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姑娘不如回房间再休息一会。”忠叔长的慈祥,说话声音也和蔼,就是不知道为何一把年纪了没有胡须,或许是没有蓄须的习惯。 回到房里,茉莉说帮忙处理安素雪刚摘的草药,安素雪收拢手心没松开,只道:“我自己来就好。” 茉莉笑道:“也是,我才和姑娘学习到一点皮毛,确实好多事情做不好,甚至这味草药我都不认识,更不知道怎么处理。” 这里的吃食依旧精致,不过安素雪没什么胃口,早上只吃了一小碗鸡汤馄饨,茉莉怕她饿,就端来几样糕点放在院子的桌上。 小院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庭院里放了各种便于处理药材的工具,连搓丸的磨具都有。 忠叔笑眯眯的送来一筐草药,道:“殿下吩咐过,说姑娘最是喜欢研究草药,让老奴多搜罗奇珍异草回来,姑娘,你瞧瞧这些用不用的上?还缺什么尽管吩咐老奴,定会竭尽全力找到。” 自打那日之后,茉莉和紫鸢便明白死掉的人里有姑娘旧识,而且交情匪浅,于是她们给准备的衣裙都是素净款式,比如现在,就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只在袖口和裙摆处用绣了粉色樱花,既素雅又不至于像是孝衣。 老话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 瞧着弱柳扶风的姑娘,总会激起人的保护欲,忠叔暗自打量安素雪,心道不愧被殿下看中,确实貌若西施。 不过,天底下的美人多的是,后宫之中更是数不胜数,比安素雪貌美之人有之,他们殿下怎么就迷恋上这位安姑娘了? 没过多久,忠叔好像明白为什么了。 大门紧锁,即使安素雪说要出门买药材,那些侍卫也不肯放行,只让安素雪说出药材名字,他们会派人采买回来。 安素雪微恼,说道:“他都不曾拘束我。” 想去哪就去哪,哪里像是现在这样,成为真正的金丝雀了。 侍卫还是不肯放人,安素雪只能在院子里转,瞧见远处巍峨山峦,猜测这里应当是在山里。不过没想到山里还能有如此宅院,她觉得这里应当是山脚下的村庄,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罢了。 不能出去,安素雪也没闲着,继续处理各种药材,累了就散步舒缓心情。 或许是因为靠近山林,这天在花园里看见一只小兔子,茉莉惊喜:“它从哪进来的啊。” 紫鸢道:“或许墙角哪里有小洞,被它钻进来了,哎,姑娘,它毛上是不是有血?” 检查一番后,果然发现兔子前腿上有伤口,安素雪抱兔子回房里包扎,正好迎面碰见忠叔。 善良的姑娘温柔抚摸受惊的兔子,眼里的心疼之意做不得假。和京城里那些惺惺作态的世家贵女截然不同,这位安姑娘当真拿兔子当作一条生命来看待。 或许,这就是让殿下迷恋她的真正原因。 圣洁如神女的姑娘普度众生,要溺毙的人拼死抓住她的手,期望她能救他于水火之中。 伤口处理好后,那只小兔子就在院子里养起来,兔子什么都吃,有时候会将安素雪的草药啃掉几片叶子,她佯装发怒,实际笑容满面。有小兔子在,好像心情变得愉悦不少。 忠叔时常来送东西,有时候是话本子,有时候是女儿家喜欢的胭脂水粉,更多时候是草药,新鲜采摘的有之,炮制好的有之,安素雪连连道谢,这时候忠叔会慈爱笑道:“都是殿下早就嘱咐好的。” 谢骧的母妃死了,先帝去了,手足被杀,如今只有新皇是有血脉关系,可也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人啊,就像是草药树木,都得有根才行。” 而如今,安素雪成了谢骧魂牵梦绕的根,或者说,像是系着纸鸢的那条线,她随手一拉,谢骧永远会立刻来到她身边。 这是好事,忠叔活了一辈子,看事看人更为通透,哪管什么身份不身份,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就很不错,就算不是世家贵女又如何。如今世道乱成这样,谁的地位尊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忠叔怎么看安素雪怎么好,每次来送东西都会闲聊几句。老人和蔼可亲,安素雪有时候会帮忙诊脉。 “年岁大喽,身体哪哪都不行,就像是老旧的破风箱,再修补也无用了。” “哪里,我看忠叔身体还算不错,就是肝火过旺,也可能是季节的关系,我给做拿点清火护肝的药,直接搓成药丸,吃着也方便,明日晚上就能做好,忠叔到时候来取。” 白日里安素雪一直在弄药材,偶尔逗逗兔子,见她重新展露笑颜,茉莉和紫鸢都放心不少,觉得姑娘从悲伤里走出来了。 做护肝丸药到一半,安素雪为难的咬唇。“药材不够了。” 茉莉凑过来:“姑娘,缺什么药材,我去和忠叔说。” 安素雪便报了药材名,听着挺陌生的,不过茉莉本来也不懂医术,不认识很正常。 忠叔收到消息后转达给仆从,自然会有人采办,可惜,回复却说没找到。 “附近的药房医馆全去了一遍,都说没有这味药材。” “是很稀有的药材?” “我问大夫,说不算稀有,但普通的病症用不上,所以各家进货也进的少,现在世道乱了,也没法运送药材,不仅这味药材缺,还有不少药材供 不上货呢!” 忠叔又派了几个人去找,一面还要安抚安素雪。 “要是找不到我出去采吧,正好这个季节,山里的药材应该熟透了。” 忠叔还是笑眯眯的,安素雪再接再厉,“忠叔,你熟悉这里,可以带我去,估摸着一天时间也够了,对了,这附近有野兽吗?