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淡淡的嗓音打断了二人的说笑,江月柳福了福身子,“姐姐。” 崔氏微微颔首,没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马车分了两辆,一前一后,崔氏同江月柳上了前面的,宁臻和上了后面的。 “姑爷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少夫人等等。”周妈妈对她说,宁臻和点头应好。 过了许久,她支着头已经有些昏昏欲睡,马车忽然动了起来,周妈妈一脸难色的掀开帘子:“少夫人,姑爷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宁臻和了然,没什么反应的说:“我知道了。”想来是急着去陪江月柳。 周妈妈看她没什么反应,叹气的放下了帘子。 马车停在了丞相府门前,宁臻和搭着周妈妈的手下了车,同时晏仲蘅三人也下了马车。 晏仲蘅一身乳白圆领衫,外罩水墨纹样软烟罗,神仪明秀,朗目疏眉,二人隔空对视,冷肃的眸中似荡开了一抹水波。 她像是染了耀目的春色,殷红的唇边浅浅漾开笑意,无论二人怎么离心,在外面还是要装作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携手共进丞相府。 晏仲蘅虽面带冷色,却忍不住侧首瞧她,每隔几日,妻子都会有些变化,一如今日,他倒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盛装。 只不过以往妻子的形象已经有些久远模糊,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仲雪兄来了。”一声爽朗笑意唤回了他的思绪,他被一股大力揽上了肩膀,赵青玄比他小几岁,眼下在殿前司当指挥使,他走的是武将的路子,倒是与他爹的路子不一样。 “嫂夫人。”赵青玄看见宁臻和一愣,随即恭敬问了好。 宁臻和淡笑颔首,赵青玄挠了挠头,这嫂夫人怎么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二人同主家打过招呼后便进了席面。 刚进园子便有许多宗妇朝她打招呼,这些世家宗妇绝大多数都瞧不上宁臻和的出身,但奈何她夫君是他们夫君的顶头上司,便是再不屑也得装出样子来。 明面上不能得罪,便是暗地里挤兑了。 宁臻和五年无所出已经不是个罕事,在贵妇圈子里早就传开了,故而平时非必要她也不会出门应酬,免得被挤兑,今日是实在推拒不得。 崔氏进了内厅与丞相夫人说话吃茶去,江月柳便留在外头,跟在宁臻和身后,跟得死紧,周妈妈翻了个白眼,碍于场面,嘀咕都嘀咕不得。 “臻和,晏大人。”薛吟抱着孩子越过人群朝他们走来,她把孩子递给旁边的妈妈,笑着打量,“多日不见,臻和竟越发耀眼了。” 她的脸上隐隐可见薄粉之下的淡黄斑纹,宁臻和把给孩子的贺礼递上:“恭喜。” 薛吟接下贺礼,旁边的姑娘突然说:“阿姐,外甥的乳名还未定,宁夫人与阿姐素来交好,不如宁夫人也帮忙想想?” 说话的人唤薛蓉,是薛吟的妹妹,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和看好心戏的神情。 旁人见不得她好是常事,但看见宁臻和过的不好还这般容色耀眼,大部分人都坐不住了。 薛吟脸上一变,轻斥警告:“薛蓉。” 宁臻和大大方方接过孩子,小孩子的眼睛半闭半睁,嘴巴还吐着小泡泡,可爱至极,她心一软,沉吟片刻:“君子以懿文德,便唤懿哥儿罢。”注 晏仲蘅给足了面子,淡淡:“懿字确实好,有美德的意思。” 薛吟笑道:“那便唤懿哥儿。”她低头去哄孩子,柔和的脸颊遮掩不住的母性光辉。 “懿哥儿瞧着与薛夫人眉眼甚是相似呢。”江月柳突兀地插了话,薛吟没见过她,“这位是?” 宁臻和主动介绍:“仲雪的表妹,与婆母一起来的,内厅多是长辈,不好进去。” 薛吟诧然,众人的视线皆落在了江月柳的身上,一时间神色各异,对视间眼眸暗流涌动,多有怜悯讥讽。 京城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笑不小,但圈子就那么大,有那么点风吹草动早就传了出去,掩唇嬉笑的不在少数。 “进屋吧,走,正巧你针线活好,帮我看看我给懿哥儿绣的虎头帽怎么样。”薛吟了然地拉了宁臻和的手进了屋,孩子则交由妈妈照看。 二人进了里屋,避开了众人,薛吟瞅着外面语气沉了下来:“这种场合,你婆母当真是抬举这姑娘,你就不生气?” 宁臻和听着她熟稔的语气,心头一暖:“有什么好气的,早就习惯了。” “你家仲雪性情古板,若非为了绵延子嗣,怕也不会有这心思,罢了,哪个男人不纳妾的。”薛吟说着叹了口气,宁臻和不想与她说这些,“这个给你。” 薛吟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盒子,打开后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香气。 “这是养颜膏,我翻了医书,尝试了半月,兴许对你的脸有效。” 薛吟惊喜:“难怪你瞧着精神耀眼了许多,谢谢你,有心了,巧了,我也有好东西给你。” 她唤来巧云,拿出了几叠册子:“这是西域那边进贡的东西,我从我爹库房里翻出来的,兴许是宫中赏赐没注意,以为这东西是旁的,结果被我给发现了。” 宁臻和好奇的接了过来,翻看一看,登时脸色艳红的好像染了浓重的胭脂,怎么是,怎么是这种东西:“这……这是避火图吗?”她尴尬问。 薛吟不以为意:“这哪是避火图,这是仙品,这是叫我们女子高兴的好东西。” 宁臻和哑然失笑,却忍不住出了神,说来奇怪周妈妈嘴中的自己似乎对晏仲蘅死心塌地,情意绵绵,可晏仲蘅的模样非她心中理想的夫君。 “吟儿。”赵青玄的声音传了进来,宁臻和如梦初醒,二人慌张地藏册子,脚步声渐近时薛吟干脆全塞宁臻和宽袖中。 “你们在做什么?”赵青玄满脸疑惑,晏仲蘅落后一步进来,而宁臻和脸上的烟霞色还未散去,瞧着稠艳娇怯,色若春晓。 晏仲蘅双眸深深,再一次直观感受到妻子的明艳,像朵含苞欲放的花儿,任人采撷。
