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了晦气,烧了最好。 茉莉打心眼里害怕谢骧,连连点头。 …… 这件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日头底下无新鲜事,很快大家就被朝廷派人来这件事所吸引。 谢骧如今算是归顺朝廷,所以变成宁镇山单一势力与所有人抗争。朝廷派了一队人马,美曰其名为谢骧助力,明眼人都知道,其实是起到监督之意。 几日下来,王仪倒是和朝廷的人打的火热,黄鸿年忧心忡忡,认为朝廷不安好心。 谢骧倒是神色如常,盯着沙盘许久,说了句:“先生,带人推平幽州需要多少人马?” 用的不是拿下,是推平二字。 黄鸿年说道:“宁镇山手底下仅五万人罢了,不过各个骁勇善战,而且如今他占据幽州一带,若是想征兵充军也只是动动嘴的事,所以想要顺利拿下,怎么也要十万人。” 如今谢骧手里不过四万兵马,远远不够。 谢骧蹙眉,捏 着鼻梁的手加重,松开手时,皮肤上已然落了痕迹。他像是无知无觉,继续和幕僚们商讨事宜。但商讨结束时,已经月上高梢。 “这几日她在做什么?” 谢骧忙于公事,那日之后就没再见过安素雪,只夜里去探望她几次,本就瘦弱的姑娘盖着被只微微隆起,她身体蜷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样子。 谢骧有时候会呆一个时辰,有时候会靠在她身边小憩,不过俩人许久不曾说过话了。 “安姑娘买了不少药材,整日埋头熬药做各种药丸什么的。” “她喜欢钻研这些,吩咐下去,将找来的方子送过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谢骧叫人搜罗许多偏方,送给安素雪的时候她明显高兴,比见到珍稀珠宝笑容还多, “姑娘,这都是治疗什么的啊?” “什么都有,”安素雪一眼便能辨认出来治疗对应病症,而且上面也贴心的标注好。“难得的好方子。” 许多组合方式是她不曾设想过的。 茉莉见安素雪高兴也跟着乐滋滋:“姑娘,我们要不要试试?手头这批劳什子护胃丸也做的差不多了,感觉也用不上啊,不如研究这些偏方。” 紫鸢道:“我也觉得用不上,每日都吃饭,用不着护胃,只有挨饿吃不上饭才轮到这些丸药上场。” 安素雪低头拢头发,好半响后才垂眸道:“那就做完最后这几瓶。” 没过几日,谢骧那边传来消息,说让安素雪收拾好行囊,要送她去一个地方。 启程的时辰竟然定在了当日深夜,护送的队伍如同鬼魅一声不吭完全隐入夜色里,最前面坐着谢骧,看见她过来后,扶着她上了马车,随后他也跟了上来。 “我送你。” “要去哪里?” “你只需要知道是个安全之地便好。” 安素雪直觉应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谢骧不说,她便也不问。马车一路行驶到天明,谢骧顾忌她的身体,叫队伍停下修整,安素雪也下车活动筋骨。 那边谢骧在和属下吩咐什么,转过身时,看见安素雪似乎在一棵树上刻画痕迹。他面色阴沉的过去,安素雪瞧见他过来慌乱起来,连忙挡在前面。 谢骧只是微笑:“安安,在做什么?” “没什么,是要赶路吗?那我们回车上。”安素雪自动来推轮椅,谢骧斜眼看最近的侍卫,侍卫会意,在他们上车后检查那棵树,末了,脸色怪异。 舟车劳顿的安素雪睡着了,谢骧掀开车帘,方才的侍卫立刻策马上前小声禀告。 “主子,安姑娘确实刻了字。不过……” 侍卫吞吞吐吐,谢骧面色阴鸷。“说。” “是,”侍卫硬着头皮如实说。 可能写骧时候不顺手,有一处乱糟糟的,又另外写了一行,五个大字,清清楚楚。 “谢骧是混蛋。”
第92章 一路护送到达目的地,安素雪下车之时天色已晚,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只有前面迎接之人拎着一盏灯笼,凑近之后是名老者。 “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谢骧颔首,转头去扶安素雪,亲自送她进院子,解释道:“这里虽占地不大,但应有尽有,如果你缺什么,只管和忠叔说。” 忠叔就是方才迎接之人,慈眉善目笑呵呵的老人。 安素雪朝着他点点头。 一直将安素雪送回房里,谢骧见她四处打量,轻声道:“安安,你先在此,待过些日子我再来接你。” 不懂行军打仗的安素雪觉得不太对:“是有事发生吗?” “并无大事,只是小事需要我亲自处理,而且城里不够安静,不如这里山清水秀,你也可安心研究方子。” 屋里能看出来收拾的干净整洁,不过兴许是太匆忙,只点了一盏豆灯,微弱的火光照亮方寸之地,轮椅上的青年面容忽明忽暗。谢骧朝她伸手:“安安,过来。” 安素雪没动,清瘦的姑娘由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一双杏眸越发的大,在微弱光亮下看起来怯生生的。 好像在怕他。 怕什么?难道是因为季飞白的死?谢骧面色沉了沉,不过转瞬就又变成光风霁月贵公子的模样,温润说道:“安安,我要回去了。” “公子慢行。”她总算是上前几步为他送行。 临别之际,难舍难分,谢骧握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要不了多久,我会接你一起回京城。” 