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小妹提起过这位姑娘,好像是裴将军带回来的外室,当时我本有意把信送过去,可碰到些事耽搁了。” “后来,那位姑娘就没了,信自然也没送出去,给我的那封中有写是柳尔蓉和身边的嬷嬷逼小妹服毒的,尸体我看过有中毒迹象不假。” 看梁嗣音眼尾渐红,谢淮之没忍住问道:“殿下可是认识小妹,又或者是知道那位白玉姑娘?” “和亲前阴差阳错曾见过。”梁嗣音知道瞒不住,寻了个措辞,言语间抑制不住的哽咽,“本宫觉得投缘,但没想到……那一面竟是天人永隔。” 说完,心口又痛了几分。 谢淮之拱手:“小妹,能得殿下如此是她的福分。” 梁嗣音努力平复着心绪:“本宫想看一眼书信可以吗?” “自然可以,臣这就为殿下取来。”谢淮之的声音依旧温和。 他踏出房门半步,后知后觉像是想起了什么,瘦而高的身影在大雨前停下,转身,眸却是低的:“臣……殿下真的决定去北幽和亲了吗?”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 晋江文学城 梁嗣音没有回答, 确切来说,她更想要得知蒲欢死因真相,哪怕一点点。 “也罢。”谢淮之敛眸, 送上书信, “殿下开心就好。” “多谢。” 梁嗣音拿到书信的手一抖,同时耳边传来阵脚步声,抬头是绿桃跨步进了屋子。 “殿下,外面雨停,马车也恢复如初, 我们可以启程了。” 梁嗣音攥紧书信,看向谢淮之,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线趋于平稳:“谢淮之, 你有一个好妹妹,本宫对你如何, 也只是因为你的妹妹,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 说完,她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在绿桃的搀扶下钻进了马车。 谢淮之收回视线, 声音铿锵有力:“臣,谢淮之恭送殿下。” 马车里, 书信皱得不成模样,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白玉亲启。 梁嗣音凝视许久, 几次三番停下拆开书信的动作,反反复复,不敢面对真相。 一股难以言说的矛盾,在心头蔓延开来。 犹豫许久, 她还是打开了书信—— 见字如面。 姑娘,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啦。 那天,柳尔蓉逼我喝下毒药为她死去的儿子报仇,也想利用我接近姑娘,说只要杀了姑娘我就可以拿到解药。 可扶玉先生医术高超,他告诉我,此药无解,最后的结局只能毒发身亡,七窍流血而死。 我好害怕,又好疼。 裴家那位死因与我有关,兄长准备了好久的科举,万万不能有一个杀人凶手的妹妹,大好前途不能被拖累,我死了正好一了百了,死无对证,兄长便可安心考试,不被此事分神。 我蠢笨,毒药又太过疼痛熬不住,也明白自个儿活不久,思来想去只好一死解脱,最好死在将军的手下,将军待人好,心也软,向来对我们下人怜悯,兄长或许会因此得到照拂,谢家想来会有出头之日,也算我报恩了。 希望裴将军不要怪我算计他,毕竟我难得聪明一回。 我自然知道回老家这个借口瞒不住姑娘,但我死了姑娘一定伤心,姑娘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才对。 可惜看不到姑娘穿嫁衣的时候了,姑娘一定要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开开心心出嫁,平安顺遂一辈子。 其实将军人很好,姑娘人也很好,要是在一起就更好了,遗憾的是我都看不到…… 熟悉的字迹在眼前从清晰慢慢变得模糊,温热的液体“吧嗒”一声落在纸上,梁嗣音肩膀颤抖厉害,咬紧牙还是不免哭出声来,长久的压抑在此刻溃不成军。 “蒲欢,你怎么这么傻……” 好像所有人都没有错,好像又都错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来,绿桃从外挑起帘子,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虽不知发生什么,但心里多少是有点难受的。 作为奴婢,不敢多问,也不能。 “殿下,现下天快黑了,要回宫里,还是长公主府。” 沉默良久,车里的人才应道:“都不回去了,想一个人走走,如若不放心,派暗卫跟远点就是。” 话音刚落,梁嗣音伸出手,从较暗的车内探出来,露出张略带憔悴的脸,她看了眼长街的繁华喧闹,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状,绿桃扶着梁嗣音下了马车:“殿下,还记得之前同皇上说过的赌坊,现今成了小酒馆,生意好的很,这一切都多亏了殿下。” 赌坊。 她记得,是初次走出将军府的时候,蒙着面纱遮掩,蒲欢蹦蹦跳跳走在前头,旁边是陪同的扶玉。 后来又遇到了裴璟…… 回忆浮现与眼前的场景交叠重合,男人穿身玄色衣衫手牵着牵马走来,后面是商贩们逐渐亮起高挂的红灯笼。 慢慢走近,五官轮廓变得清晰,裴璟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挑不出差别。 人都是一样的,只是彼此心境不同罢了。 裴璟垂眸:“见过长公主。” 