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就够了,足以走到生命尽头。 从前他思前想后百般阻拦,现在只想为她将前路扫平,不论付出什么代价,能够博得眼前人一笑那总是值得的。 梁嗣音怔住,垂下眼睫,有些意外于他的顺从:“本宫不会原谅你。” 裴璟低应了声,转身走到前面背对着,递了一半剑柄过来:“此处不见光,小路泥泞,还请殿下屈尊。” 梁嗣音了然,她思虑再三手指还是轻覆上去,跟在男人身后。 一路沉默,两人耳边听到的仅有彼此脚步声。 直到梁嗣音看到皇帝安置北幽美人的宫殿,很小一间,在她看来更像是囚笼,将人困在里头罢了。 作为梁易萧长姐,她再清楚不过皇帝生性多疑,收下此女为的是堵住北幽的嘴,必然不会与其有太多交谈,更别说有肌肤之亲。 现今宫殿外面有人看着,梁嗣音若没猜错,北幽使臣离去之日便是殿中人的死期。 可究竟是与蒲欢有七八分像的人,到头来梁嗣音哪怕知晓可能是陷阱,但她还是犹豫了,犹豫的很彻底。 想起裴璟与皇帝在宫殿上的一番交谈,她思绪缓缓收回,道:“本宫想见她,无论是敌是友。” 裴璟难得的顺从,他回应道:“好。” 哪怕被陛下怪罪。 * 宫殿内,烛火通明。 “见过怀玉长公主。”美人此时换了袭素净衣衫,未施粉黛,连头顶繁琐的朱钗都通通褪去,显得模样更像几分蒲欢。 梁嗣音有片刻恍惚,她身形微晃,强忍心绪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美人行礼,地上影子随即矮了一截,“名唤姜漱。” “好……好名字。” 尽管梁嗣音早已知道答案,心里不肯承认,当听到对方回复时,眸底还是不免闪过失落。 “谢殿下谬赞。” 话毕,陷入沉默。 她想,在那些失忆的日子,恐怕也是拿此等改头变貌的法子偷天换日,才得以让假冒的怀玉长公主成功和亲…… 梁嗣音注视姜漱许久,紧抿的唇有片刻松动:“你与本宫认识的一位故人容貌相似,眼神动作也如出一辙,但像得太刻意反而不像了。” “殿下可真会说笑,姜漱便是姜漱,独一无二。” 梁嗣音敛眸,转过身,语气极淡:“你若安分守己也罢,倘若顶着这张脸做出什么祸事来,本宫绝不轻饶。” 见来人就要离去,姜漱没忍住询问道:“敢问殿下,过些日子也会像当年一样和亲北幽,嫁予新帝?” 反观梁嗣音当没听到般,她自顾自走到门口,素手一推,大片的月光从上而下挤了进来,美人侧脸留下阴影,错落有致。 吱呀一声,闭门。 梁嗣音抬眼就看见守在外面的裴璟,他头低着看不清神色,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道了一句:“夜深,臣送殿下回去。”
第49章 北幽和亲 怎知她不愿 回宫的路上依旧相顾无言。 “殿下。”裴璟看着不远处候着等待梁嗣音的宫女, 他顿住脚步,“天凉添衣,臣先告退。” 见梁嗣音什么反应, 他犹豫许久, 转身踏入黑夜,没于宫墙之内。 红杏眼尖些,很快注意到自家主子,小跑过来:“殿下,夜里凉, 您可回来了。” 梁嗣音稍稍回神:“不碍事,你可有听说一种让人改头换面的法子?” “好像有……”红杏边搀扶着主子往里走边说道,“但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秘术, 损人性命实在阴毒。” 梁嗣音问:“可有破解之法?” 红杏一愣, 如实回道:“师父书上曾有记载,也只是半个法子, 就算把人救回来,最多能活十多年而已,倘若不救那便仅有大半年的寿命可活。” “知道了。”梁嗣音皱眉, “你明日陪本宫去见一个人。” “是, 奴婢遵命。” 话音刚落,太监尖而细的嗓音响起:“陛下驾到。” 梁嗣音转身行礼:“臣……” “长姐, 你可有伤着?”一双手及时扶起梁嗣音,抬眼对上是梁易萧狭长的眸, 他面色冷白隐隐透露着几分担忧。 “皇宫里很安全,臣自是无事的。”梁嗣音说完欲挣脱,却发觉手被钳制得紧,完全挣不开。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 梁易萧松了力气,斜睨一眼红杏:“朕送你来,是保护伺候长公主的,怎么敢离开半步,该当何罪。” 皇帝虽话语淡淡,但不免能听到怒意。 红杏见状“扑通”跪地,人低伏着肩膀颤抖:“奴婢知错,求陛下饶恕。” 梁嗣音拦在红杏身前,解释:“陛下,是臣擅作主张想一个人待着,怨不得她们。” 看样子,梁易萧早已知道自己去看过北幽送来的美人,她不打算瞒着,坦言:“臣此前去北幽和亲,只是觉得那女子颇为眼熟,像位故人,前去探望而已。” “难怪,长公主今夜失态许多。”梁易萧向身侧太监眼神示意,“你们都下去,在外面守着,莫要进来。” 说完,拉着梁嗣音大步走进宫殿。 殿内,梁易萧站在窗前,望了眼外面的翠竹:“长姐,我还记得儿时你说你最喜欢竹子,所以便差人按你的喜好修了一座宫殿。” “等宫殿修好了,长姐被迫去北幽和亲,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现今住了回来,心里自是高兴,为你挑选驸马觅得良缘,就想着长姐如儿时那般在宫中同我一起。” 梁嗣音长睫一颤:“陛下说的这些,臣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梁易萧甩袖,“若是知道就不会拒了与谢淮之的婚事,北幽来访长姐可知他们新帝存的什么心思,话里话外明摆着就是求娶长公主,前来和亲的。” 