轮椅越走越远,渐渐的被繁茂的花草挡住,站在门口送行的安素雪转身回房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茉莉和紫鸢觉得姑娘应当也是舍不得主子的吧。 毕竟全天下应该找不出第二个像主子对姑娘这么好的人了,金屋藏娇,呵护备至,有应必答。 马蹄声响起,很快渐行渐远,他们一行人途中经过当时休憩之地,谢骧抬手,身后的人也都停下。 夜里看不大清楚树上的字迹,不过谢骧只需要用手摸过,便知道确实是“谢骧是混蛋”五个大字,附近还有一些凌乱的刻痕,想必她刻的时候很是气愤。 为什么生气?自然是因为季飞白。谢骧笑了笑,不屑和一个死人争。 人都死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主子,安置姑娘的地方隐蔽难找,轻易不会被人发现,是不是不用所有暗卫都留下?” 说话的是李昌,他们是谢骧的暗卫,一生的使命就是保护谢骧。可如今,除了他以外,所有暗卫都被拨去保护安素雪。地方足够隐秘,外人轻易不可发现,李昌以为用不着这些人日夜守护。 毕竟现在谢骧的情况不太妙,朝廷来的督军隐有要插手夺权的架势,那王仪又和他们走的极近,到都来,剩下他们殿下孤军奋战了。 也正是察觉城内风起云涌,所以谢骧临时决定要送走安素雪,万不可叫她落入贼人手里,到时候只会投鼠忌器。 只是李昌怎么也没想到,谢骧竟然偏爱安素雪至此,竟然不顾自己安危。 “有你足以。” 谢骧说话声音淡淡的,不过李昌听出来一点笑意,黑夜里谢骧将那几个字再摸一遍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殿下,我这就将其化掉。”他们殿下的名讳怎可留在荒郊野岭。 “不必,”谢骧淡声阻止,“留着吧。” 也算是留个纪念,山河湖川都来见证。 “走。”谢骧下令,手底下的人立刻策身上马,谢骧长腿跨过马背,狐狸眼里带着坚定。 “速归。” 快马加鞭,天亮之后抵达。李昌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瞧谢骧竟然还能神色如常。 到了之后,谢骧立刻叫人将马匹牵走,有侍卫将轮椅拿过来,他淡定的坐下,好像之前策马奔腾之人不是他。 添香和红袖急忙上前要侍候他沐浴更衣,可还未等进水里,通传来报说朝廷使臣求见。 谢骧净面擦手,换了一身衣服,叫添香为他束好发,便出去见客。 “信王殿下真是叫杂家好等。” 屋里坐着个面白无胡须一双三角眼的中年男人,见到谢骧半分不客气,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屋里不止他,还坐着其他人,如王仪,黄鸿年等,听他这般说话,黄鸿年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甚至等会议结束,儒雅摇着折扇的黄鸿年冷不防的借机说了几句,指桑骂槐。 不过主座上的谢骧一直神色淡淡,看不出怒气。从屋里出来,王仪小声道:“信王殿下竟然无动于衷。 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容易自乱阵脚,更容易暴露破绽,可方才谢骧情绪稳定,半点漏洞都没有。 太监尖声尖气道:“皇家出身,自然不是一般人,若是这般容易就被惹恼,在宫里恐怕也活不到成年。 “是吗? 王仪心下不安,总觉得谢骧有点不对劲。 他们走后,黄鸿年等人便开始汇报情况,明里暗里的痕迹都显示, 王仪已经投靠朝廷了。 “殿下将姑娘送走,也是怕她发生什么不测吧。 是人就有弱点,而安素雪便是谢骧的软肋和七寸。 两天两夜不曾休息的谢骧疲惫至极,揉着额角道:“按计划行事。 黄鸿年面色一凛,立刻称是。 …… 那些波云诡谲都与安素雪无关,她也无从得知。 她睡的不算好,起来时天色未亮,两个小丫鬟也累了,没听见她起床声。 安静黝黑陌生的环境下,总是会叫人胆战心惊的,安素雪摸黑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开门往外走。 院子好像没有其他人,安静的能听见秋后鸣蝉,不过现在已经十月,再有半月,那些草虫冻的冻死,饿的饿死。 她与那些草虫何异? 一时间悲从中来,安素雪眼眶发酸,但她脚步未停,直冲冲的朝着后院而去。 按照谢骧的性子,应当留人保护她,不过他们也累了许久,这会儿或许还未起身,而且安素雪没往正门去,她摸索着往后门去,应当无人把手。 还真让安素雪猜对了,她费劲力气终于在黑暗里找到后门,但没想到落了一把大锁。 难道就这样放弃?安素雪不甘心,打算爬墙。可惜她身量不够,腿上又没力气,怎么也爬不上去。 正当她又要尝试的时候,听见不远处有人唤道:“姑娘,姑娘你在哪啊” 是茉莉和紫鸢的声音,她们醒来没看见安素雪,吓的立刻跑出来,生怕有坏人带走了姑娘。 很快就找到这边,看见一抹素色身影正蹲在地上,茉莉焦急的过来:“姑娘,你怎么在这啊!” 捏着一把草,安素雪起身,像模像样道:“我睡不着出来熟悉环境,看见这里有草药便摘了一些。” 动静惊醒了忠叔,他提着灯笼靠近一些,不过只能看出来是野草,也分辨不出是何等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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