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铉牵着宁泽铭的手下了马车进来,他立刻从一堆身影里找到了那个日思夜想,萦绕心头的人。 他的心脏不可控地加速跳动,血液翻腾,眼眸湿润。 六年多的时间啊,他终于与她再见了。 她的容貌与六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灵动娇俏。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连眼眸里也带着笑意,整个人容光焕发。 一改往日侯府的低沉,眉宇间总笼罩着一股忧愁。 大概裴铉的视线太过炙热凝实,宁泠本能地循了回去。 两人隔着茫茫人海对视,似乎四周的喧闹,噪杂都消音了。 裴铉对她温柔的笑笑,没有以往的肆意张扬。 深情的桃花眼盛满爱意,气质内敛温和。 “娘!”宁泽铭的大嗓门响起,裴铉松了手。 他兴高采烈地扑了过去,幸福地抱着宁泠的腿:“娘亲,我好想你啊。” 宁泠摸摸他的脑袋:“娘也好想你。” 泽铭长大了更高了,被养的白白嫩嫩,是个矜贵的公子模样。 “泽铭把白叔叔忘了?”一旁的白洲言被宁泽铭的大嗓门吸引走来。 “当然没忘,我还想着白姨呢,今天她嫁人了,还要给我发喜糖。”宁泽铭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满脸乐滋滋。 见白洲言与宁泠靠近,裴铉早将徐徐图之抛之脑后。 刚才远远看着他们一起招待客人,似乎他们才是一对夫妻,一起迎来送往。 他大步流星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姿带着压迫感。 “侯爷。”白洲言礼貌地打招呼。 有宁泠在面前,裴铉难得没冷脸:“白大夫。” 白洲言本想和宁泽铭多聊几句,但没站多久就被人叫走了。只剩下一家三口站在原地,场面越发尴尬沉默了。 “宁泠,好久不见。”裴铉欢快地扬起嘴角,黝黑的瞳仁全是她的倒影。 宁泠敷衍地应了一声:“侯爷。” 他的视线紧紧黏在宁泠身上,不知为何她倏地有点心虚,本以往与他再见会是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场面。 却没想到如此平静温和的谈话,似是多年好友。 她以为裴铉会质问她,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为什么狠心不让他们父子相见?为什么扔了孩子自己跑了? 没想到他绝口不提。 “外面玩得开心吗?”裴铉笑着询问:“去了哪些地方,愿意和我分享下吗” 待他走近,宁泠才心惊地发现他鬓角处竟有了不少白发,有点扎眼。 但那张脸依旧无可挑剔,昳丽俊美。 “还行。”宁泠多看了几眼白发,“怎么长这么多白发?” 他也才二十九,何至于开始长白发。 “都是想你愁的。”裴铉直白地开口。 宁泠瞪他一眼,不好意思地低头去看孩子。 宁泽铭咧嘴笑着,闪亮的眼眸在两人身上来回。 夏日的太阳不容小觑,将地面上的人炭烤。 “外面热,去我屋子里待会吧。”宁泠摸摸宁泽铭红彤彤的小脸蛋,但裴铉不请自来地跟着她身后。 到了安静的屋内,裴铉的存在更不可忽视,宁泠的心不由地更慌了,有意回避。 她对宁泽铭说道:“你在这里待着,娘去你接点水。” 宁泽铭乖乖点点头。 宁泠拿了茶壶急匆匆地出了门,裴铉却阴魂不散地跟了出去。 宁泽铭看见了没多问。 宁泠一路快走到茶房,她连忙想去关门,裴铉却长腿一迈伸了一只脚抵住她的动作。 宁泠装作无视,使劲关门。 “哎呀。”裴铉痛苦叫唤一声,“宁泠,你要谋杀亲夫吗?” 宁泠忍不住回怼道:“别胡说。” 她就知道他刚才是披着羊皮的狼,在外面笑得温柔淡定,实则内心定憋了坏主意,估计现在来找她算账了,他一直都是睚眦必报,阴晴不定。 “你是泽铭的娘。”裴铉慢悠悠,气定神闲,“我是泽铭的爹,不是你夫君是什么?而且请封你为夫人的文书已过,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宁泠依旧用力关门,裴铉也不反抗,两人僵持了一会,宁泠无奈松了手。 “你不是我夫君。”宁泠丢下一句话,就去煮水。 裴铉进了屋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耷眉丧眼倾诉委屈:“你知道吗?当年我以为你们母子没了,气得吐血生了一场大病,白发都是忧愁出来的。” 宁泠听了心里也不是毫无触动,但他们已互不相欠了,一个侯爷轮不到她可怜。 “宁泠,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可我会弥补会改,你原谅我好不好?”他自顾自地说道。 宁泠默了一息,坚定说道:“我不会回侯府了,你不必多言。”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她有能力制香养活自己,有自己爱好和自由,她不喜欢侯府那个牢笼,不喜欢日复一日,每天的心思都花在一个男人身上。 以前她以为自己是不愿做妾,以为自己想要做正妻。 后来几次逃跑的经历,她朦朦胧胧意识到她想要的不是正妻,她想要的是自由和尊重。只不过她以为自由和尊重是正妻才有的。 “你不要我,连泽铭也不要吗?”裴铉问道。 宁泠顿了一瞬,小心翼翼问道:“我能随时去看他吗?” 现在这样挺好的,泽铭在侯府安安稳稳做小世子,她实在想念了就去看看他。 “宁泠,如果你愿意抱抱我,我就答应。”裴铉歪头笑着看她。 宁泠无辜圆润的眼眸睁大,不知他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 “一个拥抱而已,又不是亲吻怕什么?”裴铉说得轻描淡写,“仅仅一个拥抱我就答应你,可以不回侯府,可以随时来侯府看泽铭,我相信泽铭也会很开心你来看他。而且你想要的自由都可以得到。” “如果我不呢?”宁泠不悦地皱眉,“你就不允许我们母子相见?” 宁泠低头有些生气,裴铉还是那个裴铉,惯用条件交换来到达目的。 裴铉轻笑瞥了窗外一眼,忽然箭步上前猛地将宁泠抱着。她柔软的身躯被他紧拥,她清甜气息围绕在他鼻尖,两人彼此间的心跳声都能清晰听见。 “宁泠,我好想你啊。”裴铉的声音低沉,诉说着无尽思念。他的脑袋蹭了蹭她白皙的脖颈,他宽厚的大手揽住宁泠纤细的腰。 窗外的有道人影一愣,几乎落荒而逃。 宁泠先是身体瞬间僵硬,接着大脑反应过来刚要推开发怒质问。 裴 铉却迅速松手退后,笑得无赖,“你不愿抱就不抱,我对你向来都是无计可施,哪敢让你不见孩子,只有你不准我见孩子的。不过没事,我抱你就好。” 宁泠被他无耻的模样气红了脸,之前保持的冷静片刻烟消云散。 偏裴铉还要继续逗她,他俯下身子脸颊靠近宁泠讨价还价:“生气啦?让你打我一巴掌消气,打两巴掌也成,不过我得再抱一下。” 宁泠恨得贝齿咬嘴唇,真想直接扇一巴掌给流氓。 可泽铭还在,发现裴铉脸上的痕迹肯定要问他。 宁泠气鼓鼓着小脸不搭理他,水终于沸腾了,她想给宁泽煮点茶。 “放几朵菊花就好了,他等会肯定偷吃糕点,清热解腻合适。”裴铉拿起旁边柜子上的罐子,熟练地夹了几朵菊花进去。 稍等片刻后,他就开始开始将热水倒入茶壶。 宁泠沉默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对照顾孩子这么尽心,平日里应该经常亲力亲为。 “一个男孩子不知随了谁,喜欢吃甜食。”裴铉看了宁泠一眼,“担心他长蛀牙不准他多吃,结果他在一品楼和某人一样,得心应手地偷吃酥蜜饼。” 宁泠回忆往事,气恼地嗔视裴铉。 多少年的小事情,就几块酥蜜饼的小事,还抠门小气计较这么久。 裴铉被她一眼勾得魂都没有,娇俏动人,难耐地舔了舔嘴唇。 宁泠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看他眼神晦暗,急冲冲地拎着茶壶离开。 “小心烫。”裴铉在她身后跟上。 裴铉和宁泽铭在江南逗留了三日,宁泠一直陪着宁泽铭。 到了要启程回去时,宁泽铭红了鼻子。 裴铉的眼圈泛了红,一大一小两个都眼神央求地看着宁泠。 码头的风徐徐吹来,宁泠的绿绦随风飘动,时不时与身旁的裴铉发丝纠缠。 “娘有空就去盛安城看你。”宁泠蹲下安抚宁泽铭。 宁泽铭点点头,追问道:“会很久吗?娘会为我过生辰吗?” 这次见面就差不多间隔了一年,宁泽铭心里不安。 宁泠保证:“不会比这次久,会来陪泽铭过生辰。” 裴铉打开一盒木盒,里面是宁泠之前的那对手镯:“带着吧,还有份文书。” “不必。”宁泠明显不想和裴铉再有往来,明确拒绝。 裴铉解释道:“你一个人在外,我担心孩子也担心,有了这对玉镯你缺银子可以应急,遇上像白家的麻烦事也可当了通知我。只是路途遥远,我恐不能及时赶到,有了文书你去求助官府,他们见了自会处理。” 宁泠一个人在外,在江南城还好。尤其一个人在外游山玩水,危险重重。 他常常对着天空担忧,既怕天灾又怕人祸。 旁边的宁泽铭一个劲点头赞同,宁泠无奈收下:“好吧。” 到了即将上船启航时,宁泽铭的视线来回看爹娘,他鼓起勇气问道:“爹说他惹娘生气了,娘亲你要多久才会消气原谅爹?”
第69章 宁泠愣了愣,没想到宁泽铭忽然问出这个。 她不知道如何和宁泽铭说这件事情,而且她自己从没想过多久原谅裴铉这个问题。 “你为爹求情,你娘可要偷偷伤心了。”裴铉牵住宁泽铭的小手,笑着调侃。 宁泽铭小脸紧张地红了:“才不是!我坚定站在娘亲这边,娘亲想生气多久就多久。” “好,娘相信你。”宁泠为他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 林韦德出声提醒:“夫人,侯爷该出发了。” “张川还好吗?”看到林韦德,宁泠忽热想到那个爽朗的男人。 林韦德咧嘴大笑:“好得很呢,娶妻生子美满得很。” 宁泠点点头,大家都平安无事。 她挥挥手,将恋恋不舍的一大一小目送上船。 河边水流滔滔,微风拂面,阳光坠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星光点点。 宁泠不由得望着远行的大船走神,多久能原谅裴铉? 在她的思想里,她与裴铉最好一生一世不见,此生各自安好。 可他们有了世间最深的羁绊,孩子。 若是从头开始想来,裴铉的罪行罄竹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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