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装!”姜明婳顺手将契纸塞进衣袖,而后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牡丹绢花,这次完全没有再忍,将绢花狠狠砸在他脸上:“这是在你那箱旧物里找到的,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朵花是谁的!” 萧循之接住从脸上掉下来的绢花,神情微愣,而后忽的明白过来,攥着手中绢花默了几息,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我并非是为了徐如意。” 他一说话,姜明婳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猛地转身,伤心到极致,甚至笑了两声:“行,我知道了,原来你把我当傻子。” 她怒而欲走,却被萧循之抓住了手,他声音有些低沉:“你方才问我瞒了你多少……确实还有一件事。那日在船上,你问我是否喜欢你,我同你说先前不曾,是假话。” 姜明婳隐隐意识到什么,心底漏跳一拍。 “很多年前你就已经在我心中。”萧循之缓缓握紧她的手:“我留着绢花,并非是因为它是徐如意所有,而是那日见到它从你发间掉落……萧乘风与你提亲,我并非是为了面子生气,而是嫉妒,可我知道那日我对你恶语相向伤了你的心,你不肯原谅我,我也不知道如何与你说……这些地契也并非只是为了叫你放心与我生气,这原本就是我为你挣的,我知道萧乘风心怀鬼胎,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帮上你,我才进京与我舅舅成立了林氏商户。” 他很少心平气和的说这些话,像是一点点将自己压在心底的秘密全都捧在她面前:“娇娘,戏文一事我确实骗了你,却不是为了旁人报复你,我知道你那时厌恶我,只能出此下策逼你往前踏一步,此事确实是我卑劣,你气我,我认,你想让我怎么哄,我也都去做,可是娇娘,求你……别再推开我。” 姜明婳早已泪流满面,却倔强的不肯回头:“可你仍旧骗了我。” 她承认,知道萧循之心中藏匿着的感情,她确实感动,可这些并不能让她忘了他欺骗她的这些事。 “你说一开始不敢,可后来呢?后来我给你了很多次机会,你有那么多次可以告诉我真相,偏偏你选择继续隐瞒,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的甜言蜜语哄骗,你或许是爱我,可是萧循之,你的真情里也确实掺杂着假意,而我恰恰接受不了这样带着欺骗隐瞒的爱。”她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拽出来,躲过萧循之发颤追过来的指尖,她语调有些冷淡:“你后悔吗?” 如预想中一样,身后只有沉默的呼吸声。 “我不会走,此事你也不用再道歉,没有悔意的歉疚没有丁点真心,我不需要,也不想再听。”姜明婳不再停留,大步离开。 身后,萧循之在树下站了许久,才落寞的离去。 …… 姜明婳的身体还是受到情绪影响,看上去虽吃睡都无恙,但实则内里肝气郁结严重,被从金陵赶回来的庞怀青勒令静养。 萧循之不敢与她见面,只躲在暗处看着她与上官梦说话,数日后,上官梦启程回京,姜明婳在庞怀青和林锦书的陪同下去码头送别,他远远跟在身后,看着她穿着一身明显宽大许多的衣服,扶着腰,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更衬得她肩颈瘦削的可怜。 怎么瘦了这么多? 第二日,他开始着手给姜明婳做吃食,一开始叫下人去送,但都被完整的退了回来,下人还道:“少夫人说,领了少爷这份心,但她实在是吃不下。” 没办法,萧循之只好自己去送。 姜明婳看见他,情绪淡淡的打招呼,不再生气,却也连旁的情绪都没了,虚假又客套。 他送去的那些东西,她倒是吃了一些。 于是萧循之便每日都去送,他心中起初是欢喜的,以为这是姜明婳给了他赎罪的机会,可没过几日,他便看到姜明婳在林锦书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一问,才知道她每次吃完他送的东西,都会在后面强迫自己吐出来,伤身又伤心。 萧循之再不敢让她看到自己,也不敢再给她送吃的。 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五月,姜明婳肚子逐渐大了,胎动也愈发明显,他躲在暗处,好几次看见她小腹有突出的痕迹,她就坐在廊檐下晒太阳,手抚摸着被孩子踢过的地方,眉眼都盖着一层光影,看上去格外温柔。 她总是带着笑意,一边抚摸小腹,一边念着:“别怕,日后娘一个人抚养你,也会将你养的很好。” 萧循之开始整夜做噩梦,有时是她大着肚子从后门跑了,有时是她仗着身上有银钱,直接将他休了,甚至还梦到过她生下孩子,便被上官梦从京城接走了。 醒来后他往往都吓出一身冷汗,需要立刻见到她才能安心。 他添了许多人守在院子里,又亲自去了京城一趟,找上官大人聊了一整夜,才快马加鞭赶回徉州,但还是不放心,索性将林锦书接到萧府,让她住在姜明婳隔壁。 林锦书笑话他小题大做,萧循之却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完善。 他怕的快要疯了,从一开始想见姜明婳,躲着见她,到现在连姜明婳的院子都不敢进,就怕哪天不小心被她看到,再以此为理由彻底将他丢开。 