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段时间里,也许是玉昭以及秋胧春华几人的友好态度令她将信将疑,谢泠芝虽对此仍有戒备,却也开始慢慢软化。 几天之后,她已经不再呈现出抵触态度。 春华为谢泠芝送饭归来,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模样,“姑娘,奴婢这次送饭,悄悄在廊下候了片刻,没想到那位很快便出来取了,这还是打到这里来的头一回呢!” 玉昭含笑点点头,仰头看着窗外的暖阳,暖煦的阳光让她微微眯了眯眼,“今日日光不错,不妨去将她请出来吧。” 谢泠芝苍白瘦削,玉昭初次观之,便知应是终年锁在深宫中不见天日的缘故,多晒一晒太阳,对身子也大有裨益。 玉昭的至亲亲人均不在世上,十几年来孑然一身,从未有过什么姐姐,与谢泠芝朝夕相处的这几天里,她寂寥不安的心亦是找到了一个寄托点。 谢泠芝是谢岐的亲姐姐,她们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有她好好地陪在自己身边,就仿佛远在京郊的谢岐也同样平安无恙似的。 日子一直这样平静地过着,玉昭心里这样想着,直到从护卫那里听到了宋行贞叛变的消息。 她平静的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谢泠芝偶尔会恢复清醒,她会与她一起站在廊下,平静地望着庭院里的梧桐树,问她,“你说,阿蘅会没事吗?” 与她相处了这些时日,玉昭已经对她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状态接受习惯,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信他无事。” “他定会平安归来。” 这些天里,谢泠芝已经悉数得知了谢岐的过往,虽然玉昭娓娓道来,讲的云淡风轻,但是作为亲姐姐的她,却是被这其中的一言一字触目惊心,原来在她半人半鬼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弟弟竟是一个人付出了这么多。 而她这个做姐姐的,除了给他拖后腿之外,什么用也没有。 当初决定入宫,就是为了给谢家谋求一个新的出路,然而到头来,自己蒙受奸人算计不说,连衡哥都…… 谢泠芝惨然地闭了闭眼,生生剜去心中对衡哥不合时宜的思念,后宫那个阴 森森的牢笼,她知道弟弟和欧阳瑾废了多大的功夫才把她从那里捞了出来,她不能再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他们添麻烦了。 还有眼前的这个姑娘…… 她望着玉昭。 谢泠芝对美貌早已司空见惯,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仍是给她十分惊艳的感觉,而且美貌并不是她的唯一特点,她的气质还十分出众,从容清幽,不争不抢,安静地站在那里,犹如清风自来,空谷幽兰。 这就是弟弟心仪的女子吗? 谢泠芝作为谢岐的姐姐,痛心他这几年为了谢家孤军奋战的艰辛,如同玉昭暗暗想要守护好她的心一般,她亦是如此。 她的弟弟她了解,不爱则已,一旦爱上,便是一根筋到底,她们谢家人仿佛骨子里就有天生的执拗,宁缺毋滥,但是一旦开窍,便是如蛇般紧咬不放。 欧阳瑾不知给她服了什么东西,谢泠芝这阵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想起曾经浑浑噩噩时经历的一切,她无数次痛苦的想去死,但最后都生生地忍住了。 谢岐这次起兵,是九死一生的奋力一搏,在这期间,任何波折变故都有可能会发生,她又怎么会在这个关头乱他的心? 何况,不见一面衡哥,她又怎么能安心赴死? 她只恨自己柔弱可欺,牵挂的东西太多,这才处处给了别人把柄,也成为了她亲近的人的致命软肋。她没什么能够为谢岐做的,只求他在前方殊死搏斗的时候,她在后方能够保护好他的意中人。 此生若是看到他得愿以偿,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就安心了。 事情也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谢岐和文羿升在京郊交战,打的如火如荼,朝堂之上一片乱麻,各方势力纷纷倒戈,双方旗鼓相当,僵持不下。 一想到那个比毒蛇还要阴险的小人,谢泠芝的心头便一阵恶寒,尤其是听到了从表面上看,甚至是文羿升隐隐占了上风的消息,她的心里便不断涌上不好的预感。 变故发生在半月之后,玉昭突然推开她的房门,玉面焦急,急急道要带她离开眼下的这个宅子,她心里也终于清楚了这不好预感的源头。 文羿升在长安的眼线无处不在,当初懿玉宫失火,自己联合欧阳瑾调虎离山的伎俩迟早会暴露,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定是不会放过自己。 谢泠芝连东西都没有收拾,毫不犹豫地跟着玉昭匆匆离去,结果真的不出她所料,她们前脚随着护卫离开,后脚禁军的身影便出现在另一条巷道,俨然是朝她们的宅子匆匆而去。 谢泠芝心下一横,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清醒,对玉昭道,“这些人是冲我来的,我不能把你牵扯进去,等他们追上来的时候,你先走,不要管我。” 她的脑子已经渐渐开始陷入混沌,盯着玉昭此刻身上的衣裳,一时蹙眉,心生奇怪,想说些什么,又使劲摇了摇头,等她毫不容易赶走脑海里的这一波混沌之后,刚才的心思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怎么行?”玉昭自是不许,“谢岐拜托我照顾好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情到深处,她轻轻握着谢泠芝的手,自然道,“姐姐,你相信我。” 听到“姐姐”这两个字,谢泠芝心下一阵触动。 恍惚中透过这张姣好的面孔,她仿佛看到了谢岐的影子。 她咬了咬唇,不再坚持。 