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目光一震,道:“那晚我只惦记着你能否顺利逃脱,将罪证带到京城,那女子的模样我倒是没看清。” 云安也没有看见? 云语容心头一凉,本想让云安做个见证,一同去找表哥说一说这怪事,如今看来也不能了。 只有她一人看见,空口无凭,今日可是表哥新婚之日,这新娘是表哥的心上人,身份又尊贵,若是冒犯了新娘,别说表哥不悦,就是舅舅宁玄也要怪她了? 云语容犹豫片刻,说:“爹,我觉得这新娘子有些奇怪,她长得很像那晚伏击我们的人。” 云安双眉一耸,“此话当真?这可不是能胡说的。”望着云语容,见她态度谨慎,心里咯噔一下,说,“你若有把握,我们赶紧去和你舅舅说。” 云语容迟疑,“只怕舅舅未必肯信。” 若是杀手冒充新娘混入宁府,伺机再害人,那可了不得。云安在她肩膀重重一拍,道:“别怕,你舅舅信我,我信你,将那新娘子带过来当面查个清楚。” 云语容站在原地不走,反手扯住云安的胳膊,说:“爹,你有所不知,表哥对这位表嫂敬重有加,若是唐突了他的夫人,只怕表哥心里不痛快。不如我先去试探试探她,待有几成把握了,再向舅舅和表哥禀明实情未晚。” 云安问:“你如何试探?” “女儿自有办法。”云语容望着父亲担心的脸,笑了笑,说,“女儿也晓得轻重,父亲不必忧心。” 云安怜惜女儿一路冒险,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又撞上这档子事。 “注意保护自己。”云安将一把小小的竹哨放到云语容的手里,“那女子身怀武艺,若有不测,你吹响口哨,宁府四处都有暗卫。” “我不会有事的。”云语容把罪证塞进云安手里,“罪证完好无损,你且收好。为防有变,早些交给舅舅吧。” 云安点点头,目送云语容的身影钻入人群。 金乌已沉,天边弥漫着粉紫色的暮云。 司仪唱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人群乌泱着,簇拥着一对新人走向高烛明亮的洞房。云语容混在人群中,来到了一处庭院。 这庭院名叫玉施院,放眼望去是江南园林之景,近处湖山叠石,穿过三个月洞门,参差种着玉兰、桂花、石榴等花树,新房坐落于一片绿荫中。 渐渐地,闹婚的人散了去,夜阑人静,新娘独自坐在婚床上,头戴喜帕,双手收在袖中,交叠放在膝盖上,静静等待着新郎揭起盖头。 新房外,两个丫鬟一个喜婆站在门口守着。 云语容打扮成宁府丫鬟,又将眉毛画粗,嘴唇画厚,几乎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同丫鬟们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举了举手上的托盘,对喜婆说道:“公子给郡主备了礼物,雪素姐姐让我送来的,还请开门行个方便,请郡主亲自过目,奴婢好回去交差。” 喜婆道:“雪素姑娘怎么不亲自来送?” 云语容道:“公子吩咐她别的事呢,抽不开身。” 这两个丫鬟都是周王府陪嫁来的,喜婆却是宁家高价聘来的,听说是新郎差人送礼,也不多问便开了门。 喜婆对左右俩丫鬟说:“既然如此,怜秋姑娘,明夏姑娘,咱们就把门打开放她进去吧。” 那两个丫鬟也挑不出什么问题,看着云语容的身影进了婚房。 婚房静谧,红烛高烧,满屋红色将那盖头下的新娘衬得更为神秘。 云语容胸腔里一颗心狂跳,想到宁玄位高权重,这桩御赐婚姻不容闪失,而自己竟敢瞒着所有人,偷偷刺探新娘身份,真是胆大包天! 倘若稍有不慎,惹郡主不快,宁玄宁渊怪罪下来,她一个人是担待不起的,少不得还得连累云安为她求情。 她捧着木托的手微微颤抖,慢慢的走到新娘近前。 那新娘听见陌生的脚步声,问道:“面前是谁?为何鬼鬼祟祟?” 云语容稳住心绪,说:“少夫人,您的手链上掉了一颗宝石,公子命我拿了一枚宝石来修补手链。” 新娘肩膀动了动,双手仍袖在袖中,维持着端庄的坐姿,道:“不必了。本郡主佩戴首饰出自王府的待诏之手,每一颗宝石都是特制,外头的不匹配。你出去吧。” 云语容听清她的嗓音,和雨夜女杀手的声线吻合,心里多了三份笃定,说道:“回郡主,这宝石是五日前公子的姑父云安在一片密林中捡到的,和郡主手链上的宝石形状一样,不如郡主将手伸出来,让奴婢比对一下,是否合适一看就知。” 话刚落音,新娘忽然揭开盖头,露出一张震怒惊惧的脸,“云安?你是何人?” 云语容看见那张脸,惊得魂飞魄散,她忘不了这凶狠的眼神,冷漠的语气……并非巧合,她就是那雨夜杀手。 “你当真是周王府的郡主吗?”云语容指尖捏着一块细小的红宝石,闪耀着神秘的红色光泽,“你所戴的手链形制特殊,是用红宝石打磨成雨滴形镶嵌而成,天底下难找到第二条。” 新娘惊慌失措,看向手链,只见手链上镶嵌着许多颗红宝石,一时间竟看不清是哪一处松脱。 情急之下,她的心虚展露无遗,尽数收入云语容的眼里,让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别找了,我手中的宝石是假的,诈一诈你。”云语容举起手,竟然是一枚红蜡捏成的雨滴。 “真是找死!”新娘恼羞成怒,站了起来。 云语容知道这女杀手武艺了得,自己对付不了,说道:“你休想抵赖,我父亲就在宁府,我这就去叫舅舅和表哥过来,我们几人当面对峙。” 她转身朝门走去,心生恐惧,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站住!”