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徐陵是高山上的松木,令人驻足仰望;那么徐溪就是山谷中的一汪清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汲取。 若是没有记错,他好像只比徐陵小一岁,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前些时候老夫人还曾叮嘱过二夫人,让她早做准备,莫要让徐溪蹉跎年岁,步上他三叔的后尘。 听说他醉心书画,无心儿女情长。可她知道,这样的人一旦坠入情网,便会比任何人都要长情。 若是她能将徐溪拿下,是不是就能摆脱妾室的命运,转而做这侯府的三少夫人? 许是今日太过压抑,她竟破天荒地生出这样的妄念来。 她身份卑微,如何能做徐溪的夫人? 可望着那张清俊的容颜,再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因徐陵所受的折辱,她的心忽然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不断地推着她奋勇向前。 她抚了抚颤动的心口,随后心一横,径直朝他走去。 徐溪正垂眸揣摩着三叔留下的那句诗词,刚生出灵感,便感受了一股不小的冲撞力。 他被撞得身子一晃,待回过神来,便发现怀里多出了一个女子。 他眸光一怔,慌忙后退了一步,和那女子拉开了距离。 “抱歉,是我一时不察,冲撞了姑娘……你,没伤着吧?” 徐溪懊恼地捏紧指节,歉疚地看向眼前捂着鼻梁,两眼含泪的女子。 面对他的关切询问,云笙缓缓摇了摇头,抬眸的一瞬间,眼角的泪却倏然落了下来。 见她疼得流下眼泪,徐溪顿时慌了神。 “对不起,是我想事想的太出神了,我不知道会有人过来……” 他急着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慌乱无措地看着她。 她知道徐溪心思单纯,却没想到他如此纯真,一时间也有些鄙夷起自己的做派。 “公子不必自责,是我自己没看路……”云笙的嗓音轻柔软糯,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来。 她松开手时,徐溪正巧看见了她泛红的鼻梁,想起她先前因为疼痛而落泪的模样,心中更是歉疚不已。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我冲撞了你。不知你住在哪个院落,回头我让人送些膏药给你,就当是向你赔罪。”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云笙心头一暖,唇边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也不是很疼,公子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说罢,她微微颔首,在徐溪怔愣的眼神中提起裙摆,脚步轻盈地朝内院走去。 看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徐溪的眸中浮现了一抹迷惘。 这个姑娘好像在哪见过,可一时半刻他却想不起来。眼下她身份未明,纵然自己有心弥补,却也不知该往何处送东西。 正垂头叹息时, 他忽然看见地上有一个粉色的香囊。那香囊精致小巧,凑近时便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像极了方才那姑娘身上散发出的香甜气息。 想到那位姑娘,他面上一热,忽然有几分羞赧。从小到大,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和女子有过肢体接触。 今日这一撞,他才知道原来女子的身体竟然那么柔软。 他红着脸翻转着手中的香囊,定睛看了许久,才在那蔷薇花下看见了一个极小的云字。 药膏可以不送,可这贴身的香囊定要寻个机会还到她手上。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心中一惊,随手就将香囊塞进了怀里。 蒹葭院里,望着那一桌丰盛的菜肴,云笙的唇边却泛起了一抹苦笑。 这是她及笄的日子,陪在她身边的却只有枇杷一人。 若是没出这一趟门,她或许还活在美好的幻想中,期盼着能得到徐陵的垂怜和庇护。 可这一切都随着那支玉簪一起破裂了。 黄歆身份尊贵,陈氏也不能与之抗衡,难怪她明知薛藜爱慕徐陵,却出人意料地选了自己。原来她不是无情无义,而是舍不得薛藜受委屈。 薛藜不能受辱,她却可以被随意搓磨,陈氏对她们的态度还真是天差地别。 可凭什么她要任人拿捏? 她不服,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她费尽心机地撞上徐溪,故意解下了系在腰间的那个香囊。 她要赌一赌,赌她可以俘获徐溪的心。成了,她就能摆脱妾室的命运,翻身做这侯府的三少夫人。 若不成…… 怎么会不成? 一个没开窍且心思单纯的富贵公子,若是连这样的人都诱惑不了,她还有什么本事去和郡主争宠? 心中布满思虑时,屋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枇杷应声而去,过了许久才折返而来。她进门时,手上捧着一个小巧的锦盒,眸中有着说不出的讶异。 “怎么了?” 看着她满腹狐疑、欲言又止的神情,云笙眉峰一挑,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锦盒上。 “姑娘……”枇杷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道,“三公子他怎么会给你送东西?” 这话问得实在有些逾矩,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姑娘又被内定为世子的贵妾,有些事她必须要问清楚,免得姑娘一时糊涂走错了路。 迎着她质疑的目光,云笙轻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得罪了郡主,日后怎么会有好日子过?与其受制于人,倒不如另谋出路。” 听着她话语中的自嘲,枇杷心口一滞,既怜惜她今日的遭遇,又生出了强烈的担忧。 “姑娘,我知道你处境艰难,可夫人已经将你许给世子了,你私下和三公子来往,若是被人发现了,怕是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啊!” 