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解决完了最后她想解决的事,回寝屋的路上,她算了算时间,还有一月便要除夕了,如今阿姐月份也大了,若想赶上回家过年,差不多也该收拾收拾启程了。 她在府中养病的这段时日,沈祁已先后下旨将舒州案和林温案做了决断。林家翻了案,林嵘舟得以被接回城中养老,只是昔日破败的林府重新修葺好了,他却称在京郊住了十年有余了,懒得折腾了,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除此之外,与林温案相牵涉的舒州案的决断中,燕琼被免了死罪。徐清听到这消息时,便知晓是那夜相谈的结果,沈祁也不想处置柳青烟和沈瑜,于是对燕琼也轻拿轻放了。 但主谋温观应却是难逃死罪,尤其是他的父亲才是当年导致战败,使林青且和温策行战死沙场的罪魁祸首。听闻沈祁将真相告知他时,他大声嚷着不相信,道他父亲是清白的。但证据确凿,件件陈列眼前,不是他喊两句清白就真的无罪的。 这些事徐清一件没插手,也没主动过问过,大多都是沈祁主动提起,或是下人们交谈时听来的,是而她知晓的有限,不过这有限的消息都不出她所料,只有一件事她听见时觉得惊讶非常。 沈祁并未将柳青烟的身世公之于众,也未将她参与了的舒州案一事广告天下,但不知是心里愧疚难捱,又或是因着其他什么,听闻柳青烟还是自尽了。 她和沈祁都还未离开京城前往边境前,柳青烟就曾试图自尽过一 回,幸而下人发现得及时,将人救了下来,此后派去名为伺候视为看护的人便又多了。徐清想在这般层层监看下,柳青烟应当寻不着机会再做自尽之事,但她就是找着了机会。 事情闹得挺大的,消息传来的那日,沈祁直到夜深了才回府,徐清也没多问,只是后来又听闻沈瑜第二日就进了宫,在养心殿当着诸多大臣的面请罪,请求褫夺他的封号,将他贬为庶人。 沈祁有没有答应她不知道,只是后来她病愈后允许人来探访时,只要她阿姐来了,身侧就定然能见到沈瑜。 沈瑜先前还只是背地里悄悄同徐妗告状,道徐清不知礼数,如今是直接当着徐清的面便让她唤她作姐夫。 徐清现下倒没以往那样排斥了。只是瞧着他二人,她难免唏嘘。沈瑜的做法是她起先从未想过的破局之法。 只是可惜了,这法子并不适合她。
第106章 徐清长叹了口气,抬步跨进了院子。 推开屋门,就见本该在宫里的沈祁却坐在了屋中,正垂着头翻阅着什么,室内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响。 动作顿住,风绕过她的周身溜进了屋内,徐清看着方才还在脑中出现的人此刻就坐在眼前,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许是门被推开的动静惊动了沈祁,又或是寒风吹了进来,他从书页中抬起头,正巧看到站在门边的徐清。 他没问徐清从哪回来的,抬臂冲她招了招手,扬起一个笑,“过来看看可有喜欢的。” 徐清回了神,关上门抬步走过去:“什么?” 沈祁没应声,待她走近了才将册子往她眼前挪了挪,又问了一遍:“这些纹样你可有喜欢的?” 徐清这才看清原来方才他看得认真的,不过是个绘制了不同纹样的图册。 她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没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先问:“这是做什么的?” 沈祁没发觉她的不对,“给你做几身衣裳,眼下天寒得厉害,多几件冬衣暖和。” 细听他的语调里还含着几分愉悦,仿佛给她做衣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徐清却觉得自个儿的冬衣足够了,没必要再这个时候多做,她也未必穿得上了。 于是她轻声:“我衣裳够多了。” “不行的。”沈祁抿了抿唇,“你的那些衣裳太轻便了,不够庄重,像是随时准备同人动武的,要重新做一些。” 徐清听着他的话,心下一惊,像是意识到什么,沉声反问他:“我的衣裳为什么要庄重?” 沈祁默了默,搭在图册边的手扣了下页脚,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这是一件名正言顺的事。 徐清在他的沉默中直直地盯着他,就是非要这个答案。 为什么她要穿上庄重的衣裳,穿上这种行动不便、也是她最讨厌的样式的衣裳。 沈祁在她的目光中将图册的页脚扣起了道道折痕,好半晌,他才垂着眼开口,“我正想同你说,我欲将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并办了。” 话停在这,许是也想看看徐清听到这话时的反应,他又抬起了眼,仔细地凝着徐清,问:“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 徐清差点就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但话临到嘴边,她看着沈祁眼中那隐隐的期待,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想,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就不要呛声了吧,说点好听的话,委婉些,好聚好散才是最好的。 她想了想,绕过桌案,坐在了他对面,对上他的目光,缓声:“殿下可还记得,去岁万寿宴时,我同殿下约定的?” 沈祁抿唇,看着她没应声。 徐清也不需要他接话,自顾自的续道:“那时我同殿下约定的,是我举所能之力助殿下铲除绊脚之石,拿到殿下想要的,而我只要徐家无恙,能从这局中全身而退。如今殿下已得偿所愿,我也该回家了。” 她三言两语才这事重提起来,是希望沈祁能够记起这件事,将所谓的封后大典停下来。 “皇后朝服已经做好了,礼部也将一切准备妥当了。”沈祁提醒她。 