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底下一有机会,更是尽皆扎起堆来议论那晚的澜台夜宴—— “你们不在场是不知道,当时的澜台大殿一片死寂!估计好多人都以为那姑娘完了,如此大胆犯上还来历不明,指不定要被殿下如何发落!” “结果嘿,你们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了!速速说下去......” “结果就是咱们殿下根本没有定力也根本经不起勾引,只愣了瞬息便将那姑娘揽腰扣下,嗐哟那场面,太臊了!” “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那么那什么的场面!你们不在是你们运气不好*,没那眼福......” 不止北境王府,私底下整个央都也因这起“风流韵事”而掀起热潮,各种揣测议论满天飞,编出来的版本一个比一个香艳,毕竟当时的庆功宴上几乎齐聚了央都所有宦官、本地豪绅、世家,以及跟了江揽州两年多的北境老将们。 只是哪怕给舌根子都揣测烂了,也无人猜到有关“美人”的半分来历。 ... 眼见不远处那抹颀长身影越来越近。 门口披甲执锐的守卫们齐刷刷颔首:“恭迎王爷。” 一言不发。 江揽州目不斜视地踏上台阶。 身后传来少女清凌凌又有些急促的声音:“殿下殿下,等等我!” ... 方才被辛嬷嬷扯了下袖子,薛窈夭回头望去,一眼便看到青石大道上的江揽州。 男人背负着月色而来,分明只是寻常走路,却给人一种莫名摄人的压迫之感。 战场硝烟,鲜血和杀戮,显然早将他打磨得冷硬无情,身上有着寻常人见之畏怯的睥睨气场。 薛窈夭笑眯眯朝他挥舞团扇。 结果就是连萧夙都被吸引了视线,还朝她这边礼貌性颔了下首,江揽州却仿佛双目失明,直接无视了她。 没办法。 提着裙摆穿过大道,薛窈夭赶忙小跑几步追了上去,踏上台阶时不忘对身后的辛嬷嬷道:“麻烦啦,去将我午后做的东西弄出来,待会儿我要亲自交给你们殿下!” 听到身后动静,江揽州步伐稍慢,却没有回头。 薛窈夭也不在意,紧跟着他踏进门槛。 忽略身后守卫们难以克制的兴奋和止不住喁喁私语,薛窈夭这人一旦调整好心态,就还挺活泼的,“本郡……本姑娘好歹是殿下亲封的丫鬟,对吧?” 追上去跟他排排走,少女语气轻快且一点不计前嫌:“殿下就这般无视人家?是不是太心狠了?” “不然呢。” 头顶传来的声线低磁沁凉,江揽州比她想象中还要傲慢:“知道自己是个丫鬟,难道要本王亲自请你入府?” 薛窈夭:“那倒不是,只是希望你看看我嘛。” 她有些殷切地侧着身子,边走边拿团扇给他扇风,仰头道:“毕竟我都等你一下午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视线里,男人凸起的喉结和明晰流畅的下颌线条,随他步伐在夜影下明明灭灭。 江揽州目视前方没有看她,也没有接她话茬。 只是轻飘飘一抬手便夺了她手中团扇。 薛窈夭:“……” 小猫扑蝶般伸手夺了几次。 奈何江揽州太高,薛窈夭根本够不到,几番扑腾下来,一不小心就撞到他胸口,直接扑他怀里去了......就显得有那么点儿心机。 “本王让你等了吗。” 言下之意你自愿的,邀什么功。 反正已经撞他胸口了,薛窈夭索性在他怀里仰头,“那倒没有,是我自己想等嘛,心甘情愿可以吗?” 言罢朝他挑眉并眨了一下眼睛。 江揽州别开脸,一言不发地绕开了她。 “……” 并不在意,薛窈夭继续跟屁虫一样跟了上去,寻思着自己言辞间好像应该自称奴婢?但几度尝试张了张口,那两个字还是如鲠在喉道不出口。 夜色下并肩而行,江揽州步伐随性懒散。 园林大道两侧栽种着成片的白桦,枝叶在风中哗哗作响。再往前走是一面巨大的人工湖,湖上架着供人穿行的水榭廊桥。 走在廊桥上,视线掠过前方耸立的雕像。 江揽州:“想要什么,或想做什么,说来听听。” 指的当然是“等了一下午”这件事。 所以呢? 不是不理人吗?现在又要理了? “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想做的,单纯就是……想念殿下了。” “是么,有多想。” 经过麒麟雕像,江揽州往右。 正要往左的薛窈夭赶忙跟着他一起改变方向,“就……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坐立难安,只想能尽快和殿下见上一面。” 这话于任何女子口中道出,都显得过分孟浪了。 薛窈夭却是个例外。 一来她自幼便不是什么内敛性子,想要什么开口便说,哪里不爽直接表达,大抵自幼被薛老国公过分宠溺,养出一副“张口就来”的活泼性子。 再者情话什么的,薛窈夭从前爱看话本,甜言蜜语实在是一学即会,信手拈来。从前她私底下也没少在傅廷渊面前“骚话连篇”,每每都将那一本正经又克己复礼的太子殿下撩得耳根潮红,满眼拉丝,想“教育”她两句却偏偏不舍,也每每拿她毫无办法。 如此千娇百媚的姑娘,很少有男人能招架得住。 此刻听着这句句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江揽州却只是极淡地哂了一下。 