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连热汤都不需要自己操心,似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理应是不会做这些事的。 他挽起衣袖,把手伸入热汤,泛起的涟漪击打黝黑的手臂,其中除了艾叶的清香,还掺杂着另一股奇香。 他忽的想起这是她泡过的热汤,心中随着涟漪荡过一股热浪,又觉心痒,继而脸瞬时红到了耳根。 他在想什么?! 沈淮之迅速地拔开盆地的木塞,呆望着一圈一圈的漩涡变小,变小,最后只剩下一个空盆。 水流带着温暖湿热的空气走了,发烫的脸颊也渐渐稳定下来。 相处这几日,刘槿熙与沈淮之与曾青等人渐渐熟悉,对待他们也不似初见时那般拘束。 “姑娘请喝茶。”曾青笑嘻嘻地给她倒了一盏茶,打趣道,“姑娘换了这身衣物,靓丽可人,大人怕是要拜倒于姑娘的石榴裙下。” “当真,我倒觉得他无趣得很,整日板着脸,看着像是谁欠了他黄金百两。” 曾青瞬时觉得这姑娘有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这样评价这位玉树临风的沈大人,沈氏一族虽然没落,可此次沈淮之在殿试中一举夺魁,又生得貌美,京中更是多了不少仰慕的女子。 “敢问沈大人芳龄?” 曾青如实答道:“二十有三。” 曾青并不讨厌刘槿熙,她虽然来历不明,可相处之中也能发现是个真性情,行为谈吐也不似没教养的,容貌更是一绝,若是恢复记忆后与沈淮之结亲,也算得上是一对璧人。 “姑娘可有想起什么事?” 刘槿熙垂头丧气地摇摇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对了,沈大人应该派了人注意京中的失踪案,可有找到些什么线索?”
第5章 曾青目瞪口呆,惊叹道:“大人将此事告知你了?” 刘槿熙狡黠一笑,小声说道:“我猜的。” 曾青更是惊讶,不过相处数日,她竟能对沈淮之这品性如此了解。 “嗯?难道他没有这么做?” 曾青轻咳几声,缓缓说道:“近日并无失踪案。” “也是。”刘槿熙宛如泄了气的皮球,“若是有什么线索早就把我送了去,看来我可能不是京中人。” 曾青见她沮丧,连忙安慰道:“凭借大人的智慧,定会助姑娘寻到家人。” 刘槿熙突然岔开了话题:“沈大人可有亲事?” 曾青见她眼底满是期待,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 “没有?”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刘槿熙顿时欢欣雀跃,低着头便开始偷笑。 “你笑什么?” “沈大人平日里都喜欢什么东西?” 曾青坏笑,抬手示意她靠近些,待她将耳朵凑过来,便耳语了几句。 “当真?”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曾青点头点得极其用力,他看了看门口,小声叮嘱道:“姑娘可不要对外说。” “那是自然。”刘槿熙认真想了想,又问道,“他家中都有什么人?” “只剩下一老夫人,老爷几年前便因病去世了,老夫人身子弱,再无其他兄弟姐妹。”曾青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大人读书更是用功,只是不曾再见他为何事欢喜,就连状元那日也是孤身一人去坟地里祭拜了老爷。” “你……” “我从小便陪在大人身边。” “难怪。” “咯吱——”门被推开,微风伴随着淡淡的艾叶清香。 沈淮之见两人呆呆地盯着他看,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冷了脸,严肃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两人这才意识到不妥,纷纷站起身摇头。 竟然这般默契,好生蹊跷:“既然如此,便出发罢。”他撂下这话,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两人面面相觑,抬脚快步跟上。 钱知县一到县衙,弯着的腰板顿时挺直,虽说仍对沈淮之派来的两人有三分敬意,好在到了饭点,便打发两人去了县衙的公厨用膳,自己总算得以脱身回到东花厅里用膳。 “大人。” “张捕头,你总算来了!”心中的怨恨似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钱知县赶忙招呼着张捕头坐下。 “小的听说京城来的那大理寺卿对大人不敬,可有此事?” 钱知县摆手哀怨道:“到底是朝廷命官,那件事还是罢了?” “怕什么?”张捕头不屑地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刑部尚书是正三品,这大理寺卿才从三品,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可……” “这天高皇帝远,咱们又不是要害他,只不过怠慢些,使些绊子,他如何将咱们定罪?”张捕头见他不语,又继续说道,“况且尚书大人已经答应要将令千金引荐入宫选秀,若是尚书大人知道咱们办不成事,今后哪里还会愿意让咱们攀附?” 钱知县愣愣地大咬了一口猪肘,顺着滑油将嚼碎的肉片咽下,他斟酌片刻,艰难点头赞同道:“那好,不过可不能再出现今日这般过分,我瞧他身边一个叫曾青的护卫,真真寒光冷冽,真怕他憋不住脾气耍剑要了我的命。” “大人莫怕,日后小的定会时时刻刻护在大人身边,叫他不敢嚣张!” 这话似是给钱知县吃了颗定心丸,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捕头的武艺是这县衙中最好的,想来也能对付得了一个小小的护卫。 