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书似乎有些惊讶:“为何?” 姜明婳还以为她是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脸上隐隐有些得意:“我观察一路了,那些商贩对你的态度实在太好了,不瞒你说,我家也是做生意的,我去自家商铺时那些掌柜的也是这样殷勤,带着些讨好,我一开始还当这些都是你家的产业,可到现在,能让这么多商贩都是这样的态度,我估摸只能是因为你娘对他们都有恩,救过他们。” 林锦书愣了几息,试探般问:“你不知道?” 姜明婳点点头:“一开始确实不知道你娘医术和传说中一样好,但现在知道了。” “……”林锦书微微偏过头,止住笑意才回过头冲她道:“没错,我娘的医术确实很好,也确实待人和善,待明日她从宫中回来,就替你诊脉。” 姜明婳客气的同她道谢。 掌柜的很快打好热水端了过来,姜明婳洗手时,林锦书在旁边眼珠一转,捂着肚子哎呦一声:“明婳,我肚子有些疼,去方便一下,你在这等我。” 姜明婳点头答应,没注意到旁边掌柜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林锦书招招手,将自己带来的小厮丫鬟全叫走了,压着声音道:“去同我们的人说,一会我带着姜小姐经过时不要再往上凑,千万别让姜小姐发现东家是谁,谁要是露了破绽,就收拾东西滚蛋。” 丫鬟小厮连连点头,几个人兵分几路四下散开。 林锦书说话时,背后正有几位打扮精致的千金小姐走进布店。 她们一进门便唤掌柜的,姜明婳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对面前有些为难的掌柜道:“你去吧,我自己看看便好。” “多谢小姐体谅。”掌柜的连连谢过,跑去迎接那几位小姐。 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听出,这三位都是官家小姐,此次是为共同的闺中好友选生辰新衣而来,让掌柜的将最新颖的样衣都搬出来供她们挑选。 虽是官家小姐,可她们对掌柜的态度并不跋扈,几人围在一起议论好友喜好时的氛围也让姜明婳想到自己的好友,她年少时与赵有仪也经常一同在街上闲逛,只是自两人相继成婚后,见面的次数就逐渐少了。 听说前段时间陈绍康家中生意也出了变故,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度过难关。 看了一会,姜明婳心里有忍不住泛酸。 大抵是人之将死,她近日来愈发容易伤感,一些小事就能胡思乱想许多。 只可惜,她没有勇气追问梁大夫,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她儿时听祖母说过,有些人得了重病,不知道时还能撑上一段时间,一旦知道,浑身的精气神就都会被抽走,一时半刻都难捱了。 一想到自己时日不多,姜明婳就没心思再去看旁人,她偏过头想要认真研究裙摆上的色彩是如何染的这般随意却好看,那几位小姐却突然往她这边走来。 她一开始没有在意,直到手中的裙子突然被抽走。 其中一位小姐道:“掌柜的,这襦裙也是你们的新样式吗?款式虽然没什么特别,可这颜色着实好看,不如就要这件了?” 她是在同其余两位好友商量。 姜明婳想着这是店里的买卖,她一个借林锦书的光凑热闹的还是不要耽误掌柜的做生意,正要从旁边溜走,就听到掌柜的为难道:“上官小姐,这是小店刚出的样衣,还未确定下来,暂时不对外售卖……” “这位小姐拿在手上看半天了,怎么就成了未对外出售的样衣?” 姜明婳抬起的脚又默默收了回来。 她这些日子学的最多的就是店铺经营,知晓布匹成衣店,最要紧的就是新品样衣的保密性,若是提前泄露,被竞争对手知道抄了去,也就失了先机。 方才她与林锦书也是在角落看的这样衣。 但现在,随着被称作上官小姐的姑娘叫嚷声,店里原本没注意到这边的人也都往这边看过来。 眼见上官小姐要将裙子完全展露出去,掌柜的满脸着急想要阻止,可碍于对面都是女子不知如何是好时,眼前陡然伸出一只手。 姜明婳眼疾手快捞起裙摆抱在怀里。 “你做什么?!”上官梦怒道:“放手!” 姜明婳好声好气道:“这位小姐,掌柜的都说了,这是还未到售卖时的样衣,你若喜欢,可以再等等,但这里这么多人,最好还是别看了。” 上官梦先是皱着眉头将她打量了一遍。 姜明婳身上穿了件素白袄裙,是徉州最新颖的款式,但在上官梦眼里,却是明明白白写着她不是京城人士的寒酸。 此时此刻,她倒是有了官家小姐的脾气,完全不似方才那般平易近人,满脸不屑:“从哪来的乡巴佬?也不打听打听我爹是谁,跟我抢东西,你也配?” 姜明婳都懵了,她何时说要跟她抢了? 她原本是想好好说话,毕竟这衣服是林锦书交到她手里的,她不想让掌柜的和林锦书都为难。 但她向来没有别人骂到头上还忍着的脾气。 “我确实是第一次入京,不知道你爹是谁。”记得对面官家小姐的身份,姜明婳没有将话说太死,面上挂着笑:“但方才我听你们聊天,你爹应当是个朝廷命官,对吗?” 上官梦冷笑一声:“算你有点眼力见,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松手?” “小姐谬赞。”姜明婳道了个谢,这才不疾不徐说出她没说完的话:“我的眼力见可不止一点,比如我不但看出你爹是官,还是一个满心都是建设朝廷的好官……否则怎么会疏于教养,让子女成为这幅德行。” 