莫名地、不喜她油嘴滑舌,尤其是明显可感的违心。 “身为丫鬟觊觎主子,合适么?” “……” 真好笑,都礼尚往来的接过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这些有意思吗? 没意思也得陪着演,谁让她寄人篱下呢。 “我是个心思不正的丫鬟嘛,觊觎一下主子罢了,也不触犯大周律法不是?” “那么眼下已见到本王,你待如何?” “嗯......” 这回支吾了下,薛窈夭故作腼腆含蓄:“还、还在想呢,毕竟我现在心乱如麻,实在是......” “这些话——” 江揽州忽然冷嗤一声:“在傅廷渊那里说过多少次了?” “......” 薛窈夭:“殿下往后能不能别再提傅......” 话未完,两人已绕过麒麟雕像和一道影壁,正式进入樾庭范围。没走两步,却是双双脚下一顿。 台阶前,夜色下。 不远处侯着一名女子,似乎已等待许久,女子旁边还长身玉立着一名青年男子,是薛窈夭已然知晓名字的“玄伦大人”。 不待玄伦开口说话,那女子直接冲了过来,在江揽州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跟那晚澜台大殿上的薛窈夭如出一辙。
第16章 “殿下回来了……” 双膝跪地的女子仰头,视线在薛窈夭面上停留一瞬,却没敢直视一旁的江揽州。 只是低垂着脑袋,有些哀哀戚戚地哽咽说:“见过殿下,奴婢乃东阁的大丫鬟,凝冬。” “我家姑娘近两日不知为何频频梦魇,东阁却只剩下一位医师,给开了药方也不见好转。” “昨晚值夜,奴婢又听姑娘在梦中多次唤殿下名字,偶尔还唤孟老将军,奴婢便想着请您过去看看。偏偏姑娘醒来后说您公务繁忙,不便打扰。” “可奴婢想着……孟老将军已经离世,姑娘身边再无亲人,如今就只剩下殿下您了,于是奴婢斗胆背着姑娘来请殿下赏脸移步,去东阁坐坐吧?” “奴婢已吩咐小厨房备下晚膳,殿下就当是抽空陪姑娘用个晚膳吧?” 噼里啪啦地说完后,凝冬抬手抹了把泪。 这般哀婉陈情,任谁听了都不免怜惜。 江揽州似乎也不例外,他眉宇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若是从前,辛嬷嬷对此绝不会过问插嘴,毕竟殿下如何决定那都是殿下自己的事。 但如今,伺候过薛窈夭十日左右,辛嬷嬷便是痴人傻子也瞧出殿下对薛姑娘更那什么……不好描述。 辛嬷嬷轻咳一声,语气有那么点儿阴阳怪气,“那可真是不巧了,樾庭也已备好晚膳,更还有薛姑娘亲手为殿下做的吃食呢,呵呵。” 凝冬:“……” 薛窈夭:“……” 辛嬷嬷这般说,多少有些替薛窈夭“争宠”的意味。 薛窈夭却寻思着自己初来乍到,应该“善解人意”一点,毕竟早先几日就听说那位孟姑娘体弱多病,梦魇的滋味不好受,正是需要人关怀的时候,自己那吃食改日再做也没关系,况且江揽州前两日还警告过她别太心急。 她正待表现得大度一点,又不失隐晦地失望…… 江揽州已然做出决定:“起来。” 他吩咐凝冬:“回去东阁伺候好你家姑娘,本王稍候便来。” 转而又吩咐玄伦:“调拨两名医师过去。” 玄伦点头应是,凝冬则喜极而泣:“奴婢这就回去通知姑娘!” 凝冬离开后,江揽州重新迈开步子。薛窈夭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打算翻过之前的话题,直接说另一件事。 却还没开口,便听男人语气淡淡:“丫鬟薛宁钊。” “啊?” 江揽州:“还是书房,伺候本王更衣。” 薛窈夭:“……” 不是,干什么突然叫她薛宁钊啊? 。 更衣的过程,薛窈夭隐隐的以为……可能又会发生点什么。 然而过程意外顺利。 江揽州此番没有任何为难他,也冷漠得出奇,一直盯着窗外盛放的木槿出神。 虽然但是。 这其实算不得好事。 理智知道江揽州即便心上有人,非常在意那位孟姑娘,那也不过人之常情——谁活了二十年还能没喜欢过谁,又谁没经历过情窦初开或年少慕艾。 食色性也罢了。 可薛窈夭又期盼着,江揽州心里有人的同时,能给她留个一席之地,让她能有以色侍人并换取生存价值的可能。 曾经少时,薛窈夭也曾幻想过戏文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身为傅廷渊的未婚妻,祖母向来教导她的是如何贤良大度,如何做好一个正妻,毕竟傅廷渊身为大周太子,来日若无意外,后宫没有三千也有八百,这是无可避免之事,而她要做的是母仪天下。 是以幻想归幻想,薛窈夭早就默认了男人“三妻四妾”的确乃寻常之事。 如今面对的不是傅廷渊,而是江揽州。 她自然也不在意自己将来会是“三妻”还是“四妾”,有无名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取悦他就好。 故而低头系腰封期间,薛窈夭体贴问询:“冰丝酥酪,我亲手做的,殿下要尝尝再去东阁吗?” 所谓冰丝酥酪,一种用以消暑的甜品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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