玉昭见谢泠芝似是顺从了,心中一松,望着不远处没有发现他们分道扬镳的禁军身影,玉面又染上几分凝重,吩咐护卫,道,“沿着小道走,不要惊动旁人,我们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他们发现端倪,必定会追上来。” 言语间,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冷静道,“我这里还有一处落脚点,应该安全,一会若是禁军追来,我会带几个人分开行动,你们几个人保护好娘娘,我们去目的地碰头。” 护卫身兼誓死守卫玉昭的指责,闻言不为所动,“侯爷吩咐过我等,必当寸步不离地守在姑娘身边。” “我从小便生活在长安城,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的小道,”玉昭面不改色地扯谎,“你们人数太多,行动间反而会露出马脚,何况那位娘娘的身份,你们比我还要清楚,她可是侯爷的亲姐姐,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交代的了吗?” 护卫们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听从玉昭的建议,拨出大部分的人手保护在已经再次陷入迷幻的谢泠芝身边。而玉昭则是带着三两个护卫,从另一条小道上快速离开。 秋胧春华执意要跟随,玉昭无法,只能把她们两个人也带上。 秋胧一路跟在玉昭背后,看着玉昭身上的绛紫衣裙,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当接到护卫传来禁军来袭的消息时,玉昭反应冷静,立刻命令她们毁掉宅子里的东西,能毁多少毁多少,而她自己则是第一时间跑进了寝室,摇身换了一件衣裳。 身为服侍玉昭起居衣食的贴身丫鬟,秋胧记得很清楚,玉昭从没有穿过这个颜色的衣裙。 这件衣裙,明明是……谢泠芝的。
第84章 小美人,好久不见 玉昭叮嘱护卫务必保护好谢泠芝后,便与谢泠芝分道扬镳。 她带着秋胧春华,并几个护卫,一路顺着另一条小道逃了出去。 她深知不能把所有目标放在一处的道理,想借助自己来降低谢泠芝的风险。如果禁军非要发现一伙人的话,不如就发现她好了。 谢泠芝被迷药摧残的神志不清,被禁军抓住了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但自己的话,多多少少还能有些转圜的余地吧。 玉昭对护卫说自己深谙小道,并不是胡扯,前些日子她与秋胧为了铺子满长安的转,对长安的一些地理位置颇有心得,她有一些自信不会被禁军轻易抓住。 再说这边的文羿升。他的疑心病本来就重,从那一场大火的悲痛欲绝走出来后,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他将懿玉宫里烧焦的尸体拖了出来,传大理寺仵作查验,结果发现根本就对不上号,听到了仵作的鉴定之后,文羿升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谢泠芝的调包计。 而谢泠芝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弱女子,这些年被变相地软禁在懿玉宫,身边连个心腹都没有,根本没有这般偷天换日的本事,而谁能在背后帮她狸猫换太子,还如此胆大包天到火烧后宫,只有与她息息相关的那个人做的出来。 对谢泠芝还活在人世的狂喜,大意之下被谢岐愚弄的愤恨……文羿升心中五味杂陈,逼迫天子下诏对谢岐进行讨伐,并且另一边疯了一样命人满长安城地搜找谢泠芝。 就算谢岐把谢泠芝从宫中带走,藏了起来,也绝对没有时间送到长安之外。谢泠芝一定还在长安城里。 文羿升第一时间派禁军搜了谢岐的府邸,如今谢岐揭竿造反,查封他的府邸已经是顺理成章 ,可是等他的人过去的时,轩阳侯府上下的人早已被遣散一空,如今只剩下了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 从大起大落中走了出来,文羿升面对任何情况已经再无情绪波动,她再逃,也离不开这个长安城,如今城中布满了他的禁军,所有的地理位置他都了如指掌。 他此刻冷静的可怕,反而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猎物困兽犹斗的隐隐兴奋。 文羿升封锁了轩阳侯府,接着派无数人手去调查一个月内轩阳侯府的人口进出情况,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很快找到了几个最近被打发走的侯府下人,顺着这几个下人,严刑拷打之后,他掌握了侯府近一个月以来的行踪,查到了那个被谢岐秘密藏起来的女人,并且又知道了谢岐的得力心腹欧阳瑾前几日拜访了侯府,与那个女人见面,而且当天,他不止是一个人,身边还带了一个全身黑衣、不分男女的人。 结合着那几天的时间,文羿升几乎断定那就是消失在那场大火中的谢泠芝。 前线吃紧,欧阳瑾顶多是将谢泠芝送回谢家,他没有功夫一路护送谢泠芝与谢岐的那个女人,所以此刻,一定是那两个女人,身边追随着一群乌合之众的护卫,在躲避着他的追捕。 没有了谢岐和欧阳瑾,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文羿升命令手下加大搜捕力度,甚至他自己不顾危险,亲自出宫搜捕。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还能顺便逮住谢岐的女人,作为要挟他的筹码,一箭双雕。 。 玉昭带着几人朝米铺而去,那里是她与谢泠芝约定好的地方。 朝廷对于谢岐的底细一定会搜个底朝天,谢家在长安势力庞大,然而现在则是任何与谢岐沾边的东西都不能接触,思来想去,玉昭孤注一掷,想到了自己曾经盘下的一家米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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