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 薛窈夭还从未在任何人的注视之下。 生出过如此怪异的,想要逃离的退怯之感。 她尽量稳住自己,“这回是……太淡了吗?” “可需要现在就换?” 她尽量将语气端得温软耐心,不带任何攻击性。 江揽州却还是敏锐察觉到,她生气了。 以及。 在怕他。 五日未见,许是李医师医术精湛,又或她喝了太多滋补药膳,一张娇俏面容养出了丝丝红润,花瓣一样美丽的唇也开始有了血色。 江揽州嗯了一声,“是太淡了,你知道就好。” 这回他甚至不屑作态,连尝都没尝一口。 少女垂下眼睫,又一次语气平静地哦了一声。 转身时却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好热啊,身上也开始出汗了。 先前被烫的那根指节,好像冒水泡了,一碰就会疼。 接下来又会是些什么理由呢? 太苦了? 太涩了? 水质不好? 茶盏不干净? 第一次伺候人就这么“失败”, 薛窈夭感觉自己的耐性正在极速流失。 不出所料。 接下来的几次,江揽州的理由和她设想的八九不离十。 莫非所谓的折磨、凌辱,已经开始了吗?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渐渐偏西。 第九次。 薛窈夭感觉自己快绷不住了。 三个丫鬟和萧夙玄伦早已经不忍卒看,全都别开了脸。 薛窈夭则依旧双手捧茶,忍受着指尖疼痛,浑身燥热,又一次低眉弯腰,强颜欢笑又心如死灰地去到江揽州面前,“殿下,请您用茶。” 只是这次。 她低头往前递茶盏时,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啊!” 伴随这一声“啊”,茶盏瞬息掉落,翻转。 茶水随之迸溅开来。 只短短瞬息,江揽州腰腹以下的位置被洇湿了大片。
第11章 事发突然。 江揽州本是随意坐着的,坐姿懒散,两条大长腿以一种十足嚣张的姿势往两边岔开,手肘则搭在椅背上,别提有多闲适惬意了。 被这一泼,他腰部以下衣袍登时湿了大片,湿的位置也相当微妙。 至于水温,薛窈夭控制得很好。 很烫,但又不至于将人烫伤的程度。 “抱、抱、抱歉......殿下!” 少女语气紧张,第一时间胡乱将茶盏捡起来丢开,又伸手用袖口去帮他擦拭衣袍上漫延的水渍,“我不是故意的,这、这太突然了......” “有烫伤到哪里吗?疼吗?痛吗?” “都怪我,殿下,是我太不小心了,怪我第一次给人奉茶没有经验,我真该死......” “是啊,你真该死。” 轻飘飘捉住她胡乱扒拉的那只手,锢在掌心,江揽州嗤笑一声,语气隐携了三分讥诮,“这下爽了?” “什么?” 少女仰头,眼神清澈无辜。 视线掠过她粉嫩指尖,看到那里冒起的小小水泡,江揽州抖了下身上衣袍,“薛窈夭,你没耐心。” “......” 睫羽轻颤了几下,她继续神色愧疚地软声道:“真不是故意的,殿下,怪我太不小心了。” “实在对不起。” “您大人大量,应该......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吧?” 看戏的五人:“......” 江揽州:“你错了,本王非但计较,还睚眦必报。” 顿了顿。 松开掌心柔软,江揽州以折扇挑起她下颌。 注视她的眼睛,他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先是吩咐萧夙玄伦,让他们叫停演武场上不知已换了第几波的玄甲卫士。 而后眯眼,对她说:“将功补过,来我书房。” ... 离开演武场,前往樾庭书房的路上。薛窈夭被水清求碧、以及阿寅三人簇拥着关切,“殿下平日不是这样的......薛姑娘,你别难过,也别往心里去。” “是啊,殿下今日可能心情不好吧。” “薛姑娘手上烫伤严重吗?” “都起泡了,很疼吧。” “奴婢们待会儿就去请李医师给您处理一下......” 结伴走在一起,几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丫鬟们待薛窈夭如此友好热情,原因无他——心思跟辛嬷嬷差不多,都认为她很“特殊”。 譬如一来就强吻了他们殿下,却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甚至被殿下安置在樾庭内院,这太稀奇了。 “没事,没关系......” “知道你们殿下不是故意的,一点小事啦。” “况且我脾气很好,人也很和善的,不会往心里去。” 面上温软无害,嘴上回应着丫鬟们,薛窈夭却满脑子都是江揽州学人翩翩公子玩扇子,自以为拿折扇挑她下颌很风流吗?呸。 转念一想,今后这样的日子怕是还很长,这就受不了,还跟人做什么“交易”? 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想想薛家人如今处境,想想祖母嫂子和侄儿女们,都不需要任何人警告,薛窈夭便自己把自己给说服老实了。 别说煮茶烫手,便是将茶泼她一脸......也不是不能忍受。 原来人在逆境之下当真会有无限潜能。 。 暮色渐渐西沉,夕阳宛如一只光芒四射的大金橘子,将整个央都的巍峨城楼染成一片绚烂明红。 所谓将功补过。 薛窈夭抵达樾庭书房才懂了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从演武场回到樾庭,江揽州身上被茶水打湿的地方已经干了。 