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 小医师忽然感慨。 窦谣做贼心虚,把视线移开,附和道:“是啊是啊。” “请快一些。” 小医师系好衣带,淡淡地望着他。 被人这样看着,窦谣根本出不来。幸好小医师只看了他一小会儿便信步走远,留给他足够的空间。 匆匆解决好,窦谣小跑着追上他,一同朝庵舍走去。只是临进门时,他却留意到,院墙外侧有一处月蚀门的记号。 遇到少主暗卫那一晚也有,他当时猜想是那暗卫留的。可如今她已然身死,这一处的记号在进门时不曾有过,是新添上去的。 月蚀门的确有人在暗中跟随。 她们想做什么? 窦谣心头一紧,决不能让月蚀门在找到天狐心之前杀掉吕妙橙,不然他就要小命不保了。 留记号的人不会是小医师或者沂水。 这两个人对吕妙橙忠心得很,不,与其说是忠心,不如说是别有所图。沂水魅名远扬,一到吕妙橙跟前就清水洗素颜,装得像一朵小白莲;小医师看着正经,却总做逾矩之事,仗着年纪小不懂女男有别! “喂!”窦谣叫住小医师,“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悬壶谷的弟子,目的地也是红蓼谷。” 原来是同路的医者。窦谣心安一些,忽的停在院门口,对小医师说道:“你先进去,我要整理一下衣服。” 他四下看看,从袖中摸出一盒口脂,以指尖沾了一些,在那个记号上加了几笔。这是接头的意思,窦谣想试试看对方愿不愿意搭理他。 毕竟以他在月蚀门的地位,好多任务都是不配知晓内情的。 踏进楼内,放了伞,窦谣规规矩矩坐在吕妙橙身侧。被三个陌生女子看着,饶是脸皮再厚也无法同之前一般粘着她了,窦谣默默将手拢入袖中,冰凉的指尖贴紧自己的皮肉。 吕妙橙问道:“阿谣,你不睡了么?” 美人出去一小会儿,她怀里就空荡荡的难受。说实话,他的腰肢好软好细,她还想再摸摸。尤其是等他熟睡了,小腹温软单薄得不像话。 若是隆起来…… “我不困。” 窦谣掐了自己一把。 旖旎的思绪被无情打断,吕妙橙遗憾点头。窦谣才睡多久啊,这就精神了?她还没抱够呢。 随意抬眼望向楼外,院中积水如河般浩荡奔流,黑云堆叠,不见月色。如此恶劣的天气,而她尚能寻到此等挡风避雨之所。 蛮荒地,升华楼。 那个传说中的渊族,一定很有钱。 吕妙橙感慨万千,竟没注意到有人在缓缓靠近。她甫一回头,恰好对上一双探寻的眼睛:“你……” 沂水躬身行礼,道:“属下有要事禀报,烦请尊……主人移步。” 一头雾水的跟了过去,他倏忽间便拉近了距离,煞有介事地说:“尊上,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 吕妙橙顿感不妙。 沂水的眼神锐利得能刺进她心窝里,他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你失忆了。” “咚!” 吕妙橙慌乱之中朝后一退,脑袋重重磕在墙上。 “你还好吗?”沂水关切地凑上来,似乎是想替她揉一揉后脑勺。 “我、我很好!” 察觉到她的抵触,沂水温柔又无奈地叹气,“尊上,沂水永远是您的下属,即使您失忆,身份也不会变。我是想告诉您,窦谣此人,入闻倾阁不足一月,且身世存疑,他仗着您失去记忆,哄骗……” : “行了,”吕妙橙摆摆手,“他对我是真心的,我清楚。” 这个沂水,一发现她失忆就要挑拨离间,想用花言巧语哄骗她,真是居心叵测。 窦谣骗没骗她,她能不知道? 眼见这一招行不通,沂水又道:“尊上,其实……其实我才是您的亲信,您后腰处有一枚红痣,对吧?” 他怎么知道,肯定偷看自己洗澡了! 吕妙橙瞪大双眼,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后腰,“休要胡说,天色已晚,我回去了。” 那枚小痣,鲜红如血。沂水犹记那日,他唆使一个小帮派的老大替自己挡刀,整个帮派的人都在追杀他,他被抓住后捆在树干上,女人们狞笑着扒他的衣服,争吵着谁第一个。就在这时,吕妙橙策马而来,一刀割了绳索,拉他上马。 他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呜呜哭着,恳求她给予自己一点蔽身衣物。身下的骏马疾驰有如电火,身后愤怒的人们猛追不舍,那是一个多云的晴日,吕妙橙是散发光和热的太阳,那群阴云被远远甩在身后。云翳追不上她,她光芒万丈。 那时沂水盯着那枚红痣看了许久。 现在沂水盯着吕妙橙的背影也看了许久。 为什么你愿意相信窦谣呢?他只是一个拙劣的间谍,他对你一无所知,他抱着目的接近你,妄想踩住你的尸骨! 为什么不能试着……相信我。 回到窦谣身边,吕妙橙盘腿坐下,见他打起了瞌睡,浓密的睫羽扑簌如蝶翼,美得不可方物。大好时机,她立即拥人入怀,窦谣迷迷糊糊的感受到温暖,也往她怀里钻。 真好看啊。吕妙橙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面颊,内心不住的感叹。手指慢慢滑下去,点一点挺拔俊秀的鼻尖,最后落在柔软的唇瓣上。坏心思地将双唇分开些许,内里的颜色越发艳红,皓白的齿闭合,藏住了那条软肉。 迟早有一天她要攻开。