如果有的话,最好能带上几个会功夫的。” 说完这些话,安素雪面上看似镇定,其实手心里已经开始冒汗了,潮乎乎的难受,她假意弯腰去找收拾药材的东西,这样避免和忠叔直视。 老人家好像能看透人心一般,安素雪不擅长撒谎,怕被他瞧出来端倪。 “山里危险,姑娘还是别出去为好。” 果不其然,忠叔不同意她出去。安素雪失望的盯着自己脚尖,忠叔笑着道:“姑娘只需要告诉老奴那味药材长什么样子就好。” 做戏做全套,安素雪还画了一幅画,两个侍卫便领命去采摘药材,忠叔留下,慢吞吞的道: “安姑娘,不要怪老奴拘束着你,着实是因为姑娘的安危是头等大事,若姑娘出了什么差池,这座宅院的所有人都要问责。” 姜还是老的辣,短短几日便琢磨出安素雪心善这个弱点。果不其然,安素雪面色变了又变,最后点点头。 晚上,忠叔亲自送来煨好的鸡汤,还拿来厚实的被褥。“应当有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姑娘夜里再加一床被,免得受寒。” 除了不让她出去,简直照顾的无微不至。可越这样,安素雪就越发的焦虑难安,有时候坐在那手里拿着药材忘记处理,直愣愣的盯着夕阳西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时候,则是拿着药锄,在花园里锄地,偶尔累了靠在树边,用指甲在树干上乱写乱画。 茉莉还探头过来瞧,写的不是字儿,估摸着就是心里不爽利不高兴,茉莉便也由着她。 等人走后,侍卫悄声上前,查看过后见没什么,也没将这等小事上报。两天汇报一次安姑娘的日常,还得用飞鸽传书,当然要挑重要的事情说,长话短说。 又一次收到消息,李昌送进来装着纸条的小筒,谢骧一脸疲惫之色,难得闭眼假寐,李昌不想打扰,便一言不发。 “她的消息?” “是。” “拿来。” 李昌上前将小筒送过去,谢骧抽出纸条,短短几行字,几息之间就可看完,但谢骧黑曜石般的眼睛目不转睛,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相处的不错。”谢骧轻笑,将纸条平展开来,夹在手边的一卷书籍里。 李昌道:“姑娘心善,忠叔和蔼,肯定相处融洽,殿下莫要担忧。” 说起来,忠叔比他的资历还老,当年宫变之后,谢骧念及忠叔年岁大,便将他送去老家颐养天年。如今将安姑娘送去忠叔老家,也算是安稳之地。 为了安姑娘,殿下煞费苦心。 外面倏地响起有节奏的鼓声,李昌面色大变,这是又来了。 谢骧和宁镇山二虎相争,原以为宁镇山只是草寇为王,不想真有几分实力,竟然直接打过来。 “殿下,我们该如何?” 谢骧纹丝不动,神色淡淡道:“他们只是在五十里开外,怕什么。叫人迎战,另外,请黄先生过来。” …… “黄鸿年呆到半夜猜出来,然后公公进去了?” 如今互相不信任,王仪也暗地里派人盯梢,听闻谢骧和朝廷的人走的近,他下意识觉得不好。说来说去,皇帝和谢骧可是一伙,他才是外人。 王仪在房间里踱步,天亮之时,前线传来消息,说不敌宁镇山的军队,对方距城门处仅有二十里了。 若再继续屡战屡败,城门不守,恐怕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得想个办法。”王仪才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外面战火连天,远离战场的安素雪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谢骧现在如何了。 小兔子的腿只是皮外伤,好的很快,又活蹦乱跳,安素雪打算将它放归山里。 忠叔笑呵呵:“姑娘如果喜欢就留下吧,当个逗趣的玩物。” 安素雪摇摇头。 “我更想让它自由自在。” 总好过拘于一隅,像她一样困在牢笼里。 将后门开一条缝隙,安素雪弯腰把怀里的小兔子放在地上,看着小兔子一蹦一跳的走远了,她好像也跟着重获自由一般。 “它会回去找它的家人。” 忠叔看着纤瘦的背影,想起侍卫来报,说这几日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安姑娘鬼鬼祟祟企图逃跑,可惜,这里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难以逃脱。 一场大雨过后,秋叶被扫落一片,从窗户看过去光秃秃的,分外凄凉萧瑟。 安素雪早上没起身,茉莉还不让紫鸢去叫人,说:“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姑娘肯定没睡好,总算不下雨了,让她多睡一会吧。” 乌云盖日,瞧着还像是要下雨,茉莉叫厨房做了热乎滋补的汤,等着安素雪起来喝。这一等都快晌午了,茉莉咂摸出不对劲来,敲门许久不见有人应声,两个小丫鬟立刻闯进去,就见床上的姑娘面色赤红,分明是病了! “好烫!姑娘烫成这样,快,快去找忠叔,让他去找大夫!” 附近几里根本没有大夫,只有小村落里面有乡野赤脚大夫,可一来一回怕来不及,忠叔立刻叫人套车,打算直接带安素雪去看病。 “姑娘药箱里就没有能治病的药吗?” 茉莉翻找一通,急的掉眼泪。“没有啊,我记得之前有,可找不到了,只能找到什么止血,什么护胃,没有能退高热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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