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离开, 姜明婳立刻溜出房间。 自林锦书住到隔壁后, 她院内的隔墙便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打出通门, 无需再绕上一大圈,她几步便到了隔壁。 林家的下人们也都在忙着,一个个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喜庆物件来来往往, 有的忙着挂红喜,有的在丈量尺寸,见到姜明婳只来得及行个礼打个招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 姜明婳随手拦下一个丫鬟:“你们家小姐呢?” “小姐和上官小姐去街上采买东西了……姜小姐若是有急事,我这便去请小姐回来。” 姜明婳只不过是在屋里憋的难受,找个理由出来透口气,见人不在,也没强求,正好她好奇冬霜口中的热闹是何模样,索性一个人在院内闲逛起来。 因顶着林氏商户义女的名头,此次她与萧循之成婚,暂住在隔壁院内的林锦书也将院子布置出喜庆的红海,一路沿着喜色漫步,待回过神来,姜明婳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萧循之的院子里。 推开门,转过屏风,屋里依旧是那张大到夸张的雕花木床,只是和原先的空旷相比,现在屋子里多出了许多东西,约莫是林锦书往里放的。 看着那张大床,姜明婳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脸色止不住的发红,却也忍不住笑意上扬。 想来缘分真是奇妙,若不是她偶然听到那妇人借种生子的故事,胆大包天拉了萧循之下水,想必此刻他们两还是正锋相对的死对头,若是谁跟她说她有朝一日会与萧循之成婚,还会发自内心为此高兴,她一定将对方骂的狗血淋头,呸一句异想天开。 可现在满屋的喜色证明了这样异想天开的事居然是真的发生了。 她与萧循之明日便要成婚了。 捂着发烫的脸,姜明婳觉得不能再这样傻笑下去了,还是再往别处转转,她记得院子里有小厨房,正巧转了一圈肚子也有些饿了,找些吃的。 只是她虽然来过这里几次,但对地形并不熟悉,按照记忆中小厨房的位置找到一处房间,推开门却是满室墨香。 原是书房。 姜明婳对看书没什么兴趣,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看见房间角落摆着一个眼熟的木头箱子。 这不是那日在船上,林锦书说从京城带来的,放着萧循之旧物的箱子吗? 想到萧循之,姜明婳抿了抿唇,抬脚走了进去。 当时在船上她心情不好,并未仔细看过里面都放了什么,正好如今无聊,翻来看看也好。 箱子并未落锁,姜明婳随手从里面抽出一张画卷打开,而后轻轻“咦”了一声。 这是……糖块? 姜明婳仔仔细细确认了三次,画卷侧面的落笔人确实写的萧循之的名字,画里却确确实实就是几个简单的糖块。 萧循之没事画糖块做什么? 摇了摇头,姜明婳没细想,又拿出几个画卷来看。 里面无一例外,全是一些常见的东西,什么手帕,青虫,甚至还有一堵墙。 姜明婳快将那堵墙盯穿了,才认出来是萧循之在萧府的小院里的墙。 但因着糖块在前,虽然不理解萧循之为什么要画这些稀松平常的东西,但她也没过多纠结。 她又往巷子里找,扒拉出一只粉白色的牡丹绢花。 这次不是眼熟,姜明婳几乎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城东那位连萧循之夸赞过她长相无双貌美的徐三小姐带过的绢花。 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她及笄那年,在马场与这位徐三小姐赌了一场马,彩头便是这只带在徐如意头上让人赞叹人比花娇的牡丹绢花。 结果虽然是她赢了,可这只绢花却在回城途中不慎丢失……原来竟被萧循之捡去了? 他为何要留着徐如意带过的绢花? 姜明婳心中有些许不悦。 除开女子心性外,还有一点便是,她与徐如意也不甚对付。倒不是嫉妒她的美貌,而是徐如意实在太娇弱了,每次带着她一道游玩,她不是脚扭着就是走不动了,害的自己总玩的不尽兴,几次之后也就不与她来往了。 但姜明婳虽然不悦,却也理解,萧循之一直都觉得徐如意貌美,也多次在她面前称赞过徐如意的好,约莫对方便是他年少情动的对象,左右不是与她在一起时还想着别的女人,她犯不着为此生气。 想是这般想,但姜明婳还是将那只绢花藏进袖里,准备带出去丢的远远的。 箱子最底下倒是没什么东西了,只有一些散乱的文稿,她翻了几张,都是萧循之从前做过的文章,有些她也看过。 这便是林锦书说的有趣的东西? 姜明婳可不觉得这种文章有趣,她一看到就想起在书肆被先生打手心的日子,抖了个寒颤,连忙将东西放了回去。 只是这箱子里的东西原本就放的满满当当,她再往回放,发现竟不好落盖了,只好又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细心整理摆放。 尤其是最底下散乱成团的纸张,她一页页拿出来整理好。 这便整理,眼神也就不自觉往纸上看,这一看,她窦地愣住。 这纸上写着的故事,怎么这般眼熟? 她连忙将箱子里所有的纸张全都倒了出来,一张张的翻看,终于确定,这就是她那日在茶馆听到的妇人借种生子的故事。 甚至不单单是故事情节,纸上连哪里语气要加重,哪里要慢一些,全都标注出来了。 上面的字迹,赫然是萧循之的。 她心底陡然漏跳一拍,手一抖,雪白宣纸洋洋洒洒掉了一地。 “别多想……别多想。”姜明婳回过神,连忙蹲下来将东西收拾好,一边不断劝导自己:“赵有仪说了,那说书先生本就是从京城来的,他也曾去过京中,或许是觉得这故事有意思,抄了下来……” 可隐隐约约的不安一直萦绕在心口,叫她难以平静。 浑浑噩噩将东西全都放好,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走出书房。 门外依旧是一片喜色,可不知怎的,如今她再看这满目的红,无端觉得有些扎眼。 她离开小院,在一众下人里望了一圈,犹豫了几息,没去找林府的下人,而是来到上官梦带来的婢女身边。 婢女一见到她,连忙放下手中喜字,弯腰行礼:“姜小姐。” “你叫如儿是吧?”姜明婳笑了笑,示意她起身:“我在屋里待着无趣,想来与你们家小姐说说话,谁知道她出去了。” 见姜明婳记得自己的名字,如儿受宠若惊的点点头:“是,小姐过些日子便要回京了,临走之时想为小主子多添置些东西,姜小姐若是有什么话可以告诉奴婢,待小姐回来,奴婢一定记得转告小姐。” “倒也没什么别的。”姜明婳声线稍低了些,像是闲聊一般:“就是这些日子实在无聊的紧,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出戏,好像是从京城传来的,只可惜我记不得名字了,想再听也不知道如何去找,这才来问问。” 如儿道:“京城确实有许多出名的戏文,姜小姐可还记得故事情节?奴婢或许知道一二。” 姜明婳轻声低语:“情节倒是记得,讲的是一个江氏女子嫁人后,夫家惨遭劫难,她不得已向身居高位的夫兄借种生子,搏出一条生路……你可曾听过?” 她盯着双儿,手指紧张的攥紧。 直到双儿疑惑的摇头:“奴婢从未在京城听过这样的戏文,姜小姐可是记错了?” 此时已是见春,暖阳高照,可姜明婳却在那一瞬间犹如坠入冰窟。 她不可能会记错。 她猜对了。 并不是她拉着萧循之上了贼船,而是从一开始,就是萧循之织了一张硕大的网,将她一步步引入船,掌舵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他萧循之。 她不过是在他的棋局中步步上当的棋子……不,或许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萧家的产业?不,他只要了三成。 袖子里的绢花掉到地上,姜明婳楞愣看着,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越笑越大声,到最后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如儿吓了一跳,在一旁劝道:“姜小姐,你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姜明婳抚摸着小腹,只觉得这满院喜色悲凉又可笑。 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唇角勾起,语气平静:“我要见你们家小姐。”
第45章 成婚 她必须和萧循之完成这场婚礼 翌日一早, 鞭炮声从萧府门前炸出一条碎红纸屑铺就的迎亲路,萧循之身穿红袍骑在马上,只觉得心情比从前科考时还要紧张。 也比那时更加喜悦。 即使围观的人群少有带着祝福的眼神, 大多都是看热闹和看笑话的心态,也不能让他眼里的笑意落下去半点。 一路热热闹闹到了姜府, 萧循之大步流星往里进, 他做好了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接到姜明婳的准备,可新嫁娘门前却并无人阻拦。 他脚步微顿, 侧眸看向站在院里的林锦书和赵有仪,她们两却都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冲他笑着,一副欣慰又激动的模样。 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在萧循之推开门, 在门口等了几息,没见到任何从天而降的陷阱机关, 门后也没有任何阻挡他前进脚步的东西时,心却提了起来。 他抬脚进屋,视线沿着屋内扫了一圈, 定格在梳妆桌前,身上穿着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的身影上。 “娇娘?”他慢慢走近,眼神转而望向冬霜春兰。 冬霜春兰分别站在左右两侧, 朝他摇了摇头。 “嗯。” 盖头下确实是姜明婳的声音, 她站起身, 朝萧循之伸出一只手:“这几日在屋里待的太闷, 实在想快些出去透透气,索性便省了堵门这些环节,你不介意吧?” 她语气如常, 萧循之盯着那只雪白的手望了几息,将手中的红绸递了过去,笑道:“能早些娶回美娇娘,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姜明婳也跟着笑,声音在盖头下细细的,显得很轻。 她低眸望着手中那截红绸,和五年前的那般相似。 就连这场婚姻也如此相似,充满了欺骗和谎言。 她恨的紧咬牙齿,指甲透过红绸深嵌进掌心,才能通过痛意强迫自己笑着说话:“油嘴滑舌……快些走吧,爹娘还在等着我们敬茶呢。” 天知道她多么恶心,多么想将这红盖头丢在萧循之脸上怒骂他一顿,可她知道,纵然如此,她也不会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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