那新娘喝道,从后面追上来,抓住云语容的左臂往后一扯,将她抡摔在地。 云语容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躺在地上,睁开眼,对上那相貌酷似自己的红衣新娘,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步步逼近。 她要杀人灭口! 云语容正要张口大喊救命,只听门外传来喜婆的笑声。 喜婆朗声说:“新郎官来了!明夏、怜秋快打开门,扶公子进屋。” 那新娘脸色一变,知道此时要杀了云语容再毁尸灭迹已经来不及了。 云语容一声“表哥救命”尚未喊出喉咙,只见一阵红影略过,那新娘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云语容追到窗边,还没看清那新娘逃向何方,一片红布迎面送来,连同那凤冠霞帔一起摔在她头上。 吱呀一声门响,新郎进屋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云语容慌张无比,无处可躲,见旁边有扇小门立刻钻了进去。进来才发现里面摆着木桶,衣架,净桶等等,是间盥室。 她听着宁渊的脚步声,他在屋子中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疑惑新娘为何没有坐在床头,然后向窗边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关上窗子,向盥室找了过来。 云语容气都不敢出了。
第5章 表哥新婚之夜,她把新娘子吓得跳窗而逃,如果这时候,她冲出去…… 表哥新婚之夜,她把新娘子吓得跳窗而逃,如果这时候,她冲出去告诉表哥,新娘子不是郡主而是杀手,怕是会被当成疯子吧? 就算宁渊相信她,宁玄会相信吗?就算宁玄相信,圣上会相信吗? 圣上赐婚,大婚之夜却弄丢了郡主,就是宁玄也不好向圣上交代的。 严淮手底下的锦衣卫最善于捕风捉影,罗织罪名,若是严淮借题发挥,弹劾宁玄宁渊怠慢圣旨之罪,宁家可就麻烦了。 云语容欲哭无泪,发现自己闯了大祸。 她望着手中的新娘喜服,近乎绝望地想,眼下只能由自己先顶替上新娘,再慢慢找到证据自证清白,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郡主。”宁渊来到了盥室外,“你在里面吗?” “嗯。”云语容含糊的应了一声,“我很快就出来。” 宁渊没再说话,用一杆喜秤挑着红盖头,从门外伸了进来。云语容一愣,接过盖头。 她本不是个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去做,很快就换好了新娘的衣服。 盥室内有一个放铜盆的木架,一面正衣冠的铜镜,云语容就着盆里盛满的清水洗了把脸,把乱七八糟的妆容洗掉,对着铜镜戴上凤冠。 这时,镜中女子和方才的新娘已有了八九分的相似,几乎能以假乱真。 最后,她盖上盖头,移动脚步,从盥室内走了出来。 “我牵你过去。”宁渊把喜秤递到她手边。 云语容这才发现他一直等在外面,担心自己盖着盖头不便行走,特意等着在前方引路。 她牵住喜秤的另一头,只觉得一股绵长温柔的力道从秤杆上传来,领着她一步步向前,来到了床边。 喝了合卺酒,喜帕揭开,宁渊的脸出现在面前,华丽的喜服仿佛艳丽红霞,愈发衬得他清俊如玉。 “夫君。”云语容羞涩的垂下脑袋,咬着唇,说,“我方才去盥室,是因为……因为那个女子每个月……” 她欲言又止,脸上浮现红霞。 宁渊终究不是个只知读书的呆子,见她这幅扭捏的样子,问道:“不便同房?” 云语容重重的点了点头,“多谢夫君体谅。” 宁渊淡淡一笑,“今日姑父突然到访,我与父亲有要事商议,今晚就睡在书房,你不必等我。” 云语容假冒表嫂已经是刀尖上起舞了,她要是真敢睡了宁渊,那才真真是不想活了。 他说不必等他,那就是不必同睡了! 云语容心头一喜,顺势恭维道:“夫君果真如传闻一般有公无私,是百姓之福,语……” “语容佩服”这几个字冒了个头,被她掐灭在喉咙里,她暗暗打了个寒噤,接着说:“与其在这儿和我闲谈,不如夫君先去忙吧。” “嗯。”宁渊淡淡的应了一声,出了门去。 婚房里顿时安静下来,云语容独坐床头,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她好像不是坐在婚房,而是坐在了猛兽的口中,随时会被一吞而下,遭受灭顶之灾。 十二岁那年,云语容来宁家住过四五个月,对宁家的家规之森严,刑法之恐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时她还很贪玩,偶尔撒些无关痛痒的小谎,溜出府玩,换做云安也就是一笑了之,谁知到了宁玄这里,他竟然会把她带到祠堂里,拿着一本家规一本正经的宣判,撒谎不诚乃是对长辈不孝,应当严惩。 宁渊为她说了几句好话,宁玄反戈一击,说他没管好妹妹,也当受罚。 云语容见舅舅发怒,机灵地跪下了,一个劲地说自己的不是,承诺不再犯。 宁玄说念在云语容年纪尚小,小惩大诫,就罚她每日罚站两个时辰,连罚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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