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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烟雨一楼合,一花只为一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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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窈窕

作者:小睡狸奴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3-25 18:10:15

  阮淮颔首,如实道:“世子也万分焦心,战前仍在找人四处搜寻。只是那时军情告急,他必须要领兵去解肃州之困,抽不出手来。”

  阮窈缓缓点了点头,这道理她自是明白的。

  当初霍逸带她骑马出城,连与农夫谈起耕种之事都是十分熟稔。他比任何人都更为渴望结束战乱,边关百姓才可安居乐业。

  “世子是最为关心战事和民生的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肃州城破……”

  也只有像裴璋这样的疯子,才会为了留住她,亲手将匕首放入她掌中。也只有他,才会在大战前夕不顾性命,背离军队来救她。

  提及到战事,阮淮皱紧了眉:“肃州之围虽解……盛乐却是难办了。长平王重伤卧病,手下兵马折损也不少,如今竟是原本平叛的大军在城外牵制胡人。”

  阮窈也听说了敌军意欲攻打盛乐的事,只好安慰他道:“阿兄不必过于忧心,世子想来很快就会带兵回盛乐驰援。且胡人数月来败仗不少,气焰早不似从前那般嚣张,未必敢轻举妄动。”

  他神色凝重地点头:“但愿如此。”

  *

  营帐内,裴璋神色平静,缓缓将绒毯重又搭在双腿上。

  多罗摩沉着脸收回手,胡人汉语说得不好,咬字生硬,可任谁也能听出他的没好气:“没得救了,等死……”

  话音未落,重云一言不发抽出佩剑,多罗摩只听耳边嗡的一声响,惊吓之下险些咬破舌头。

  “照实说便是。”

  重云听见裴璋发话,才冷着脸松开剑。

  多罗摩愤愤然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这毒没药,寻常人撑不到三年。你这六年用各种法子吊着命,可气神早是耗尽了,神仙也难救。”

  “有解药则另说。不过……”多罗摩冷笑,“七年前那一战,高定城池几乎被你们那位长平王捣毁,药方自此绝迹,杀了我我也变不出。”

  他被带下去之后,重风慢慢在榻前蹲下,还未开口,眼睛已是有点红了。

  “这胡人的话真假难辨,可不论如何,公子应当回到洛阳去。北地过于冷寒,不适宜养病,且回了洛阳,总还能找着未曾请过的良医……

  亲耳听闻医士对自身不久于世的判词,于裴璋而言,并非是头一回了。他示意重云起身,却没有应答他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望向帐帘之外。

  已是小雪时节,今岁却迟迟未落雪。如今再想要回洛阳,时间也早是不够了。

  “我不会回去。”裴璋低垂下眸,因着消瘦,下颌的棱角也愈发分明了。

  贯来的风雅随之消减,且唇边毫无笑意,清隽的眉眼便透出几分凌厉之色。

  相较于留在此处,回洛阳才当真是安然等死。然而此回只能以命相搏,是输是赢,他也不得不仰仗着天意。

  裴璋不顾自己身边脸色苍白的两个侍卫,而是留下徐医师在帐中。

  他沉默了许久,徐医师越发忐忑,手心已然湿透了,才听见他缓声道:“可有何种汤药,一旦咽下,便会使人尽可能不痛苦地快速毙命?”

  裴璋往日出言,总是简明的,并不容人质疑。如今语气温文,竟是带了几分少见的犹豫,似是有何心事,正犹疑不决。

  徐医师心里一惊,几乎以为裴璋是要自戕,猛地仰起头看他。

  榻旁帐幔的暗影投下,恰落于他眉眼间,像是覆了一层阴云。

  被他目光锁住,徐医师忽然又感到几分不寒而栗,不敢再多言,而是深吸口气,低声道:“禀公子……卫胡边境生有一种草,名唤落回,效用便是如此。”

  裴璋漆黑的眼望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是吗……”

  *

  叛军一事平息之后,裴璋便很少再出现于人前了。

  军队有条不紊地向盛乐进发,除去某些必须由他裁断的军务,剩下的时间,阮窈哪怕只是一刻不在,他也要打发了人来寻她。

  阮淮同样在军中,阮窈时常会去同阿兄待在一处,然后就会见着裴璋的人也跟过来,像木头桩子般杵着等,却也不敢出声催问什么,就眼巴巴瞧着她。

  阮淮见此面色便是不好看,低声拉过她问道:“他可有强迫你?”

  “并不曾有。”阮窈如实说道。

  “我从前随阿爹去洛阳,倒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瞧着还是仰之弥高,可如今只觉得此人过于阴冷,与你实在是万分不般配。”阮淮摇了摇头,即使知晓裴璋对阮窈有相救之恩,仍是忍不住去劝妹妹。

  阮窈听完,眨了眨眼,也不禁回忆起头一回见着裴璋的时候。

  那时摘折花枝辛苦制香,想要以此攒些银钱,她时常是忍着怨言在做。后来因为折花而遇上漫天大雪,冻得四肢发麻,便只好缩在存竹楼的檐下避雪。

  天地间一片静谧,他随着茫茫雪色执伞而来,神姿高彻,犹如风尘之外的人。

  她当真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他纠缠至深,以至于单单用爱或是恨都无法再说清。

  想及此处,阮窈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她回去营帐看他的时候,还隔着有段距离,便瞧见裴璋竟也出了帐,似是正在道旁等她。

  入冬后的风一日寒过一日,若无必要,他是极少站在外头的。此刻身上披了件深青色的厚重氅衣,一张脸因为寒冷,远远瞧上去也是苍白如玉。

  这半月来,裴璋的身子实在不大好。她依稀记得,去岁冬天他也是病了一大场,然而眼下并非是在洛阳,他整日病恹恹的,自己跟在他身边,自然也欢喜不起来。

  裴璋也望见了她的身影,随后向她走来。阮窈不由加快了步子,待跑到近前,才有些埋怨地说道:“你怎的出来了?”

