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护送文睿长公主回宫,光复皇室,振兴大夏!” “……是!” 周靖之暗松口气,离开前,目光在周围一巡,意外发现队伍中并无主帅戚云瑛的身影。 * 皇城,金銮殿内。 孔屏循声转头,待看清来人后,虎眼里犹似火烛燃烧,烈烈灼人。 “孔校尉可知,这已是我第二次从东华门杀入此处了。”戚云瑛一身甲胄,右手持红缨枪,左手托传国玉玺,缓步从偏殿小门内走出,泰然道,“两年前,殿下可以为那人夺下皇位,今日,自然也可以为她自己夺。” 众人听得她的声音,立时拔刀赶来,孔屏示意勿动。 戚云瑛挑眉,掂一掂手上玉玺,笑问孔屏:“不抢一抢吗?” 孔屏默然不语,只是目光下移,略过她被银甲收紧的小腹。 戚云瑛神情微变。 “走。” 孔屏漠然下令,率人走出金銮殿。 戚云瑛更感被冒犯,吩咐道:“拦下。” 潜伏在左右偏殿内的镇南军闻令杀出,孔屏浓眉一皱,拔刀杀回御座上,戚云瑛右手枪尖一晃,格开他的刀。孔屏回身再杀,刀锋凌厉,兵刃相接处火光四射,冷响震耳。 “孔校尉为英王做事,便是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吗?”戚云瑛嘲弄他先前一言不发,拔腿便走,压根不争夺玉玺,仿佛是让着她似的。 孔屏满腹委屈,懒得与她解释,所有怨愤全数发泄在刀上。戚云瑛讶异于他内力精进之快,旋身闪避时,险些摔下高台,慌忙用枪尖一点,稳住身形后,下意识摸上小腹。 孔屏眼神一锐,撤回杀至半空的刀。 戚云瑛拿开手。 眼见两人收手,底下交锋的镇南军、朔风军亦随之停下来,横刀对峙。 御座上方,气氛僵凝。 隔着一方御案,两人目光交汇,各自眼底皆有风云涌动。 “什么意思?”孔屏开口,声音是抖的。 戚云瑛奓毛:“什么什么意思?” 孔屏心潮沸腾,信又不信,劈出一掌,徒手去袭她腰腹,欲再试她反应。 戚云瑛内心痛斥“混账”,回枪一挡,顺势跃开。孔屏似被雷击,扔掉刀,徒手去擒她,戚云瑛气得上蹿下跳。 镇南军、朔风军见得此景,茫然不解,呆呆看着彼此,皆不知是否要再杀上一杀。 便在无措之时,忽听得上方传来戚云瑛的痛骂:“孔屏,你是不是有病?!” “你是不是骗我?!” “老娘骗你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孔屏答不出来,满脸臊热,眼圈潮红,似是愤懑,又似是心酸。 戚云瑛忍无可忍,反身一枪,枪尖没入御座右下方的大金柱,将追来的孔屏压制在金柱前。 “校尉!”朔风军中有人疾呼,却也只是呼了一声。 孔屏胸膛起伏,望向戚云瑛的双眼里已含了泪:“你究竟,是不是骗我?” 戚云瑛被他的泪光一烫,声势软下三分:“骗你又如何?” 孔屏唇角一咧,笑得悲愤,暴起青筋的手抓在枪杆上,拿开红缨枪。 戚云瑛看着他走向前方,捡起先前扔在大理石地砖上的刀,“铮”一声回刀入鞘。 “王爷说了,谁先拿到玉玺,皇位便是谁的。”孔屏背对着她,冷然道,“我们朔风军输得起,走!”
