十来日都未曾来请安,那不过是摔了个头,五六日足矣,她倒好连着十来日没来。” “近来也不如往日勤快,还有花钱还大手大脚,我都说了寿宴不必过于铺张,她倒好,日日遣人来请示拨银子,我倒是怀疑莫不是虚报开支。” 崔氏大吐苦水,晏仲蘅闻言也拧起了眉头。 “搬药一事是儿昨日允诺的。”晏仲蘅开口解释,崔氏愣住了,“你……允诺她的?” “是,大夫说臻和身子亏空的厉害,人参、阿胶是少不了的,左右府上也不缺,就算搬空了药材,这有何难,再差人去买便是了。” 晏仲蘅搞不懂他母亲因为这等小事气什么,晏家是破产了吗?人参阿胶虽名贵,但这是京城,随处可见昂贵的药铺,况且他人在宫内,哪怕请示圣上在太医院带药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心里头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怪怪的。 “请安一事我会问清楚的,若是她偷懒懈怠儿子也定会斥责管教,不过我方才也说了她身子亏空,大约养病会比普通人时日长些,十来日也是有可能,至于虚报开支,她并非那般人。” 晏仲蘅与宁臻和成婚五年,她素来贤淑能干,伺候夫君孝顺婆母无一不是井井有条,晏仲蘅对她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晏云缨闻言有些不满,她哥哥明显就是包庇宁氏,不可能虚报开支?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初不就是因为贪慕虚荣才高攀他们家的吗? 这么多年没被发现那是她藏的好,现在是露出了真面目。 晏云缨决定要抓到她虚报开支的证据,把这个 女人赶出晏家。 崔氏也噎住了,有些无言,本来她头疼是装的,眼下是真疼了。 晏仲蘅从锦绣堂出来后思来想去还是去了清月居一趟,母亲对宁氏有了怨言宁氏自然不能说没错,还是敲打叮咛一番为好。 “表哥。”一声轻柔的声音唤住了她,江月柳身影窈窕地立在那儿,晏仲蘅淡淡颔首。 “表哥刚从姨母那儿出来?”江月柳询问? “嗯,来看母亲?”晏仲蘅客气一问,言谈举止间保持着距离,甚至视线都未落在她身上,只是虚虚聚在一处,一只脚已经抬起准备离开。 “听闻姨母身子不适,月柳来侍奉在侧。”江月柳心间如兔儿似的跳个不停,脸颊在玉色月光的遮掩下红扑扑的。 “有心了。”晏仲蘅失了耐心,江月柳却倏然更近一步,“表哥,我……”她娇糯的嗓音软成了一汪水,像是要沁地人骨头里。 奈何晏仲蘅迅疾皱眉后退,她连边儿都没挨上,只余空中留下的香粉余韵,晏仲蘅步履匆匆的撇身离开。 江月柳骤然有些失落,但是她很快燃起了激动,过不了多久,她便能入住这宅子了,表哥这般玉骨秀横秋,若她能再得个一儿半女,今后的日子便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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