六月,郊外马场举行了一场赛马比赛,已经憋了好几个月的姜明婳在庞怀青的应许下欢天喜地的和林锦书一道去了马场。 她们见到了春兰,也从旁人口中得知,这座马场本就是春兰父母留下的产业,只是她年幼时没有能力,被歹人从手中夺了去。 如今春兰重新成为马场主人,姜明婳才知道她本名姓孙。 但春兰还是坚持让姜明婳唤她春兰。 她带姜明婳去到了冬霜家,去的时候冬霜和父母正在院中做着槐花饼,头发斑白的两个老人望着自己的女儿,眼神里都带着慈爱。 姜明婳当时就站在院外,站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进去。 但那日后,她约着赵有仪去了一趟马场,具体聊了什么,萧循之不得而知,他以为姜明婳看到了这些人的苦衷,会对她们所有改观,可赵有仪回家后便和陈绍康和离了。 萧循之更怕了。 七月,赵有仪离开徉州,并带走了膝下一双儿女,放话与陈绍康此生不再相见。 萧循之与陈绍康见了一面,已为人父的大男人喝了几杯酒,便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萧循之心烦意乱,回去在姜明婳房门口跪了一整夜,声音也几乎要哭出来:“娇娘,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二天酒醒后被庞怀青警告,再去骚扰孕妇给大夫增加不必要的难度,他就直接撂挑子回京。 这下萧循之是见也不敢见,道歉也不敢再道歉。 每日浑浑噩噩,睁开眼就担心姜明婳是不是也要走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八月。 他算着日子,还有一月便是姜明婳的产期。 可就是这天夜里,林锦书脚步匆匆冲进他屋子里:“快跟我走!明婳快坚持不住了!” 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让萧循之夜里都要穿着衣服睡,他一听姜明婳的名字,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便猛地从床上翻身下来往外跑。 林锦书在他身后愣了几息,才追上来,喊道:“今天晚上明婳突然说肚子疼,小舅说是有生产之兆,叫我快点来喊你……” 她话还没说完,萧循之已经不见人影。 萧循之近乎狂奔到姜明婳院子里,却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院子里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他看着庞怀青,声音克制不住的抖:“姜明婳呢?” 姜明婳不是要生了吗?庞怀青为什么会在外面? 院子里的人也都垂着头,气氛格外压抑。 “还愣着干嘛?”萧循之竭力保持理智,吩咐道:“去找稳婆啊!” 他走到庞怀青身边将他拽起来往屋子里,庞怀青却停下脚步,蹙着眉头道:“你来晚了。” 什么来晚了? 萧循之感觉自己耳朵里有虫子在叫……是夏季的蝉鸣?太吵了,吵的他听不见屋子里是不是有姜明婳的声音。 但他听见冬霜春兰的声音,她们在屋子里,声音悲切,哭着喊:“小姐,小姐……” 姜明婳怎么了? 他身子晃了晃,不再管庞怀青,自己往屋子里走。 可房门从里面被堵上了,他没能推开。 “娇娘…”他呼吸有些重:“娇娘,开门,我想见你。” 里面有脚步声,而后是春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门后想起:“二少爷,小姐说事已至此,她想最后随心一次,她不想见你,你还是走吧。” 姜明婳说的? 萧循之指尖颤抖,却没法松口气:“娇娘,你开门让我进去见见你好吗?我很担心,你让我知道你怎么了,好吗?” 房里却不再有回应。 萧循之只觉得心脏也像是被这样的寂静影响,跳的沉重。 “娇娘,你开门好吗?” “娇娘,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我知道错了,我日后再不会骗你一字一句,求你,求你开开门……” 他眼眸猩红,语气愈发卑微,却等不来一句回应,只听到冬霜蓦地凄厉的叫声:“小姐!小姐——” 心脏猛地一坠,他呼吸都快停滞,再顾不上旁的,抬脚踹开门往里间疾步跑去,而后脚步猛地一顿。 只见冬霜和春兰伏在床边哭的凄惨,床上,姜明婳躺在那里,双眸紧闭,唇色惨白。 “娇娘?”萧循之声音嘶哑,一步步走近:“娇娘?你怎么了?” 他终于走到床边,姜明婳却仍旧没有反应,他握住她的手,她也没有睁开眼。 萧循之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他耳朵里的蝉鸣声愈发大了,大都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好疼。 心脏疼的快要裂开了。 他握着姜明婳的手,五指无意识的收紧,怔愣的看着她仿佛睡着一般的脸,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她本该是明媚的,会生气,会开心,会温柔。 她是不安分的,会跑会闹,也爱玩。 可他做了什么? 他用一个谎言,哄她留在身边,又因为这个谎言,让她怀上孩子,终日困在这座小院里。 他知道她不开心,知道她对他已经怨恨多余爱,可他就是不甘心,就是不愿意放她离开,哪怕她恨他,他也想让她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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