第77章 “恭喜。” 夜风如刀,刮过层层琉璃瓦,卷起的枯叶在月色里仓皇飞旋,一片片坠落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 谢不渝一袭银甲,双手按剑,伫立在太坤宫内的庭院中,如炬目光越过盏盏宫灯,投向大殿内。 太后金冠华服,端坐在正中央的乌木鎏金宝象龙凤呈祥美人榻上,榻底下跪着被内侍用刀挟持的范慈云。 双方一里一外,相距五丈,气氛剑拔弩张。 对峙良久,夤夜尽头传来行军声,孔屏率领一支朔风军赶来,见得被挟持在刀下的范慈云,心头一凛。 “孔校尉!” “孔兄,如何?!” 太坤宫内事态胶着,夏桐心 若火焚,见孔屏赶来,当即询问夺玉玺的情况。 孔屏一脸复杂,默默摇头,走至谢不渝身旁,道:“二哥,镇南军先我们一步从东华门杀入,我赶到金銮殿时,玉玺已被戚云瑛拿走了。” 谢不渝眉睫低垂,眸光藏在阴影里,瞧不出是什么态度,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嗯。” 夏桐则是讶异:“戚云瑛也杀进来了?” 孔屏点头,今夜交锋,本便是各凭本事,他们原以为戚云瑛会率领主力军埋伏在行宫,接应辛湄,是以不做多防,让戚云瑛抢了先。 “行宫那边可有消息?”正想着,耳旁传来谢不渝的询问。 “没有。”孔屏答完,看见谢不渝眉间一沉,猜出他内心所忧,安抚,“二哥放心,有老曹他们在,长公主不会有事。再者,戚云瑛今夜入宫,所率仅是数百亲卫,镇南军主力必然埋伏在行宫,随时可以接应长公主。” 谢不渝容色稍霁,看回大殿内。 孔屏顺势望进去,但见太后横眉竖目,似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整个人开始浮躁,严厉道:“谢不渝,哀家最后问你一次,你究竟退不退兵?!” 谢不渝双手交握按在剑柄上,不应,亦不动。 太后郁气萦胸,看向范慈云,有心要这人叫嚷几句,开口让谢不渝施以援手,却见这人巍然跪着,一脸视死如归,不由恨之入骨,起身一脚狠狠踹在他肩膀上。 范慈云猝不及防,身体歪斜,脖颈擦过内侍手里的刀刃,破开一条血痕。 “范大人!”大殿外,有朔风军忧心大喊,孔屏更是差点动手。 太后抬目看去,见得谢不渝双眸一眯,焕发杀意,显然是在意范慈云安危的,心头怒焰稍熄,道:“谢不渝,哀家知道你与范慈云皆是英王麾下的得力干将,说起来,你能瞒天过海,带着一大帮朔风军杀入宫内,全仰仗他为你筹谋!他若有事,你心里必然过意不去,也不好跟英王交代!” 见无人反驳,太后坐回榻上,心绪慢慢平复下来,接着道:“哀家要的不多,不过是你尽快撤军,离开皇城罢了!你们要争皇位,夺玉玺,自去城郊行宫里厮杀,何必非要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子过不去?!” 朔风军里有人“呸”一声,语气满是唾弃。谢不渝眼皮微垂,用剑尖碾裂一片枯叶,道:“太后自谦了,今日谢某登门,也不是为夺皇位。” 太后蹙眉:“那你来作甚?” “来——”谢不渝抬眸,“算一笔账。” 殿外严风袭人,庭中苍松飒然有声,一层层银甲犹似游龙身上长满的鳞片,反射着凛凛寒光。太后看在眼里,竭力压下内心不安,茫然一笑:“这话从何说起?” 谢不渝回以一点冷笑:“当然,是从我谢氏一族惨遭灭门,从忠臣良将变成叛国反贼说起。” 太后笑意凝结。 “想起来了?”谢不渝微微歪头,射来的目光寒若毒箭。 “没有。”