逍遥楼与县衙的距离并不远,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到达了县衙。 “拜见大人。” 车幕才被掀起,便传来钱知县的声音,他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那张笑脸,身边还跟着个带刀的捕快,捕快微弯着腰,刘槿熙并未瞧见他的长相。 “劳烦钱知县带路。” “是,是。”肥胖的身躯终得站直,整个人看上去顿时轻松不少。 几人随着钱知县从县衙大门穿过甬道达仪门,继而穿过一堂二堂到达三堂,条案之上早已提前准备好相关的卷宗。 “大人请上坐。” 礼数皆尽,却是让人隐隐约约感到不适。 刘槿熙并无官职,她只得站于沈淮之身侧。 钱知县见他坐好开始翻阅卷宗,便作揖交代案件道:“七日前于东河发现一具浮尸,据查为城东丽正书院的一个姓王名越香的女子,死因为溺死,身上并无挣扎痕迹,原是判定为自杀。可其父屡次击鼓鸣冤,县衙屡屡与其解释可仍未见成效,而后三日前吊死于城门,身上并无挣扎痕迹,判定为,判定为……。” 钱知县的声音愈发小了,似是没了底气。 “自杀?” 钱知县吐了口气,答道:“是。” “知县大人也认为这父女两人是自杀么?” 毫无波澜的声音使得钱知县忽的惊起,他匆匆地瞥了眼身旁的张捕头,不停地擦拭脸颊的汗珠道:“下官不知,可找寻许久,也并未找到凶器,且听闻王越香心郁之症,许是病症发作,被心魔乱了心智所致。” “若真是如此,陛下何故派本官来彻查此案?知县大人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捕头见钱知县不成气候,自告奋勇便站了出来:“知县大人不敢欺瞒,只是王父吊死那日过于惨烈,引起全城反响,人人都说是收了妖魔诅咒,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便成了这晋阳城有吃人心的妖魔。” “你是何人?”俊美的脸颊上明显流露出几分捕快,语气威严而震慑,凌厉的目光直逼说话的人。 见张捕头站了出来,钱知县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的阴霾顿时消散,恨不得躲起来将这事全都推脱给张捕头:“这是负责此案的张捕头。” 张捕头接话道:“小的拜见大人。” 沈淮之站起身来,绕到案前的几个木箱前,岔开话题道:“王越香及其父的遗物都在此了?” 张捕头作揖答道,“都在此了。” 王父的遗物只有两件破旧的补丁麻衣,还有一支弯了的扁担。 厄运专挑苦命人,刘槿熙长叹了口气,不忍再盯着这些物件。 “这是死者生前的涂鸦,教坊里姑娘们也无人知晓其中的含义。” 刘槿熙被两人的对话吸引了去,她踮起脚尖,只见沈淮之手中拿着的那张泛黄的宣纸上画着一个眼影,那双眼睛目光冷漠,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与它对视的人。 她顺着沈淮之脚边的木箱望去,整个木箱都被画满眼睛的木箱填满。 刘槿熙不由得吃惊,她从身后的案几上取了一副手衣,蹲在木箱前翻开这些宣纸,每一双眼睛目视的方向都不同。 “你做什么?”沈淮之皱眉冷眼,抬眸吩咐道,“曾青,带她下去!” 曾青正要走上来,哪料刘槿熙却突然站起来冲着沈淮之严肃地说道:“里面一共有三双眼睛。”语调沉稳肯定,将在场的人都镇住,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去。 张捕头冷哼一声,扬起下巴嘲讽道:“一个女娘懂什么?可别误了案情,到时圣上怪罪反而倒打一把说是咱们这晋阳的县衙不是!” “照张捕头的意思,可是瞧不起女娘?” 女娘怎么了?! 她气得火冒三丈,直指着张捕头的鼻子就骂:“原来这晋阳县衙捕头的门槛如此低下,连像你这样没教养的人都能入职,难怪一件小小的案子还得倚靠朝廷派人来调查!” “你!” “怎么?”见他扬起手掌,刘槿熙故意走到他前头,得逞挑眉笑道,“张捕头这可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吗?” 曾青吓了一跳,生怕这张捕头真就失了理智,这姑娘也算是他半个朋友,可抬眼望去却眉间沈淮之有任何授意,他只能焦灼紧张地盯着那张举着的手掌。 这话顿时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张捕头环顾四周,见众人纷纷盯着他,这才发觉自己失态,悻悻将手臂放下:“哼!好男不跟女斗!” 钱知县是个怕事的,他这官场不过还差几年,虽说给他们使绊子,可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他毕竟还想要头上这顶乌纱帽,便出声做了和事佬:“不如此刻将画师寻来看看这些画作?” “也好。”沈淮之的目光依旧在刘槿熙身上,“说说吧,你怎么看出来的?”他的神情有些严肃,淡漠,惊讶,或是更多其他的因素杂糅。 他这是怀疑她的身份,曾青不禁为刘槿熙担心,又觉得为沈淮之担心,万一她真是派来对付沈淮之的奸细,这该如何是好?不过曾青很快就否定了后者。 “这宣纸残破,像是从哪里捡来的,其间都有些许污渍,这眼睛画得传神,不过仔细看这笔锋,尖而方正,好像刻上去一般僵直,我想。”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闻着着味道,应该是用梨树的树枝沾墨绘制而成。” 话刚落音,沈淮之下意识将宣纸靠近鼻腔,深吸了好几口气,却是一点什么味道也没闻出来,只闻到淡淡的墨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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