第9章 第九章这么堂而皇之的对别的男子示好…… “当真是操心的多,女子的事打听那么多做什么。”薛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赵青玄讪讪摸了摸头:“瞧你,我随口一说你还生气了。” 薛吟不生气,薛吟只是心虚,人在心虚时总是虚张声势的,宽袖中的册子膈着她的皓腕,宁臻和也有些心虚,且不知道为何晏仲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她尽量自然的别开视线不与他对视,长睫低垂,红润的嘴巴轻轻抿起。 “我只是来唤你,宴席要开了,该出去招待客人了。” 薛吟瞪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二人少年夫妻,正是情热暧昧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氛围令人很羡慕,薛吟比赵青玄大,素日也是她包容赵青玄多,不过赵青玄少年气足,总能哄的薛吟笑。 这样的婚姻才是宁臻和所向往的。 她满脸温和,眸中溢出了丝丝缕缕的艳羡,而这一幕恰好被一直关注她的晏仲蘅所捕捉,他顺着她的视线若有所思。 宴席一开,众位官眷贵妇环坐在桌子前亲亲热热的互相说着话,恭维几句,打趣几句,方才的场面一过去,冷清便随之而来,薛吟顾不上她,正与旁的妇人逗弄孩子。 而她没了记忆,谁也不认识,便与周妈妈躲在一侧听着周妈妈一个个暗中介绍。 “那个是宁安侯夫人,那个是怀陆将军夫人,那个是礼部尚书夫人。” 宁臻和一个个记了下来,她视线一瞥,余光扫到了一道身影,宁长顾在角落对着她急切地招手,宁臻和对周妈妈说:“我看见长顾了,我去瞧瞧。” 百无聊赖的晏云缨正在一堆世家姑娘中坐着发呆,旁人对她的奉承她也早已习以为常,而那几位老牌世家勋贵的姑娘们又不与她一道,她正烦闷,便瞥见了宁臻和的背影。 瞧她身侧没有一人,晏云缨陡生疑虑,心眼一转,起身也往那头悄悄跟上。 “长顾,你也在这儿。”她先是惊讶,按理说丞相府的满月宴与他应是没什么干系,宁家的门第也不大够的上这儿。 “阿姐,我是跟着我们统领来的。”巡防营陆统领与赵丞相沾亲带故,而他又是参政夫人的弟弟,自然得了青眼。 “你唤我来有何事?”宁臻和瞧他方才那般急切,忍不住问,又忍不住想,莫不是还与升职拙迁一事有关。 “阿姐,姐夫要纳妾了?”万没想到他居然问的是这事,宁臻和脸色奇怪,“怎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有告诉家里。”宁长顾言语间暗含指责。 宁臻和冷静反问:“这种事为何要告诉家里人。” 宁长顾长叹一口气:“我的阿姐啊,你怎么……变得如此心大,你五年都没有个孩子傍身,本就已经名声不好,就算纳妾阿姐何不把惊蛰送过去,亦或是从我们旁支挑选表亲,这样既有利于阿姐主母地位的巩固,也可助力宁家。” 宁臻和沉默片刻:“我的婚姻没必要外人来作牺牲。” “这怎么能算牺牲呢?这可是顶顶好的事,多少人前仆后继的要来。”宁长顾神情古怪,眉宇间不理解。 “阿姐,你怎么就不知道筹谋、不知道争取呢?”他叹了口气。 筹谋?争取?都逮着她一个人薅?宁臻和看着陌生的弟弟,心头一片冷然,干脆破罐子破摔摆烂:“嗯嗯嗯,你说的对。” 望着阿姐木讷的模样,宁长顾胸口一团郁气发泄不出去:“你真的很让我和爹失望。” 宁臻和心里头的不好受不比他少,同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她想不到自己弟弟会这么理直气壮的指责她。 所有的话落在了晏云缨的耳朵里,她捂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她就知道,宁家不安好心,背地里竟这般心机深重。 真是为了宁家不择手段。 晏云缨恨不得即可跳出去揭穿她,旁边的妙竹犹豫道:“有一事,奴婢没同姑娘说。” “什么事?”晏云缨问她。 “昨日时,奴婢看见惊蛰姐姐去了库房,身侧没有跟着刘管事,奴婢亲眼看着她翻了两下,拿走了一对儿玉核桃,那玉核价值千金,据说是老太傅的东 西。” 晏云缨面上闪过惊愣:“当真?” “千真万确,奴婢当时没多想,眼下看来说不定……” 晏云缨气急败坏:“好你个宁臻和,敢偷我爹的东西。” …… 宁臻和冷着脸回了席间,还未走近便听闻旁边的桌子上传来私语声。 “听闻那晏家表姑娘是扬州郡守的女儿,这样的家世给晏参政做妾,委屈了罢。” “难道是说晏家有休妻之意?” “有这个可能,你想宁臻和都多少年没孩子了,晏家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回来崔夫人得呕死罢,但我瞧着竟春风满面,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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