枇杷心急如焚,却依旧苦口婆心地劝着:“跟谁都是做妾,何苦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在她看来,郡主虽然刁蛮,可世子能够继承家业和爵位,做他的妾远比跟着徐溪要强。 “枇杷,若能搭上三公子,我便不会是妾。”云笙眸色微变,眼底冒出一股自信且笃定的光彩。 望着她充满野心的眼神,枇杷心中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做妾…… 难不成她想做徐溪的夫人?可是她的出身摆在这,纵然徐溪肯娶她,二爷和二夫人又岂会答应? “我不想再过这种被人操纵拿捏、事事都要隐忍的日子了。”她缓缓抬眸,神色郑重地说道,“枇杷,我想搏一搏!” 被她的决定惊住了的枇杷许久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可她的面上仍旧布满了忧愁。 “姑娘,你有把握吗?” 她很难论断云笙的决策是对是错,毕竟哪一种选择都并非安稳无忧。 “我会竭尽所能,可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引诱徐溪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在事情做成前,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我虽然不知道姑娘想怎么做,可我永远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 十几年的朝夕相伴,她们早已生出了超越主仆的情谊。 云笙欣慰地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承诺道:“若是能成功,我定会为你寻个好去处。” 枇杷柔顺地笑了笑,随后将手中的锦盒递到了她手上。 “姑娘快打开看看吧。” 盖子被掀开之后,枇杷便瞧见了里头的一盒药膏。她正疑惑不解时,云笙的唇边却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姑娘,三公子怎么会给你送药膏?”她不知道云笙是今日才搭上徐溪,心中异常疑惑,只觉得这药膏送晚了。 云笙满意地取出药膏,神色松快地说出了今日在园子里撞了徐溪的事。枇杷听完才明白过来她乍见药膏时为何会露出那样笑。 若是徐溪送还了那个香囊,那么她今日就算是白忙一场。可徐溪却将香囊留下,只让人送来了药膏,这说明他并非是毫不动容的榆木疙瘩。 原本毫无食欲,可见了药膏后,云笙的心情忽然明朗起来,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豪情壮志。 只要她细细谋划,总有一日能让徐溪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亥时刚过,她正要吹灭烛火,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轻柔的叩击声。 “谁?”云笙心中一跳,问出口的话都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防备。 “云姑娘,你别怕,我是徐陵。”一道温润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听到‘徐陵’二字,云笙的心瞬间紧绷起来。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第7章 布局蓄意接近 若是今日没有遇到黄歆,也没有被陈氏敲打告诫,或许她会满心欢喜地打开房门,为那支美丽的玉簪向他道谢。 可此刻她已经决定了要放弃,他的出现就显得分外麻烦。 “这么晚了,世子有什么事吗?” 出于礼貌,她不能一言不发,可基于白日所受的羞辱,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 “我有话想跟你说。” 隔着一道门,云笙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嗓音里听到不容拒绝的强硬。 云笙犹豫了片刻,为他的执着感到困扰和为难。可即便不愿和他牵扯太深,眼下也不能和他撕破脸。 她压下心中纷繁的思绪,刻意放柔了声线:“天色已晚,实在不便和世子相见,有什么事不如改日再说吧。” 他漏夜而来,左不过是为了今日她被黄歆刁难之事。而她累了一天,此刻只想安静地躺下休息,不想再为不能改变的事烦心。 “云姑娘。”他嗓音低沉地唤着她,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怜爱。 “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但并未沉默太久,就接着说道,“郡主金枝玉叶,难免有些娇蛮任性,往后你避着她些,我也会尽力护着你。” 他的语气又轻又柔,甚至带着几分关切和怜惜,却让云笙在这燥热的夏夜里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避,如何避? 是躲在屋里不出门,还是一辈子做小伏低? 云笙几乎要气得笑出声来,笑他天真无知,也笑他自以为是。 他以为只要她肯委屈自己就能得以保全,可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为他放弃尊严,隐忍至此? 她的眼底遍布讥嘲,可说出口的话却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多谢世子关心,夜深了,世子早些回去吧。” 听了她的回答,徐陵对她温顺识相的态度愈发满意,原有的不安情绪也终于舒缓下来。 “云笙……”他低声唤着,看着烛光下的那一抹纤柔的倒影,心中生出了几分柔情,以为屋内的她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期许。 “我会对你好的。” 这一句承诺明明饱含温情,可她却觉得苍白无力。她不是养在蜜罐里天真无知的千金小姐,也不是沉迷于情爱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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