但他还是下达命令:“过来,伺候本王更衣。” “......” “可以是可以。” 少女干巴巴站在门边,“但殿下知道的,我没有经验。” 是了。曾经高高在上又金枝玉叶的薛家大小姐,吃饭要人喂,穿衣要人哄,又怎会知道伺候人的流程呢。 无论奉茶还是替人更衣都手生得很。 身后房门忽然咔哒一声,不知是被萧夙还是玄伦带上,整个书房突然就有些暗沉沉的。西斜的日光泼在质地温润的檀木书案上,空气中仿佛撒有跳动的金粉。 一道绘制着大周江山图的巨大屏风,横在书房最中间的位置。 旁边立着一架木施,上面搭着待换的衣物。 站在木施旁的阴影里,江揽州已然自顾抬起双臂,语气里并无多少耐心,“过来,先解腰封。” 仿佛在警告她,别让他重复第二次。 “......” “好。” 并不想真的得罪人,薛窈夭赶忙听话去到他身边。 脚下踩踏着木质地板,发出细微轻响。待脚步停定之后,二人距离极近,近到可以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没有犹豫,薛窈夭伸手,指尖触到他腰封位置。 江揽州的身形是很漂亮的。 肩宽、腰窄、腿长,比傅廷渊更高一些,浑身也更具压迫感和攻击性。五官则随了他娘江氏,艳得逼人,是她小时候绝不可能料到的程度。 “听闻你在辛嬷嬷那里,自称是本王的女人?” “......” 男人声线低磁沉净,吐息就在耳边。 薛窈夭解腰封的动作微顿。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这句话就这么直截了当地从当事人口中道出,薛窈夭反应过来后,还是有一瞬面红耳热,臊得想挖个地洞给自己埋了算了。 继续解腰封。 她支吾了一下,语气还算镇定,也没有抬头看他。 “是我说的,怎么了吗。” 一句怎么了吗,江揽州:“凭什么这般理直气壮。” “又凭什么觉得,本王会要你。” 将取下的腰封随手搭在书案上,男人身上衣袍霎时散开。时值盛夏他穿得不多,里面直接便是贴身的里衣。 薛窈夭心说,就凭五日前我吻你那晚,你回应了。 而且。 很激烈。 即便只图美貌、**,你也是招架不住的。对于自身外在条件,也许是起点太高,也许是自年少时开始就过于众星捧月,也习惯了京中太多少年郎初见她时,眼底那掩饰不住的惊艳、觊觎、或慕艾。 一定范围内,薛窈夭很爱自己,忠于自己,也有属于自己的自信。 只是这些话并不适合吐露出来。 于是她没有正面回答江揽州的问题,而是踮起脚尖,一点点将他玄袍剥离,并以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语气,再次向他臣服表态:“我会努力......让殿下要我的,好吗。” 话音落后,书房内很安静。 没有任何回应。 有那么一瞬,薛窈夭看着他衣袍上的花纹,有一丝丝难以言说的尴尬无措。 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的心脏早已比从前强大太多。于是面不改色,“殿下打算换哪件外袍?” 下一秒,她的下颌不期然被一只手掐住,抬起。 毫无预兆。 江揽州倾身吻了下来。 。 这次是他率先撬开她唇舌。并不激烈,也不凶狠,却步步紧逼,将她逼得猝不及防又连连后退。 事发过于突然,薛窈夭心跳很快。 后腰险险撞上身后的书案边缘时,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江揽州左手垫在她腰后,隔开书案的棱沿并反握她腰肢。 右手,则以一种闲散的姿态撑在书案上。 就着这样一个姿势,薛窈夭被迫仰头,承受他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攻城掠池。 他吻得很深,黏腻细致,缠绵悱恻。以一种她感到陌生且无所适从的亲昵,给她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像把温柔的刀子,在彼此过往十多年的仇怨中划下刻度。 明明我很讨厌你,你也恨死我了。 明明我们的母亲,在世道常俗、嫡庶尊卑、以及一个男人的个人意志下,谁也没有得到善终。 而我们这对曾经名义上的姐弟,却在长大之后,贴在一起做这种事...... 很奇怪,荒谬。 恍惚之间,薛窈夭觉得很不真实,偏又隐约听到一声轻轻的嗯,不受控制地从江揽州喉间溢出,似低吟,似愉悦。 彼此气息滚烫,唇舌勾缠,腰身隔着衣物贴在一起。江揽州身上淡淡的冷香铺天盖地,不知不觉间,薛窈夭的脑袋被他带得左右偏转,摆动,一下又一下地朝后仰倒。 被迫与他交换津液、心跳,同时也吞咽他的呼吸和味道。 更奇异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她双腿渐软,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抵在江揽州胸膛上的手,已然不自觉圈上他脖子。 过程有些令人眩晕的漫长。 偏偏她几乎喘不过气时,江揽州的吻戛然而止。 窗外有风起,吹得树叶哗哗作响,被他单手抱起来,放着坐在书案上,薛窈夭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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