徐清闻言一愣。 自边境回来后,她没过问过任何事,只安心在府里养着,她没想到就这段时日里,沈祁就将所有事安排好了。 这回轮到她沉默了,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礼部已将一切准备好了,是告诉她这事已经定下了。 “大典定在了什么日子?” “七日后。” 徐清明白大典定在这个日子的意思了。早在梁文帝那道传位圣旨下来,礼部就在准备登基大典了,其实早该办了,只是边境一事较为紧急,这才耽搁下来。 如今沈祁从边境回来了,又马上要逢除夕,新帝登基的第一个年,自然要新帝主持。只是回来这段时日还有其他的事要忙活,这大典便定在了离除夕极近的时候。 她看着沈祁,轻声道:“我今岁是要回江南过除夕的。” 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沈祁拧了下眉,随即状似没听明白她的话,用一种带着安抚意味般的语气同她道:“今岁大抵不行,第一年帝后须在一处,明年…明年让你回去过除夕,行吗?” 徐清沉下眼,张唇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沈祁已经移开了目光,连带着阖上了桌上的那本图册。 “边境战捷的消息已经广告天下,谢晟鸣他们也已启程返京,此番你妹妹立功不少,我在想该封个什么赏给她,你觉得呢?” 他另起了个话头,想将此事就这般揭过。徐清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想顺着他的意。今日既然提起了这件事,她就一定要说出个结果来。 她不接话,就抿着唇直直地看着沈祁,一副这事还没完的样子。 沈祁受不住这目光,骤然站起身,留下一句“宫里还有事”便匆匆离开。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又阖上,徐清坐在原地,垂眼看向那本被落下的图册,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沈祁好像又忙了起来,那日之后一连三日都未回府,刚回京城那段时日,就算再忙,哪怕夜深了他也会从宫里回来。 徐清有几次都以为他不回来了,早早熄了灯,谁知夜半却被他上床的动静弄醒。几次下来,她也劝过他实在忙的时候干脆歇在宫里,宫里也不是没屋子给他歇息,但他说宫里的床睡不惯。 这分明就是胡扯,日后他登基了还是得住在宫里头,若真是睡不惯自会有人换张他睡得惯的床来。只是那时徐清实在困倦,无意多说,便随了他去。 徐清本想着他再忙也会像前段时日那般,总会抽空回来的。谁知临近大典之日了,他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礼部在距离大典仅剩三日时送来了朝服,来的官员弓着腰,请她试上一试。 朝服是合身的,去岁她大婚前量过身量,才一年过去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礼部掐着点送来朝服让她试穿也不过是为了走个形式。 不过口头话还是说的漂亮的,来的官员解释之所以这么晚才送来,一是朝服做工繁重,静王交代了封后大典要与登基大典一并办了,这朝服也是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二是前段时日徐清都在养病,谢绝了一切探望,他们不好意思前来叨唠。 徐清闻言只笑了笑,换下朝服,道了句合适的,便放人回去复命了。 而她从柜子里翻出了件她穿过的最为庄重的衣裙,拿起那本沈祁落下的图册进了宫。 她进宫没有提前知会过,一路上拦下了要去通禀的宫人,直奔养心殿而去。 沈祁此时确实在养心殿里头,他其实也没骗她,临近年关,事确实不少。徐清推开养心殿的殿门时,沈祁正俯首案前。 他听见动静,下意识拧眉,抬起眼却见徐清走进来,执笔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徐清关上殿门,将图册放在他手边,又走到内殿安置了楸枰的桌案边坐下。 “殿下要不要歇一会儿?” 屋内烧着炭,暖和得紧,徐清将狐裘脱下,放在一旁,面前楸枰上一颗云子都没有。待沈祁放下笔走过来落座,她率先执起一颗黑子落子。 沈祁摸不清她突然进宫的意思,只是从宫门到养心殿,一路上不可能没有宫人看见她,竟也无人先来通禀一声,不过想来应当也是徐清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跟在徐清后头落下一子。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楸枰上黑白云子已焦灼在一块儿,徐清凝着棋局,指腹摩挲着云子,倏然开口:“我打算再过三日便动身回江南去。” 沈祁落子的手一顿,掀眸瞧了她一眼,只一瞬便移了开,看起来对徐清这话没什么反应,只淡声提醒她:“礼部已将一切准备妥当了。” “可以叫停的不是吗?重中之重 是你的登基大典。” 而不是封后大典。 徐清笑道,“殿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若我猜的不错,那时你翻墙而来,是知晓了赐婚一事,想借机来探探徐府吧?只是没想到没找好位置,直接便落到了我的院子里。” “那时同我打了一架,狼狈离开时,可有想过有一天会舍不得我?” 她这话说的直白又大胆,但偏偏沈祁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嗫嚅片刻,最后只嘟囔了句:“哪里有狼狈离开……”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4 首页 上一页 1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