第12章 次日醒来,窦谣已身在马车之中,天光大亮,梦里绵绵不绝的雨声也停了。吕妙橙拧开水袋,递到他嘴边。 窦谣适才饮了一口,她抚了抚他的额头,道:“悬壶谷的人说前面就是红蓼谷,入口狭窄,近日雨水多,马儿也走不了。恐怕只能下车了,阿谣,你的身子……” “嗯,无事的。” 不过是下车走路而已,他才没那么娇气。 长靴深深陷入泥沼,窦谣奋力一拔,泥水飞起,溅落在衣裙上。吕妙橙一手拉住他,以免他摔倒。 幽深的山林里,异常高大的古树盘根错节,树冠遮天蔽日,细碎的光影从间隙中渗透下来。许是雨水的缘故,满地泥沼偶有清溪淌过,水流湍急,只及足踝。 高铎悦手持一份简陋的手绘地图在前头领路,时而停步驻足,时而调转方向。 沂水心中不耐,问道:“高姑娘,你手中这份地图可与我一看?” 接了地图,他恭敬地递在吕妙橙面前。这份地图的边缘都磨损泛黄,想来应是 有些年头。漆黑的笔墨,有圆圈有曲线,弯的是山谷沟壑,圆的是……吕妙橙不知道。 红色的符号又是什么?黑色的六角又是何物? 一旁的小医师努力贴近吕妙橙想一看究竟,无奈她左右都被挡住。窦谣这个伤患他不敢拉,于是他动作轻缓又坚定地挤开了沂水,如愿得见地图全貌。 白皙的指节在吕妙橙眼前晃动,他的指尖点在一处:“走错了,再往前是沼泽。” “嗯?”吕妙橙转眼看他,“你认得这些标记?” “属下曾到过红蓼谷,勉强能对上。” 小医师说着,拿过地图,对高铎悦道:“还是由在下来领路吧。” 他面上显出几分笑意,眸子却冷冷的不近人。 高铎悦心下惊疑不定,重新用审视的目光观察他。这份地图乃是当年师父亲笔描绘,其中记号只有她们几个弟子知晓含意,眼前这个少年男子为何能辨认。 或许他当真来过红蓼谷,能将记忆中的地势与地图上的笔墨走向融合。 红蓼谷,一直是学医之人心中神秘的禁地。 毒障遍地毒物横行,随手一拈都是能记入古籍的药材。但因其凶险,谷中又有渊族定居,能真正踏入腹地之人少之又少。 若他家世代行医,那合该有一番名气。 于是她试探地问:“公子方便透漏一下姓氏么?” “我无姓氏。” “那……” “也无名。我只是我家族里的一个弃子罢了。” “抱歉。”高铎悦面有愧色,不再多问。 只不过想问个名姓而已,哪知道对方立即就卖起了惨,硬是一点也不肯说。 偏偏自己的笨蛋小师妹还轻声道:“高师姐,他好可怜啊,连名字都没有……” “习姜,莫要多话。” 有人说谎便有人信。高铎悦看着自己这小师妹便叹气。 行至一处,领头的小医师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瓶药丸,分给众人,“前方便是红蓼谷,有毒障环绕,诸位含住药丸即可避毒。白雾浓重,请跟紧我,切莫掉队。” 他一视同仁,给每个人都分发了药丸,连一直远远缀在队伍后面的祝姑娘也没有忽略。 沉默寡言的侠客倒是局促起来,连连道谢。 越是走近了,吕妙橙越是惊叹。那团遮天白雾几乎与天际的流云相交,仿佛是云海瀑布,从天上倒悬下来,倾泻入山林,里头的景象完全看不见了。缥缈的白雾似纱漫开,逐渐将众人包裹。 若不是紧紧握着窦谣的手,她现在都不能确定自己身旁是否还有人。 杂乱的脚步声混杂着喘气声,让她知道自己还在队伍里。 “尊上小心。” 左侧忽然响起沂水的声音。 吕妙橙心安些许,转头对窦谣叮嘱道:“阿谣,握紧我的手,不用害怕。” 她能感受到掌中的手在轻轻挣扎,随后张开五指,插入她的指缝中,十指相扣。 吕妙橙的脸蹭一下子红透了。 同是牵手,手握着手与十指相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两手交握,只是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中间还留有空隙,而指缝相贴,则是手与手“嵌合”在了一起,对方温热细腻的指根,柔软的掌心,完完整整交付与她。 他似是对此也感到不适应,指尖微微蜷起,划过她的手背。 无意识地撩拨她。 惟有收紧手指,才能称得上美人的此番主动了。 脸颊越来越烫,吕妙橙走着走着,胸腔里狂躁的跳动盖住所有,她竟不知自己的心能跳得这样剧烈! 视线有些模糊,急速奔流的血流冲刷着她的意识,吕妙橙这才发觉不对。 她的身体太狂躁,好像一头预备追逐猎物的猛兽,浑身的肌肉与骨骼都调整到最佳状态,缓慢绷紧,异样的情绪席卷了她,翻卷起一道高墙,顷刻间崩塌成潮水,将她淹没。 “呃!” 吕妙橙踉跄着跪倒,吐出一泼鲜血。 巨响在耳畔炸开,如山中古刹,洪钟轰鸣,她就站在那口硕大沉重的洪钟之下,被震得神魂尽碎! 脑袋好疼,疼得要裂开,又好像已经裂开了,一只手搅进来,天翻地覆。 窦谣被她带着跌倒,这才发现吕妙橙的异常之处。她的手滚热,他用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脸颊,烫得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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