梁嗣音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裴璟,想起蒲欢留给自己书信的内容,只觉得喉口干涩厉害,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两两相望,无语凝噎…… 半晌,裴璟出声打破沉默:“天凉,殿下在外不宜待太久,以免沾染寒气,损伤凤体。” 见梁嗣音不搭话,也知晓对方不愿见自己,裴璟喉结微微滚动,掩藏在心中的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是臣叨扰,先行告退。” “裴将军。” 意料之外的一声轻唤让男人整个身躯不由僵在原地。 “本宫一个人并未有侍卫随行,劳烦将军护送。”说完,梁嗣音捂嘴轻咳,偏头慢步向前走去。 “好。” 裴璟不知从何处寻来一盏灯,走在她身侧,小心照亮前面的路。 灯笼内烛舌摇晃,两人衣摆在地上映出大片乌影,如胶似漆不分彼此。 可仔细瞧了才清楚二人一前一后,距离分寸恰到好处,没有丝毫逾矩。 走到繁华处,小贩叫喊不绝于耳,甜腻的酒香弥漫着似乎要把人灌醉才肯罢休。 小厮抱着大壶酒,在酒楼外四处招揽,见着面前一对男女穿着贵气,恨不得贴上来询问:“客官,新酿的酒,要不要尝尝?” 只不过小厮一时不察,腿脚快了些,踩到石头险些摔倒,好在裴璟及时出手搀扶一把,这才安然无恙。 “多谢这位贵人相助。”小厮心有余悸往店里看一眼,又急忙收回目光,挠头道,“不然就要被扣光这月的月钱了。” 说着,小厮才细细打量起眼前二人,穿着贵气,容貌相称,想来出身也是顶好的,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出来游玩,钱财必不会太少。 倘若伺候高兴了,兴许能得到些赏钱。 想到这,小厮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二位客官,夜里凉,何不喝些酒暖暖身子,酒楼有雅间还空着,正好能瞧见今儿晚的烟花,旁人也不会打扰两位观景。” 裴璟侧过脸,微微低头,下意识看了身边人一眼,似乎在征求对方意见。 反观梁嗣音仿若没瞧见对方举动般,自顾自走上前,道:“劳烦带路。” “好嘞”小厮顿时喜笑颜开,“您二位里边请。” * 两人于雅间内落座,桌上摆满佳肴,小二倒好了酒,瞧着气氛沉闷,识趣闭门离去。 面对面,一言不发是彼此仅有的默契。 意料之外的,梁嗣音抿了口酒,许是热酒太辣,她不由得皱起眉头,眸子盯着杯盏中自己的倒影:“裴璟,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裴璟一愣,喉头滚动,垂眸: “臣……不敢。” 梁嗣音拿起酒杯,轻晃,又喝了小半口,注视对面的人:“你不敢看我,是心虚吗?” 裴璟噎住,抬头,四目相对—— 只见长桌旁的梁嗣音因喝过酒,双颊微微泛起了红晕,被酒液润过的唇带着些许光泽,一张一合都勾人心弦。 像是会蛊惑人心的妖。 “臣不敢欺瞒殿下。” 说着,裴璟起身,就要拱手下跪。 一只冰到极点的纤纤玉手,不知何时碰到了他的手心,阻拦后又很快离开。 耳边传来梁嗣音幽幽叹气:“罢了,你总是不肯说实话。” 裴璟仰头,好像在她眼里看到了些许悲凉一闪而逝,又恢复往日淡然模样。 “长公主如何,白玉又如何,她们都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梁嗣音打开窗,低头看着长街来往的百姓,“一条甘愿赴死的命。” “我虽恨毒了你,但朝廷内外忧患,不宜再过多动荡,以免军心不稳,皇帝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替我保护好他。” 在大局面前,儿女情长感情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虚无缥缈的一根线罢了。 况且真相大白,凶手在那场火中早已为蒲欢偿命,大仇得报,心中好像泄了气,没了支撑。 梁嗣音举起酒杯一斜,将杯中物全然倒在了地板上:“这杯酒全当给裴璟和白玉道别。” 她转身,深吸一口气:“至于你我,和亲后,就不要再相见了。” 同时,窗外的烟花从低处升起,“砰”一声在夜空中炸开,流光四溢,喧嚣不断。 烟花升起的瞬间,照亮了屋内裴璟略显苍白的侧脸,他急切伸出的手想要抓到梁嗣音即将离去的衣摆,最终扑了个空。 很快,一股腥味儿从喉间涌出,随着男人猛咳几声,鲜红的血液与酒在地板上极快融为一体。 裴璟手臂青筋暴起,从怀中掏出药瓶一股脑吞下,勉强抑制做药引带来的后遗症。 等他缓过神踉踉跄跄追去时,哪里还有梁嗣音的身影,只有漫天烟花在眼前,转瞬即逝。 美好却又短暂。 “将军,可让老夫好找。”老医者提着药箱小跑而来,大口喘着气,“老夫在将军府等了您许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万幸万幸。” 裴璟嗓子略哑,扭头:“抱歉,有个人我无法拒绝,她邀我,我定是要去的。” 老医者无奈摇头,低声提醒:“那无论如何也不能拿性命开玩笑,将军此前受伤,又放血,晕厥好几次,若是再不医治,恐怕性命垂危,怎可如此任性妄为,一意孤行。” 说到一半,老医者才意识到裴璟脸色不对,他慌忙拉起手腕诊脉,脸色越发凝重:“这……” “先生,说实话。”裴璟失笑,“我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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