她夸赞的话说了一半,猛地拐弯,上官梦还没听出不对劲,正仰着下巴骄傲自满,旁边的小姐妹扯了扯她的衣服:“上官,她在骂你没教养!” 上官梦也反应过来,脸上气的发红,抬手狠狠打了姜明婳一巴掌。 “啪”的一声,整个布店里的人都没敢吱声,寂静之中,姜明婳只感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唇角还有些血腥气。 她偏着头,窦地笑了。 林锦书听到动静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抡圆了胳膊,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了回去。 她心底一沉,心想,坏事了。 若只是言语上冲突几句,李家都有办法调解,可上官梦是上官大人最宠爱的女儿,姜明婳这一动手,事情就麻烦了。 上官梦直接被打的身子都歪了过去,捂着脸不可置信的尖叫:“你这个乡巴佬,你敢打我!” 林锦书正要上前解围,姜明婳却突然一改打人时的凌厉,嘴里哎呦一声,捂着肚子靠着身后的布台缓缓滑落在地上。 她声音气若游丝:“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正要和姐妹们联手打回去的上官梦一愣:“什么孩子?” 林锦书也愣住,什么孩子?姜明婳不是假孕吗? 姜明婳想着李氏的心狠手辣,眼眶几乎立刻就红了,盯着上官梦道:“我腹中的孩子是我亡夫的遗腹子,上官小姐真是好狠的心,问也不问,当街便暴打孕妇,难不成京城一点王法都没有了吗?!” 亡夫,遗腹子,暴打孕妇,不管哪个字单拎出来,都让上官梦心里发慌,结结巴巴道:“你也没说你怀着身孕啊,我怎么知道你肚子里有孩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姜明婳腿间素白的裙摆上洇出点点血红,吓的倒吸一口冷气,站都快站不稳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也被打了一巴掌的事。 林锦书看到血流出的时候,也吓的心脏狂跳,几步冲到姜明婳旁边,拦腰将她从地上抱起,朝着还满脸呆滞的上官梦喊:“发什么愣?!赶紧让开,送人去医馆!” 上官梦这才惊醒,拎着裙摆迈着腿跟在后面跑。 姜明婳瞥了她一眼,偷偷扯了扯林锦书。 她本来是想提醒林锦书她只是演戏,却听林锦书道:“你别怕,我家的医馆就在这里,马上就到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姜明婳自动理解为是林锦书知道她在演戏,送她到自家医馆配合她。 那就没事了。 她没再动,尽量给林锦书减轻负担。 可林锦书还以为她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又急又悔,冲小厮喊:“别跟着了,回去叫人过来!” 小厮转头就跑。 医馆确实很近,没几步就已经到了,林锦书一路将人带到后院,上官梦追上来替她推门,姜明婳被放到了软榻上,其余两个姑娘也都跟了过来,喊大夫的喊大夫,倒茶的倒茶,倒是能看出心眼都不坏。 很快有大夫进了屋,林锦书看到人,有些怔愣:“小舅,你怎么在这?” 姜明婳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面如冠玉的青年男人拎着药箱坐在了旁边。 林锦书喊他小舅,那不就是庞神医的弟弟?怎么看上去这般年轻?是有什么特殊的保养手段吗? 正恍神时,腕上一凉,林锦书的小舅已经替她诊上脉了。 一时无人出声,等他收回手,林锦书和上官梦才连忙追问:“怎么样?孩子还好吗?” 青年沉眉,语气严肃:“胞宫受损,能怀上本就是幸事,胎像却如此不稳,又动了胎气,隐隐有小产之征……你是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才这般不当心吗?” 上官梦一听,当场就哭了出来,顶着半边红肿的脸站在旁边手足无措:“都怪我,我不知道她怀了孩子,我若知道,根本不会打她,对不起,是我的错……庞大夫,求求你,无论如何要保下她的孩子,不管要多少花销,我上官府全都承担,你一定要救救她……” 她话没说完,另外半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林锦书眼睛通红,打完人的手垂在身侧发着抖,怒不可遏:“我林家稀罕你那点药钱吗?她的孩子若出了什么事,我同你们上官家没完!” 上官梦本来以为林锦书只是恰好路过帮忙救人,可听这意思,这怀着身孕的妇人竟是林家亲眷……完了,她爹一定会打死她的。 她一时哭的不能自己,恨不得跪在地上道歉,两边脸都快肿成猪头,瞧着竟有些可怜。 姜明婳心底暗暗赞叹于林锦书和这个小舅庞大夫的演技,看不出一丝虚假的痕迹,像是完全的真情实感,她自愧不如。 怕自己笑出声影响林锦书发挥,她只能紧咬着唇瓣。 庞怀青见她如此,蹙眉沉思几息,不太熟练的安慰道:“好在孩子暂时无碍,后续开些安胎的药,再每三日针灸一次,无需太过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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