没等梁嗣音搭话,他嗓音稍哑:“长姐,你可知梁安如她和亲没多少时候就在宫中自行了断,我怕……” 梁嗣音自是听出皇帝的顾虑,摇摇头:“陛下,若是不去和亲,双方开战苦的是百姓,臣本就和过一次亲,无妨的。至于谢淮之他很好,但可惜与臣有缘无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 回宫的路上,她想了许久,和亲是唯一的法子,别无选择。 可能这就是宿命吧,逃不开,躲不掉。 “长姐就当是为了我,留在云国又如何?”梁易萧醉意上头,“你若不愿,我大可亲手了结那些使臣,送他们尸首回北幽。” “万万不可。”梁嗣音劝阻,“现下摆平内乱不久,你的身子还需静养,断不能再生事端,更何况两国开战哪怕赢了,也对百姓没有一点好处,唯有和亲的法子可解。”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四处逃亡的日子,说成人间炼狱也不足为过。 梁易萧顿住,沉默好一会儿,叹气:“也罢,既然长姐愿意,我自是不会拒绝,今日醉了说许多胡话,全当耳边风没听过。” 皇帝转身往外走去,对外面的宫女随口说道:“时辰不早,服侍你们长公主早些歇息。” “是,奴婢恭送皇上。” 红杏听着脚步声走远,小心翼翼抬头向殿门口张望一眼,继而扭头朝宫殿走去。 脚踏进半步,里面便传来一阵轻咳,梁嗣音坐在窗前,说话声淡淡的:“烛火太晃眼,替我熄了吧。” “是。”红杏将烛火灭过后,轻唤一声,“殿下,是否要歇下了。” 没听见答话,红杏慢慢走近,掀起层层叠叠的纱帘,发现自家主子一动不动坐着,眼神平静如水,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落在身上,附上柔柔的光,美中带了点破碎感。 正当红杏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候,梁嗣音缓缓开口:“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自己像是被人提了线的人偶,开始一步步走到注定的结局,就算途中有偏离,也不可避免。 “怎么会。”红杏安慰,“殿下不会做错的,就算错也该是别人的。” “你过来。”梁嗣音伸手,轻拉住对方指尖,“我过些日子要去北幽和亲,你和绿桃留在这里不必随我去,做个宫女是委屈了你,走之前我会求皇帝允你做个女医官可好?” 红杏听了这话,当即扑通跪地:“奴婢愿随殿下前去,姐姐绿桃也是一样的,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说完,绿桃从暗处走来,同样跪地,眼神坚定:“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北幽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跟着我要吃许多苦,不比在这里自在。” 姐妹二人异口同声:“奴婢愿追随殿下,万死不辞。” 梁嗣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好,地上凉,快起来吧。” 二人欢喜道:“谢殿下。” 梁嗣音拢起袖袍:“有你们真好,明个儿随我出去散心吧。” * 夜色浓重,裴璟走在宫墙下,恰巧有北幽使臣走过,其中弥漫着极淡的兰花香。 他脚步微停,眉头微皱,手指握紧剑柄引得骨节咯吱作响,只是一阵风来,味道便无影无踪,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有几个小太监推着小车,从旁侧宫道贴着墙佝偻着身子迈着小碎步而来,或许是几人看到了裴璟,恭敬说了一句:“见过裴将军。” 裴璟眸子低低扫过,借着月光,依稀瞧得出小车上的人形,大抵是个男子,被白布遮住,看不清脸罢了。 见裴璟疑惑,小太监自顾自说道:“高洪公公染病久久不见起色,今儿个暴毙了,怕冲撞贵人,遂夜深人静时命奴才们寻个地方打发掉,若将军没什么事,奴才们先行告退。” 裴璟点头:“去吧。” 车轱辘声响起,三三两两人影慢慢吞没于黑暗中。 他望了眼四角的天,往反方向走去,准备去赴一位远道而来的故人之约。 也不是旁人,正是当初的扶玉,现今的北幽新帝,李席玉。 二人谁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依旧是箭弩拔张,银白的剑刃离脖颈距离不过分毫,周遭静得可怕,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裴璟手中剑刃一转,割断了系着面具的细绳,露出张冷白充满病气的脸,上面是双半眯的狐狸眼,没有掩饰全是算计。 李席玉穿着随意,勾唇:“裴将军,别来无恙,这么想杀我?” 裴璟没否认:“杀了你这一切就结束了。” “哦?”李席玉神色依旧,“整个云国为我陪葬,好像也不算亏。” 他手中力道又重了几分:“你敢。”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9 首页 上一页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