太后矢口否认,态度冷漠,“谢家灭门,乃是因先太子谋逆大案,你便是要算账,也该去找阴曹地府找岐王算,找先帝算,找哀家算什么?!” 谢不渝笑而不应,孔屏听得呕心,怒斥:“当初若非是你这老妖婆买通太子身边的内侍设计做局,岐王岂有机会构陷太子?!” “胡言乱语!”太后拂袖而起,“世人皆知,先太子与岐王相争储君之位,失势以后,趁着先帝秋猎起兵谋反,被岐王一网打尽,与哀家何干?!” “无妨。”谢不渝泰然自若,“世人很快便会知道,先太子修仁行义,不为奸人所容,被设局谋害,惨死东宫。这一惨案,太后你——功不可没。” 太后一震,不及反诘,听得底下笑声讽刺,范慈云跪在一旁,道:“世人还会知道,你不仅戕害忠良,更秽乱宫闱,欺君窃国,所犯恶行,罄竹难书!” “放肆!”内侍呵斥,用刀押紧他。 范慈云被刀压实的长颈一仰,无畏道:“乾坤朗朗,日月昭昭!纵使机关算尽,也逃不开人间刑台,躲不过煌煌史笔!这,便是天道!” 太后背脊猛然发寒,又一脚狠踹在他肩背上,范慈云这次有所准备,几乎不动,巍若泰山。太后更气,便要又踹一脚,大殿外突然射来一支冷箭。 “太后当心!”珊瑚大叫,飞身扑来,为太后挡下一箭。 “珊瑚?!”太后措手不及,便欲去抱珊瑚,旁余众人赶紧扶起太后躲回榻上,并吩咐内侍押着范慈云挡在太后前方,以防止外面的朔风军再次放箭进来。 太后以手抚膺,眼看珊瑚后胸中箭,命危一线,悲愤直冲脑颅:“谢不渝,你竟敢杀我宫女!” 谢不渝示意身后朔风军暂时放下弓弩,以免误伤范慈云,道:“有她在黄泉道上开路,太后当欣慰才是。” 太后凤目淬恨,抓在鎏金扶手上的护甲几乎断裂,切齿道:“好,好啊!六年前,你父亲伙同辛琮谋反,今日,你也杀入皇城,意欲取哀家性命!谢氏一族,果然骨子里流的就是反贼之血,食龙吐豕,沐猴衣冠!” “我看你才是狗彘不若,无耻之尤!”孔屏忍无可忍,破口大骂。 太后狞笑,仗着有范慈云做人质,已然不复先前的忐忑不安。林彦和已率领两万禁军赶往行宫支援,待辛桓杀回皇城,大殿外的这一帮狗贼皆将死无葬身之地! 对,当务之急,是先拖延时间,这一局,她仍有胜算! “谢不渝,哀家奉劝你一句,休要再信口雌黄,往哀家头上乱扣罪名,也莫要再纵容你的属下口出狂言。否则,哀家即刻让范慈云人头落地!” 孔屏义愤填膺,谢不渝漠声道:“皇城已被包围,行宫也是四面楚歌,辛桓名不配位,必死无疑。谢某也奉劝太后一句,莫要心存侥幸,负隅顽抗,即刻认罪伏法,谢某可以留你全尸。” 太后瞠目,嘴唇发抖:“狂妄小儿,哀家若是能被你三言两语蛊惑,也断然不会坐上今日的位子!” 谢不渝眉宇不动,道:“那,太后便静候佳音罢。” 话声落地,身后层层铁甲里走来一人,在谢不渝身旁附耳低语。谢不渝听罢,眉峰耸动,月夜里的神情似深渊难测。 低低交代几句后,那人领命离开,不多时,庭中传来窸窣脚步声,头顶房瓦上亦有动静起伏。 扣押范慈云那名内侍竖耳分辨,再凝神往庭院中看,惊见朔风军抱着一捆捆柴扔在殿外,悚然道:“太……太后,他们要纵火!” 太后怛然失色,全身毛发几乎竖起:“谢不渝,你疯了?!” 谢不渝手按佩剑,漠然看进来,目若炬火,神似苍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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