  裴璋像是并没听出来阮窈话里的怨怪似的,拿黑润润的眼睛望着她,轻声道:“窈娘说好陪我午歇,可醒来之后你便不见了,我自然要来寻你的。”

  他如今总是好声好气与她说话,再不像从前那般不容商榷。可阮窈却时常觉着,他这是捏住了自己的命脉呢,就像生病的稚子,总要比调皮时招人怜。

  二人一同进了帐,裴璋在榻上坐下,微仰着头,又伸手扯她衣袖。

  他眸中映着情动,阮窈面颊随之发热,顺着他的手俯下身。

  今日有洛阳而来的信笺被送到营地,是陆九叙所寄。阮窈十分好奇,裴璋便将信交由她来拆读。

  她接过信简,正要打开封泥,重云先送了汤药进帐。

  “这苦药每日灌下去,怕是没病的人也要喝出病了……当真有用吗?”阮窈闻见这药味便忍不住皱眉,抬手在口鼻旁扇了扇:“那胡人大夫我瞧着总是不大靠谱,前不久还偶然撞见徐医师与他闹口角,也不知道叽里呱啦在吵些什么……”

  裴璋若无其事咽下药,连眉头也不曾拧一下,闻言笑了笑:“他们师从不同,用药手法也差异颇大,有争执再寻常不过。”

  阮窈已经知道他体内的毒与胡人有关系,心中多少也寄着些希望,便不再多说,展开手中纸张。

  叛乱如今已算是平息,然而胡军像是烧不尽的野草,时气愈严寒,他们愈会为了抢夺冬衣粮草而疯狂暴戾。

  边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阳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消息。

  两个月前,年仅七岁的八皇子因病夭折。陛下为幼子哀恸,亦为战事而焦心,入冬后染上了风寒,龙体至今仍不大好。

  三皇子死了幼弟,却恍如无事人一般,甚至还偷偷新纳了侍妾,因此惹得陛下大发雷霆,自此更是重用起四皇子。

  阮窈念至此处,亦觉着这位三殿下十分荒唐,眉头随之蹙起。

  裴璋瞧出她的不悦,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却凉得阮窈又是下意识朝后一缩。

  他手指缓缓收紧,眼睫颤了颤,没有再碰她。

  “裴琪……”阮窈双眉越皱越紧,一目十行地扫过余下字句,忽然冷笑道:“你这堂弟当真是心术不正,恨极了你。”

  “发生何事?”

  她看了一眼裴璋苍白如纸的面色,又有些犹豫起来,不知要如何开口,便将信递到他手上。

  洛阳忽然有传闻不胫而走,说的正是裴璋弑父一事。不论是裴筠临死前留的那布条,还是裴璋那时在道观里禁足,都被人大肆添油加醋,连同他与阮窈的诸多旧事也一应被重提。

  陆九叙设法调查过,得知流言皆是由裴琪让人传出,显见得是要毁了裴璋的名声,连家族颜面也不顾了。

  阮窈盯着裴璋身边还未来得及被收走的药碗,心中忽然为他感到不平。

  倘若父母生来便是如此,难不成就要为了所谓孝道而千依百顺。是他父亲对他出手在前,非要说,也不过是棋差一着罢了。

  裴璋面色如常,慢条斯理又将信折好,显见得并不在意这些,反倒又来安抚她。

  帐中点着火盆,烤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二人又小声说了许多话,阮窈渐渐有些犯困,眼睛也睁不开了,不出一会儿,便伏在榻旁,手臂枕在脸颊下面,睡得呼吸均匀而轻柔。

  裴璋本想抱她上来,然而见她睡得香甜,索性取出纸张,提笔描画她的睡颜。

  他心神专注,故而画得很慢。

  直至有血嘀嗒一声,落在纸张上。

  裴璋顿了顿,眼睁睁便看着猩红的血渐而扩散开。

  不多时,又是一滴。


第96章 “你爱我……只爱我,也只能爱我”

  阮窈正在睡着,几滴液体乍然溅到手背上,还微微发着热。

  她皱了皱眉,睡意惺忪睁开眼,猛地望见一片刺目的血红。

  画卷垂落在榻上,笔墨被血污得什么也瞧不清了。裴璋竭力想要转过身去,然而他撑在卧榻上的手臂发着抖,仍有血不断从口鼻中涌出,将指缝和手背也染上殷红。

  阮窈愣愣看着,脑袋里一阵发空。她下意识想要给他擦,手指却止不住地发颤。

  “怎么回事……”

  裴璋有些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要如往常一般来安抚她。可不待碰到阮窈,他上身便脱力似的朝她栽去。

  她紧紧抱住他,衣裳和发丝上也很快沾上腥热的血。

  重云带着徐医师赶过来救治,阮窈苍白着脸,成了此处最为茫然无措的人。

  只是不论自己怎么问,他们都是守口如瓶。她站在榻旁,眼底忍不住变得模糊一片,也分明瞧见重风重云与她一样,同样红了眼。

  不好的预感一点点被放大,几乎瞬时就淹没了她。

  阮窈当夜便在暗处拦下徐医师,见他不说,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掏出防身的匕首就逼问他。

  徐医师与她也算是熟识了,谈不上害怕,又瞧见阮窈泛红的眼,就止不住叹气,还是对她说了实情。

  “原先指望那胡人大夫,可没有解药,他也是束手无策。如今想法子用各种药吊着命,大概是药性过于凶急了,才引得公子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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